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清泪释,骄傲之死
虽不知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挥手间制造出如同天崩地裂的景象，但是趁着无数的滚石碾碎了隐藏大军的阵型，趁着这些无力与天罚一般的攻击抗争的人抱头鼠窜，想方设法求生，万雪峰与周盈盈已经沿着巨石滚落的缝隙跑到了雾障山下。
秦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的伤势很重，百花笑激发了他潜力的同时损伤了他的身体，即便服下了解药，也需要足够的休养，哪怕没有这么骇人的伤势，在面对大军包抄时，他的突袭也无异于送死。
所以他在外围蛰伏，等待着机会，只是没想到忽然就有一位不知名的强者出手，若非他身手敏捷，或许会成为滚石之下的亡魂。
在意识到应该看一眼对方究竟是何许人时再回过头已经太晚了，秦超只看到一个淡漠的背影，不过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他生出无限的猜测，此时再与有些难以置信的万雪峰交换一个眼神后，便纷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神秘老人的攻击为他们杀死了很多的隐藏大军，同样也给他们争取了很多的时间，时间并不是用来怀疑与浪费的，那一个猜测埋在心底便好，毕竟这一次的援手并不意味着对方将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或许只是牵扯到属于他利益的某一环。
于是三人沉默地往雾障山上攀登，只有借助地形，才能够与密密麻麻且悍不畏死的军队相抗争，虽然隐藏大军的目标是他们，但是当他们制造出足够让更多隐藏在暗处的人无法隐藏的浩大声势后，那些想要作壁上观的人必须明白，此时此刻所有人共同的敌人，便是玄阳国隐藏在雾障山中的这一支军队！
即使是武皇都选择采取怀柔的政策，又有谁敢与世为敌？玄阳君根本不敢将自己的大军暴露在人前，这样只会让雾障山一行从合作取得续天神法变成对他的讨伐。
早有准备地隐藏实力是最好的方法，自信来到雾障山寻宝的人只知道玄阳君的准备非常的充分，却万万想不到他的手中掌握着能够瞬间改写局势的力量。
虽然刚才令人绝望的滚石冲散了隐藏大军的阵型，可是当滚石将一些尸体砸得扭曲变形，在苟无私擦着额头的汗水重新整理大军时，因为死伤的也不过数百人而长舒口气，即便心有余悸，但是这样显然有所准备的滚石还能够来几次？
苟无私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脸色沉寂如水的楚琉芸，楚琉芸微微点头，一副杀意已决的样子，苟无私立刻挥了挥手，更多的将士踩着尸体与碎石朝着雾障山逼近，虽然站在雾障山上能够借助地形抵抗，可对于拥有众多弓箭手的苟无私来说，那三人正是绝佳的箭靶！
与枪兵联手的盾兵只是为了逼迫万雪峰三人停留在山顶，并且阻止他们逃走，弓箭手正在就位，楚琉芸不喜欢太多的变数，而苟无私则不喜欢有人在他的面前做无谓的抵抗。
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弓箭手能够占据足够优良的位置，可以以一波铺天盖地的箭雨将敌人击杀。
“你们认识那人么？”然而面对苟无私无情的排兵布阵，周盈盈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万雪峰，又扫了一眼并不认识的秦超，问出了一个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比面对箭雨更加无解的问题。
秦超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见万雪峰无动于衷，他的咳嗽声更重，咳弯了腰，几乎要把自己整个的肺咳出来，但万雪峰知道言多必失，更知道无端的猜测与臆想只会给周盈盈虚无缥缈的希望，所以他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秦超立刻点头，迎着周盈盈怀疑的目光，补充道：“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万雪峰的眼角跳了跳，秦超的伤好得太快，以至于他无法适应秦超转移话题的节奏，愣了愣，又回答：“可能是趁我们吸引了注意，想要削弱玄阳君的力量！”
