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遇
“瑾国公？”明明不认识，许宁却下意识道。
容穗朝她轻轻点了点下巴，清润的嗓音悠悠飘进许宁耳里：“本想来歇会儿，既然长公主在，我便不打扰了，告退。”
“等等。”许宁忙道，“无妨，瑾国公过来坐吧，正巧本宫也有些话想与你说。”
容穗微微蹙眉，犹豫一瞬，还是朝她走去。许宁屏退了宫女，与容穗对面坐着。
“赐婚一事……”许宁清了清嗓子，“本宫知道瑾国公不愿娶我，本宫可以去同皇兄说，请他收回成命，不必使瑾国公为难。”
容穗一双桃花眼带情，眸里却一片清明：“公主不必多虑，此事陛下早已与我商量过。”
商量过？许宁皱眉想了想，这么说，他心里是同意的？可他真的会愿意让联姻毁了他的终身大事么？
“那，那固然好，”许宁干巴巴地笑了笑，“咳咳，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有些赶？瑾国公可需要延些日子？”
容穗左手懒懒地撑着额头，右手缓缓倒了杯清茶，似笑非笑：“是公主没准备好，还是我没准备好？公主大可放心，只需在十二月十二乖乖做个新嫁娘就好。”
许宁顿了顿，在心底怒吼，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刺！
“宿主，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这是攻略目标。”三三感受到她的怒火，忙安慰道。
许宁眸子一转，问道：“这个攻略值会变为负么？”
三三回道：“不会的，最低只有零。”
“那就好。”许宁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抬眸可怜兮兮地对容穗道，“国公爷误会了，只是安阳本心悦国公爷，如今能嫁与你，心中欢喜不过，想着总是多准备些时日好。是安阳思虑过甚了。”
“……”容穗唇边的笑微落，不温不火道，“安阳殿下端庄温柔，无人不想娶。”
许宁羞涩地笑了笑，一双瞳子秋波流转：“也包括国公爷么？”
容穗挑着眼尾看她，忽而展颜一笑，薄唇殷红，眉目端的轻佻俊雅，纵然是许宁，一瞬间也恍了恍神。
等回过神，又见容穗好整以暇地抿着茶。可恶，竟然使美人计！许宁忿忿地卷着手中的帕子。
二人默默无言地对坐着，也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直到雀雨上前伏在许宁耳边道：“殿下，该回宫了，不然雀云姐姐得担心了。”
许宁立刻起身道：“不早了，本宫先行回宫了，国公爷自便。”
容穗懒懒颔首：“公主慢走。”
哼。
许宁搭着雀雨的手，在心里盘算下次见面怎么呛容穗点时候，却听三三道：“宿主宿主，攻略目标对你的好感值上升了五。”
什么鬼？！许宁脚下差点一滑，她就说了几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肉麻话，竟然上升了五？她微蹙着眉细细思考，莫不是……容穗就喜欢听这种吧？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装嘛，谁不会。
自以为掌握了成功精髓的许宁瞬间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回了舒云宫。
带着寒意的风拂过，撩动了玉杯里平静的水面，容穗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眸里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一身穿黑衣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出现，对容穗道：“大人，昭王正在府中等您。”
许平。容穗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起身道：“既然昭王在等，也不好让他等太久。”
“还有，让暗桩留意留意安阳。”
仿佛带着无限缱绻柔意的嗓音勾勒出最后两字，然后悄无声息地散在空中。
“容大人。”许平等了许久，内心已有些烦躁，听得下人报容穗回来了，便压着怒意起身笑道。
容穗唇边笑容不变，只是依旧淡淡的，径直坐在了主位上。
许平心中怒意更胜，只能强压着道：“听闻陛下赐婚容大人与安阳，也算一件喜事。”
容穗不置可否。
“那，容大人意下如何？”许平试探道，“本王想，陛下总不该真是为了给安阳挑一个好夫婿，才下了旨。况且，以安阳的身子，怕是什么时候……”后面的话晦气，许平看似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闭了嘴。
“陛下如何想的我不清楚，”容穗道，“不过，安阳若是一双好眼睛，那她亦可以是一枚好棋子。”
许平细细揣测着他话中的话，良久，笑道：“是了，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呢，容大人比本王想的通透多了。”
