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半壁棋,翻手倾覆
子律鄙夷地看了周清涟一眼，对于周清涟的惺惺作态嗤之以鼻，事到如今周清涟还要遮遮掩掩，他相信周清涟等的人一定会来，或是早已经到了，在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
终于，在这天夜里，车队来到了阳关的尽头，那一片恍若山岳的巍峨城墙静默地阐述着阳关曾经的辉煌，夜幕如同一方残破的披风，将这面仅存的遗迹渲染成一位威严迟暮的将军。
车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队伍最前方的子律仰视着已在风沙中沉伦，不复当初那般让人望而却步的城墙，生活在草原的他没有去看城墙上斑驳的痕迹，仅仅是这破碎的雄伟，已经震撼他的心灵。
“如果当初西境之主未曾背叛天凉王，阳关最后的城墙只怕也无法承受重新集结的寒霜铁骑的一次冲锋。”站在车顶的周清涟面对这般鬼斧神工的遗址毫无敬畏之心，他渺小的像一只蝼蚁，承受着如同阳关怒吼般的罡风，却毫不折腰。
长发飞舞，面不改色的周清涟轻捋发丝，嘴角荡漾开令子律感到目眩神迷的骄傲笑容，他淡淡地说道：“当西方诸国的所有辉煌连同阳关被一同摧毁，这一面城墙，代表的不再是荣耀，也不再值得夸耀，那密集的深入城墙让它风化的伤痕，全是耻辱。”
“它更像是铭刻着武皇的丰功伟绩。”周轻轻的声音很轻柔，却有些冷冽，她扫了一眼仿佛要翻开一页全新篇章的周清涟，更加轻柔地说道：“也是西境的一块遮羞布，是为了巩固西境之主统治的手段，或许在兄长和武皇的眼里，这一面城墙，是寒霜城的壁障。”
“的确，你就当这是圈养着西境的栅栏吧。”周清涟略微嘲讽地说道：“西境之主的名声虽然不好，却不是一个甘于这般沉寂的人，他也有野心，只要有野心，有我的帮助，又怎是区区一面城墙可以阻挡的？”
周清涟笑得很自信，他忽然抬起了头，以他的目力，借助微弱的月光，能够看清城墙上略微浮现的绿光，他的笑意更甚，因为当那一簇绿光好似熊熊燃烧的火树，即使是子律和周轻轻以及整个车队的人，都能够看清那好似流星的的墨绿流火。
“轰——”一声恐怖的炸裂声夹杂着热浪席卷而来，冲过那残破的城门，犹如一道碧波拍打在众人的脸上，带来一阵令人心寒的燥意。
周清涟微微咋舌，冷冰封的确是他的人，是一颗他安插在刑法司的棋子，原本周清涟并不设定启用这一枚棋子，因为冷冰封确实有些能耐，始终蛰伏在刑法司中或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可是既然玉逐不甘寂寞拿出了八刑具，那么周清涟只好加快一些脚步，将这宝物笑纳了。
“那就是一件八刑具所能够造成的伤害么？”子律挑了挑眉，估算一番“风鹰”的力量，这一击的确骇人听闻，不过在真正的高手对决里，很难给人机会发动这样的攻击，所以子律并不感到害怕，只是感到震撼。
转过头，看着神色诡异的周清涟，子律问道：“你的金乌陨落有那么厉害么？”
对此，周清涟笑了笑，子律不过是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寻常，就想要来试探他一番，八刑具与金乌陨落最大的作用便是震慑，若是非要比个强弱，“风鹰”这一击堪称毁天灭地，在战争中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杀敌效果，至少能够轻松抹杀一营的兵力。
但金乌陨落，只要给周清涟创造一个施展的机会，便能够轻松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两者不分胜负，只看在怎样利用罢了，只是无论怎样利用这一件八刑具，都不应该象冷冰封这样突兀地攻击，难道他就不怕打草惊蛇么？
“若是这一击命中了那几个人，只怕就没有活口了。”子律见周清涟神情严肃，很认真地说道：“或许是你的手下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可惜这样的攻击，怕是会把那两件宝物毁了......”
