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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堰


容穗一顿,慢慢抬眸:“什么?”

        “我说,你在想廖娇吗!”许宁微微提高了音量,气鼓鼓地,“我就知道,你们俩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儿,当初在衢遥时我说你们俩有关系你还不承认。好啊你,容穗,真有本事,小情人连衢州都有。这会儿怎么,又分开了,心里舍不得?”她哼笑,“我平素就看不起你这种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娶我也只是为了那几两名声权利吧?俗话还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偏你却厉害,闷声不响地把两个据为己有……”

        “你在说什么?”容穗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精致的眉眼中夹着一丝不耐烦与奇怪,“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宁一怔,有些清醒过来了。刚刚她也不知道为何,看见容穗心不在焉的模样忽然很想呛他两句,而偏偏脑海里又浮现了雀云她们说廖娇来找容穗的事,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清醒了?”容穗见她怔怔的,道,“我不过是在想淮州州牧为何不曾来迎接罢了,怎的到殿下嘴里却变成了这般?”

        “这、这样……”许宁讪讪道,“是我误会你了,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我胡扯就好了。”

        她悄悄瞟了眼容穗,后者脸色依旧平淡如初,这反而让她心里更慌。

        “咳咳,”许宁鼓起勇气,清清嗓子道,“此事,确是本宫误会你了。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白挨这两声骂,回京后,你去我私库里挑挑,挑什么都行。”

        容穗气笑了:“我缺你那点东西?”

        许宁不服气地瞪他:“我私库里可都是平日里见不着的东西,千金难求呢!”

        “话说——”她转开话题,“你刚刚说淮州州牧?”

        “不继续说廖娇了?”容穗却不打算扯开,微偏着头,眉目间带着调侃,嗓音却淡漠。

        “咳咳,”许宁正色道,“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我原本也想的正奇怪,怎么只有太守来接,如今多亏了国公爷一点醒,我就明白了,这淮州州牧去哪了呢?”她装模作样道。

        “地方官每五年考核一次,今年正好是这淮州州牧蓝自秋上任的第五年,按理说,只要今年不出什么大问题,明年他便可调去京城任职。但今日我和你来了,他却不曾出来迎接,这是为何?”容穗懒懒瞥她一眼,还是顺着话头道。

        “是啊,这是为何?”许宁当然想不明白,这蓝自秋她也不认识,哪能猜的到他为什么不来。

        “杜合纪只是九堰的太守,连他都早早收到我们要到达的消息,在这儿等着,可蓝自秋却像浑然不知一般,殿下猜猜,”他微微凑近许宁,压低嗓音,蛊惑般道,“这是为何?”

        许宁松松抬眸,就看见容穗极漂亮的脸在眼前,还能从对方黑润的眸里看见怔怔的自己。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要打破这安静奇怪的氛围,但只跳了一下,又安歇了,仿佛又不舍得打破。

        许宁有些慌乱地侧过头,胡乱地推了他两把:“我、我怎么知道,我和蓝自秋也不太熟……”

        容穗悠悠然直起身,抚了抚锦衣上的细小褶皱,道:“殿下自然与他不太熟,但有的是人与他熟。”

        像是说了,又像是没说。许宁忍了忍,没忍住道:“国公爷说明白些。”

        可容穗却不想说了,气定神闲地往马车壁上一靠,阖着眼道:“殿下不必心急,很快就会知道的。”

        说话说一半时会没朋友的!许宁气汹汹地朝他挥了挥拳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容穗好似不曾听见。

        马车往杜合纪为他们准备的府邸驶去。

        下马车后,许宁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小声对容穗道:“杜合纪不会是个贪官吧?”

        这府邸瞧着就极大,虽比不上长公主府或国公府,但浩浩荡荡也是占了小半条街,要在这几天内收拾这么座府屋出来,除了是杜合纪自己的私宅,许宁再想不到旁的可能。

        杜合纪笑眯眯地凑到跟前来,带着点邀功般的意思道:“这是下官连夜命人收拾干净的,绝对让殿下和国公爷住得舒服。”

        顿了顿,许宁面无表情道:“杜太守破费了。”

        杜合纪没发现什么不对,沾沾自喜道:“不破费不破费,这座宅子是……”

        他猛地住了嘴,笑道:“看我,说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殿下和国公爷日夜奔波,怕也是劳累的很了,下官已经命人摆了膳,不如二位先用些?”

