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薪火燃,残剑铸心
星光剑虽断，却因剑中蕴含的天外星铁而散发着不屈的光彩。
脚步声生硬地止住，当来人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方斩空狼狈的样子以及地上的断剑，一双纤细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
“没想到是你先来的......”方斩空的眼皮颤抖了一下，并未睁开双眼，他的声音很疲惫，虽然以秘法稳住了自己的伤势，但能够支撑着自己活下来，更多还是依靠顽强的意志。
那人没有回答方斩空的问题，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药瓶，看着药瓶所散发的氤氲血色，来人低垂目光，将药瓶丢到了方斩空的面前，而后若有所思地说：“只是你封住了心脉醒来后第一个见到我罢了！”
方斩空缓缓睁开了双眼，捡起面前的药瓶，细细端详，不禁因为来人的这句话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否有些矛盾比国破家亡更加可恨？”
来人紧紧抿着嘴唇，看着一脸淡然的方斩空，方斩空虽然身受重伤，然而还未服下这颗英武堂珍藏秘药的他，已经渐渐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锋锐意味，好似星光剑的折断，反倒为他锤炼了一颗无敌的剑心。
“嗡——”来人忽然抽出了腰间的剑，炽烈的火光将整个地宫映照得通红，令他左手上的火把黯然失色而后熄灭，他将这把剑丢到了方斩空的面前，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地宫里盛开的光亮全都回归了剑身。
只是出剑所带来的灼热令地宫陷入了异常的闷热。
“想必你去意义绝。”来人随手将木棍丢在了地上，轻轻地磨挲着自己的短须，星火剑散发着黯淡的光亮，映照着他平静而又柔美的脸，他不像是位高权重，武功高强的英武堂副首，而像是一位吟诗作对的文人。
他的手格外修长纤细，没有长年累月用剑留下的痕迹，反倒像是时常拨弄琴弦，但他却是英武堂里沾染血腥最多的副首万雪峰。
方斩空点了点头，服下了秘药，捡起了星火剑，他失去了右臂，从地上站起是晃了晃，令万雪峰再次皱起了眉，严肃地说道：“你该知道我最擅长的是追杀，若说真要有人前往西境，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但我不怕死！”方斩空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轻松的神采好似解脱，令万雪峰一阵目眩。
方斩空说得对，虽然身为英武堂副首，但西境之行依旧有死无生，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迷雾一般的周清涟，更有各方涌动的暗流，英武堂，真是时刻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我杀死了四先生，希望在我走后，你能够臣服于百里骁虎，他与周清涟都很可怕，若是不能在他们之间制造间隙，恐无人能是他们联手之敌！”方斩空的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万雪峰曾是他的生死之敌，就连他们也能够因为形势而联手，本就是兄弟的周清涟与三皇子，何尝不能重归于好？
万雪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方斩空的目的，他并非为了捉拿周清涟，而是将他杀死，的确，能够换了周清涟的命，对于方斩空来说是做了一笔大赚而且名留青史的买卖。
听闻寒霜城里那位老先生用了自己的命来化解自己两位学生之间的恩怨，百里骁虎甚至逼迫潜放弃了首座之位，成为了英武堂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徒，可谁曾想方斩空竟能够杀死四先生，成为同时扎在周清涟与百里骁虎心中的一根刺？
“方兄高义，定不负方兄所托！”万雪峰对方斩空深深一拜，方斩空已经不要命了，为的，是替南国除去最大的威胁，并且用自己的死来保留某种精神的火种。
方斩空将星火剑别于腰间，也对万雪峰深深一拜，话里充满了难言的意味：“多谢万兄的星火剑，方某定然不会令你失望！”
说完，方斩空大步向前走去，留给万雪峰一个满是破绽的背影，万雪峰嫣然一笑，将目光投向了尘世重石边的四先生。
“四先生”的身体蠕动了一下，而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露出了一张阴翳的脸，那一双瞳孔仿佛两把强劲的，被他盯着就会觉得非常不适，他舔了舔嘴角未曾擦干的血迹，冰冷地质问：“为什么放他走？”
“因为我不是他的对手！”万雪峰摊了摊手，脸上笑意更甚，有些哀怨地说道：“他方斩空是为国为民的勇士，舍得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为南清公那老家伙留下一些希望，因为他这么做了，才知道代价有多么的惨痛，才会明白我与他根本不可能会是一路人。”
“四先生”脸色铁青，万雪峰承认自己不如方斩空，这虽是事实，却令人难以接受。
万雪峰的嘴角微微翘起，看着坐在地上那人脸上的血迹，眼中厌恶之色一闪即逝，悠悠道：“当时他陷入了假死的状态恢复伤势，你都没有勇气对他出手，此时他的伤已经要不了他的命了，就算我们联手，也有一人必死，所以你不要再质问我了，你也不敢提前动手。”
“哼！”此时装作四先生的另一位英武堂副首冷冷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万雪峰比忽然变得强大的方斩空更令人厌恶。
“我们都知道当年的潜因为对了那人出剑，被一指打成了重伤，却借此突破，从此便有了向死而生的传闻，如今方斩空也因此站在了我们的头上，徐风飞，你就不想试试么？”万雪峰挑了挑眉，玩味地说道。
“他已经服下了秘药，并且握着星火剑，与他交手无异于送死。”徐风飞瞪了万雪峰一眼，瓮声瓮气地说着：“只是你为什么不在秘药里下毒，为什么还要给他星火剑？”
“唉......真是心疼我那颗秘药与我的星火剑......”万雪峰幽幽一叹，眼波流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知道我身具秘药，如果我真心站在他这一边，定然不会在乎秘药的价值，而且只有授人以柄，才能让陷入劣势的我令方斩空放心......”