“毁了就毁了吧，倒也无妨......”周清涟轻轻地磨挲着下巴，沉吟少许，道：“世间再也没人能够制造出这样的武器，即使是些许的损伤，也无人能够修复，所以这种东西每少一件，就会令剩下的每一件水涨船高。”
周清涟苦思冥想，猜度道：“或许是玉继业想要和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话音刚落，“风鹰”一击形成的无边绿火仿佛一团生生不息的火焰，在阳关之外无情地燃烧着，将两个从阳关外走来的身影越拉越长。
周清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两人是互相警惕的玉继业和冷冰封。
冷冰封的手中是一把墨绿色的长弓，远远望去平淡无奇，但当他稍稍走进，便能看到那一张弓完全由墨绿色的结晶制成，恍若一根根清晰真实的鹰羽，那颜色格外深沉的鹰喙含着一颗黯淡的宝珠，也许是刚才那一击，已经抽空了“风鹰”的力量。
但即使是如此，看了那宝珠一眼，周清涟便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收回目光，他笑着朝冷冰封点点头，冷冰封便将风鹰背在了肩上，朝着周清涟遥遥一拜。
冷冰封身边的玉继业目光格外的复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在刑法司中异军突起的家伙，从最低级的衙役到能够掌握八刑具的司首心腹，他只用了短短几月时间，玉继业甚至将他当做心腹大患，可若是有周清涟在背后经营，那么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见过周清涟，冷冰封便停下了脚步，“风鹰”依然在他的身上，他扫了玉继业一眼，示意玉继业若是有话要对周清涟说，那么上前便好，他会站在玉继业的身后，当然是为了以防不测。
玉继业惋惜地看了“风鹰”一眼，玉逐所给出的卷宗里已经夸张地描述了八刑具的力量，可若是他早早相信八刑具真的具有这般毁天灭地的威能，又怎么舍得让冷冰封一击毁了“炎狮雷虎”呢？
幽幽一叹，玉继业朝着周清涟走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如今所能做的，便是相信周清涟，相信自己。
所以他来到周清涟面前百步，看了目光低垂却面带笑意的子律一眼，这个距离能够让子律放心，也能够让他自己放心，真正放下心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牵扯到胸前的伤口，面色不禁苍白了几分，却也让自己的神情显得非常真诚：“听闻周公子是世间最好说话的人，不知可否当真？”
“让你知道这一点的人，想必是付出了让我觉得合理的代价。”既然玉继业敢来到他的面前，周清涟也懒得掩饰自己的身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玉继业，笑道：“你若是想要和我做一笔交易，仅仅用四条人命可还敲不开我这扇门！”
玉继业微微动容，低下头去，恭敬地朝着周清涟一拜，道：“我们此行的任务是去北方寻找关于您父母的秘密，而站在玉逐背后的人，是绘妃！”
周清涟没有理会玉继业，而是看了周轻轻一眼，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周轻轻心领神会，道：“你还有一次机会说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这......”玉继业一怔，随即露出苦笑，的确，这些事情就算让周清涟凭空猜测也能猜到，可是有一件事情周清涟一定不知道，所以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神色，说道：“玉逐之所以会派遣我们前往北方，不仅仅因为他翻阅了有关前任刑法司司首的卷宗，还因为他在几年前派遣专人前往北方调查了一次，虽然全军覆没，但还是传回了一些情报......”
“有点意思......”
玉继业一直盯着周清涟，但是周清涟的神情毫无改变，仿佛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一般，然后玉继业忽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也许，玉逐秘密调遣的精锐之所以会全军覆没，便是因为周清涟......
见玉继业额头见汗，周清涟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你走吧，若是能够熬到我将玉逐除掉，刑法司自然是你的！”
玉逐难以置信地望向周清涟，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周清涟平淡的神情，他不敢露出狂喜的神色，朝着周清涟深深一拜，不顾自己的伤势，朝着寒霜城的放心快速走去，直到玉继业离开，周轻轻才皱了皱眉，看着朝着车队赶来的冷冰封，问道：“他先前做了什么？”
冷冰封没有看周轻轻，而是看着周清涟。
周清涟道：“轻轻的话与我并无差别。”
“是！”冷冰封单膝跪倒，朝着周轻轻一拜，说道：“他们在阳关外休息，入夜了，玉逐点了火把，对我来说，那是最好的攻击目标！”
“嗯......”周清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公子......”冷冰封朝着玉继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即使只能够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通过“风鹰”，他还是有信心追上并且将他杀死的，玉继业胆敢点那一把火，显然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这样危险的人，若是不除掉......
“无妨！”周清涟摆了摆手，对子律说道：“先前我与你说，如今天下之人分为两类，这玉继业便是想要借助我力量的那一类人，对于这一类人，我并不担心他脱离我的掌控，只要他还需要借助我的力量，便会被我持续掌控，若是他有朝一日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了，那么自然就站到了我的对立面，到了那时，摧毁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子律点了点头，冷冰封知道周清涟实际上也是在对他说，很快就恭敬地退到了一旁，等候周清涟的命令。
周清涟沉吟少许，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然后对冷冰封说道：“听闻当初应司首为了骁虎能够成为南国国君的事情出了不少力，投桃自然是要报李的，想必这件‘风鹰’，应司首会喜欢，至于你，就留在应司首的身边，为他效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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