        许宁欲说些什么,但被容穗抢先道:“烦请太守带路。”

        许宁目光转向容穗,待得后者也挂着浅笑看向她时,突然瞪了他一眼。而后拍拍宽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好似在嫌弃与其的接触,抬步往里走。

        ……?

        容穗不明所以。

        这座宅邸不仅外头看起来华丽光鲜,里头也是如此,非金即玉。各种珍贵的大小瓷瓶摆在角落里,珍贵的字画不要钱似地挂着,在一片金灿灿中极其不和谐。

        许宁嘴角一抽,只听杜合纪断断续续地介绍:“这卷《秋灯图》可是点轻先生亲手所绘,下官寻了足足有三年,花了一百金,才买到手。一直藏在书房中不舍得示人,如今是听到殿下与国公爷要来,才挂在此处……”

        “殿下与国公爷应当也对点轻先生不陌生,那可是千古唯有此一人的画师……”

        “你方才说,花了多少钱买的这幅画?”许宁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杜合纪一愣:“一、一百金。”

        “一百金?杜大人没记错?”许宁重复道。

        杜合纪有些茫然:“确是一百金。”

        “哼,”许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本宫竟不知,一位小小的太守,竟随便就能拿出一百金来买画。”

        “这……”杜合纪一抖,恍然自己竟不小心说漏了嘴,忙道,“并非如此,殿下,其实下官原就出身大家,自己早年也攒了些钱,为了这幅画更是抵了不少珍贵物什出去,这才凑足了钱。”

        许宁用眼尾瞥了他一眼,显然不信。还是容穗慢悠悠地踱进来,接话道:“那我与殿下可要好好欣赏欣赏。”

        “还是国公爷欣赏吧,本宫对这些不感兴趣。”许宁可不走他的台阶,往厅内走去,淡淡丢下这一句。

        容穗眉峰微挑,似是有些不明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杜合纪打着哈哈道:“是下官思虑不周。外头风大,国公爷还是快些进来吧。”

        容穗回神,跟着他进了宴厅。

        又经历好一番繁琐的礼节,许宁才得以落座用膳。

        “殿下,下官不知殿下也一同前来,是以菜肴备的不足,如今下官已吩咐下去做些清淡之味。”杜合纪讨好地笑道,“但好在这盅罗汉果百合鸡汤是早早命人煨着的,还算爽口,请殿下与国公爷尝尝。”

        许宁依言尝了一口,而后拿帕子压了压嘴角,道:“确实不错,清香醇厚。”

        容穗也尝了一口,却没什么反应。

        “国公爷觉得怎么样?”杜合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杜太守,本宫觉得甚好,这是哪位厨子做的?赏。”许宁淡声开口,“雀云。”

        雀云立刻捏着荷包上前,从里面取出几片金叶子递给杜合纪。

        杜合纪两眼放光,也不管容穗了,当即笑眯眯道:“是,是,能入了殿下的眼,是他走运。下官一会儿就将赏赐给他。”

        “也不必一会儿了,现在就派人送去吧。”许宁提防着他私吞,随手唤了个小厮来,看着杜合纪僵着笑脸把还没捂热的金叶子交给小厮,往厨房去。

        容穗单手撑着头,含着笑看许宁。

        许宁搅了一通,底气也有些不足:“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只是觉得……”容穗悠悠道,“殿下可真是有钱。”

        “随随便便赏个厨子,竟也舍得花几片金叶子。”

        “是啊,”许宁也悠悠地叹了口气,“不过本宫的钱来路正的很,想怎样都不怕。就怕有些人的钱,脏的很哪,本宫不敢用。”

        杜合纪面色微僵,心里有些发怵。

        这安阳长公主不会知道了吧?

        但随即他又定了定心。知道了又如何?没有证据,她照样不能把他怎么样。

        于是,杜合纪又高兴起来,道:“请国公爷尝尝这九堰的‘一春酿’,乃是用去岁春日采下的桃花酿制一岁而成。清甜润身,入口难忘。”

        “只是这酒,却寒。殿下身子本就不好,还是不喝为好。”

        许宁淡淡颔首。

        容穗轻轻抿了口薄酒,勾起唇笑:“确实不错。”

        “是是是,得了国公爷喜欢便足矣,”杜合纪愈发来劲,拍了拍手道,“光喝酒怎么行?来人来人,上歌舞。”

        只是,进来的却不是歌女舞女,而是一道略矮的紫色身影。

        “蓝大人!”

        杜合纪面色一白,猛地跪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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