刘风飞点了点头，万雪峰说的是事实，方斩空定然不会相信他们愿意与他站在一边，与如日中天的百里骁虎为敌，所以他更像是以命相挟，夺取星火剑，换取更大的生机。
对此刘风飞与万雪峰无可奈何，方斩空变得强大的方法就像南国传说里凤凰的浴火重生，只有真正地看淡生死，才有迈过那一道坎的可能。
那一道坎被称之为天堑，有人终其一生都望不到对岸，可每一位修炼至这种境界的武者都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方斩空迈过去了，即使孱弱不堪，即使断了最强的右手，依然令两位副首不敢与其争锋。
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就像地宫里的黑暗一样平静。
刘风飞忽然抬起头，问道：“你可曾见到君上？”
当四先生的作用不再重要，百里骁虎与英武堂之间便没有了任何间隙，若非有些人愿意誓死捍卫英武堂的尊严与荣耀，刘风飞与万雪峰恨不得立即走到百里骁虎的面前以示忠诚，毕竟改朝换代，他们这些能人异士还是需要混口饭吃。
他们的忠诚不会被任何一位君王拒绝，而且每一位君王能够给他们的待遇往往会高于上一任的主人，英武堂的副首也是人，也需要俸禄，也有家人，没有必要和如今南国的国君过不去，可是方斩空这等迂腐之人不仅要做一块绊脚石，如今绊倒了他们不说，更是扎在了百里骁虎的心里。
这与刺进他们的心脏，砸碎他们的头颅又有何区别？
“我未曾见到国君。”万雪峰的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冰冷的声音仿佛令整座地洞变成寒冷的冰窖：“君上对我们的表现非常不满啊......”
刘风飞的脸色一样难看，传闻中的百里骁虎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可是在人前越是表现出宽宏大量，当有些事情超出了他所能够忍耐的限度，他将表现出异常的狠辣，他们的心情都这般不好，百里骁虎的怒火可想而知。
“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刘风飞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看了万雪峰一眼，怒道：“君上的老师都不要自己的命了，方斩空他还想怎样，真是不识时务！”
“唉......”万雪峰知道现在生气没有任何用处，幽幽一叹，道：“我们甚至君上都不能够明目张胆地杀死方斩空，这或许本就是潜为他争取的机会，他如今顺应武皇的征召去了西境，对他动手就等于抗旨......”
“你的意思是你去？”刘风飞挑了挑眉，就算万雪峰擅长暗杀，也很难将如今的方斩空杀死，而且这般自告奋勇不像是万雪峰的作风。
万雪峰知道刘风飞的意思，无奈地说道：“在这乱世，你我都身不由己，方斩空都为自己搏出了一线生机，我们又如何能够坐以待毙？”
“听张大人说，征召潜并非君上自己的计划，更像是周清涟的计谋......”刘风飞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传闻之中周清涟算无遗漏，若是真的按照周清涟的计划，潜卸任，他们三位副首为了争夺司首之位，至少都会归顺百里骁虎，难道说方斩空一搏不仅为自己搏出了一条生路，更是连周清涟的计划都破坏了？
刘风飞不免忧心忡忡。
万雪峰沉吟少许，安慰道：“至少你我二人已经不得不归顺君上了，或许他还有其他的计划，我们要相信他的实力，相信如今站在他这一边，比站在他的对立面要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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