“本王的话也还是同以前一样，若容大人有意，尽管来找本王。”
容穗颔首：“昭王慢走。”
离开了国公府，许平一甩袖子进了马车，车内坐着的男子瞧他满脸怒容，问道：“容穗还是不同意？”
许平怒道：“这竖子小儿，未免太放肆！如今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道：“贺南复，本王为何要一直拉拢他？”
被唤作贺南复的男子眉眼温润，漾着平和柔意，语气不急不缓：“殿下，如今虽您手上已有了不少人脉势力，但若容穗站在景和帝那边，形势会对我们非常不利。且如今云河符仍不知下落，我们也无法笃定它究竟在不在容穗手上。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您夺得天下，再杀了容穗也不迟。”
许平脸色有所缓和，久久地叹了口气，道：“若是没有你，本王真不知怎么办了。”他笑道：“也怪不得莹儿这般喜欢你。”
贺南复好似害羞地弯了弯唇角，眼尾染着喜色。
“等本王功成业就，便让你二人风光大婚！”许平哈哈大笑。
“多谢殿下。”贺南复垂眸，敛去一抹暗色。
“殿下，这是御丝坊送来的婚衣，请您过目，若有不妥的，还可拿回去让绣娘改。”御丝坊的掌事白姑姑命人将婚衣呈上，笑道。
大红的软丝嫁衣用金线绘着展翅的凤凰，裙摆处细细密密地缀着拇指大的珍珠，叮铃如泉，袖口处用暗线隐隐约约地勾勒出桃花的模样。一套的还有一张红色的盖头，金色与红色交杂，明艳喜庆。
白姑姑挥了挥手，又有宫女一连串地碰上一个个檀木盒子，里头装满了各种饰品。
许宁瞧着里头的一个金玉璎珞，赞叹道：“真好看。”
“殿下喜欢最好了。”白姑姑道，“若没有要改的地方，奴婢便先带人离开了，要将这嫁衣日日用花香熏着，等下月成婚，才叫人惊艳。”
“好，去吧。”许宁应了，看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原路返回，才有些疲累地靠在软榻上。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多走两步路多说两句话都喘。
雀云心疼地给她揉着肩，道：“今日出去这么久，雀雨也不注意些，若着了凉，看奴婢不将她的皮扒下来。”
刚端着一盅银耳羹进殿的雀雨身子抖了抖，弱弱地道：“这也不怪奴婢，谁曾想今日会碰到瑾国公呢。”
“瑾国公？”雀云惊讶，“殿下今日碰到瑾国公了？”
许宁点头：“是，聊了几句，怎么了？”
雀云蹙眉道：“他没有为难您吧？”
“为难？”许宁奇道，“他为何要为难我？”
雀云抿抿唇，道：“人人都说，这瑾国公虽生得一副美人皮囊，但性子却极差，如今他接了圣旨娶您，奴婢怕……”
许宁了然，美人嘛，都有脾气的。她笑眯眯道：“你放心，你家殿下我这般聪明伶俐，怎么可能会吃亏。”
雀雨也道：“是，奴婢瞧着也挺和谐的，国公爷一直笑盈盈的，不像为难殿下的样子。”
“那自然最好了。”雀云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叹道，“以瑾国公的性子，婚后定是要搬回国公府的，咱们殿下身子这么弱，进了国公府，可不就进了虎穴了么？陛下再想伸手，也不好伸进人家后院儿里，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还是得想个法子，让瑾国公安安稳稳地待在公主府里。”
躲在院子里高树上的暗桩凝滞一瞬，让他家主子入住长公主府？这不是入赘么？！开玩笑，怎么可能！
许宁想了想，认真道：“你刚才还说瑾国公性子差，怎么这会儿敢说出这话了？”
雀云道：“这不是奴婢担心殿下的身子么，在公主府里尚且能用到宫里的好药，在国公府里还不知如何呢。”
“奴婢瞧云姐姐就是瞎操心，”雀雨道，“依奴婢看，国公爷也不像会故意为难殿下的人。况且，就算殿下嫁给来国公爷，那也依旧是陛下手掌上捧着的妹妹，大楚的安阳长公主，陛下怎么可能叫殿下吃苦呢？”
雀云张了张嘴，却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许宁乐道：“好了，别瞎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嘛。况且今日我与瑾国公聊了几句，其实他并非真的难以相处，还是蛮有趣的。”
雀云捧起一旁放着的银耳羹，扯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殿下喝银耳羹。”
十一月的夜寒凉，暗桩倚在树干上，瞧着舒云宫的烛火渐渐熄灭，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日这些话叫他去禀告给主子，他是真不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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