周盈盈微微点头，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显然这两个家伙对于那神秘老人的身份有了相同的猜测，但是那个猜测推翻了他们太多的认知，给了他们太多的疑惑，而且他们护着周盈盈，只是因为周清涟的关系，并不是她的下属，她应该有自知之明。
周盈盈收回思绪，同时意识到如今最为棘手的问题是要抵挡住隐藏大军的攻势。
站在雾障山的顶端，有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错觉，隐藏大军想要杀上山来难如登天，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而且山路过分的崎岖，但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苟无私准备用箭雨结束他们的生命。
箭雨迟迟未发，不是因为苟无私有着足够的耐心，也不是因为人手不够或者还未找好位置，而是因为想要站在半山腰射杀山顶的强者，以普通的箭雨无法穿透他们的防御。
所以苟无私命人调来了破甲箭，这种一旦射出，就能够在百步之外击穿铁甲的箭矢，若是径直落下，即使他们舞出密不透风的剑气，冷凰剑这样的神品也会因为碰撞而弯曲。
周盈盈眨了眨眼，她看了一眼依然在沉默的两人，不像是在征求意见，而像是在询问结局一般道：“我们是不是没有办法抵挡了？”
秦超眺望远方，浓重的雾霭仍然在缓慢地流动，仿佛在帮助着隐藏大军往半山腰运输着破甲箭，他看到了万军丛中指挥若定的苟无私，也看到了被塔盾团团守护的楚琉芸，若有所思地说：“他们的位置那么明显，想要擒王的人应该会有所行动吧......”
擒贼先擒王的做法简洁明了，是当今世上诸多当权者颇为推崇的行事之法。
虽然更多时候，他们是这个被人针对与惦记的目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于自己的安全才有着更多令人捉摸不透的考量。
因此，那少数的能够左右整个帝国局势的人都有着同样的特点，他们的思维绝对不会固化，即便有计划，一个无比复杂需要无数人力物力才能够推动的计划哪怕曾经令制定它的人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在某个灵光一闪的瞬间，也能够毫不留恋地将其推翻。
而站在这些人头上，真正操纵着帝国走向的人却将这些毫无征兆的变化编入了他们更为恐怖，能够因为一丝小小的改变而衍生出全新变化的计划里。
这就是周清涟射出这令人意想不到的箭的原因。
玄阳君精致得令世间最伟大的画师都不得不自惭形秽的容颜极度地扭曲，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杀意，甚至还能够在周清涟的脸上捕捉到几分笑意，若非这一箭伴随着清悦的龙吟，悲伤痛苦的情绪几乎令深洞中的人落泪，玄阳君根本不会相信那一支越来越近，倒映在他瞳孔之中如同一滴冷雨的箭，竟然会在此时此刻针对他！
本能地后退一步，这是他此时能够做出最有效的自救，可是周清涟开弓射箭这一个一气呵成的举动几乎违背了时间的规律，玄阳君还未听清周清涟最后一个音节，这一支箭便撕裂了声音即将落在他的眉心。
周清涟的话给人太大的震撼，他没有掩饰自己对于玄阳君的敌意，但这更像是一种威胁，也许正是因为周清涟的捉摸不透，才能够带给人如此之多的恐惧，而更多的恐惧却是建立在这一箭之上！
如果不是苦行僧忽然发出一声嘶哑的佛偈，令深洞之中的黑暗可见地波动了一番，从而强行扭曲了箭运行的轨迹，或许人们会发现周清涟有苍龙泪在手，这一箭能够快过了思绪，若非针对的是玄阳君，或许玄阳君此刻才会明白到周清涟的强大。
然而周清涟的强又从侧面反映了苦行僧的恐怖。
传说中佛法无边，闭口禅只是其一，多年的沉默像是在积蓄力量，等到有朝一日开口，将会石破天惊！
可是苦行僧忽然的出手只是稍稍延缓了箭的轨迹，这一箭最终的目标依旧是玄阳君，苦行僧想要再一次出手抵挡这一支箭，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玄阳君命中一劫，他能渡，可与玄阳君之间的缘法终究差了那么一丝，这就是造化。
所以他沉默着缩回了手，念了一声佛号，与玄阳君之间的距离忽然就变得格外遥远了。
苦行僧的举动落在玄阳君的眼里，玄阳君咬了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周清涟这一箭，是要以自己出局的代价令任何一个人出局，苦行僧虽然是个僧人，只怕还没有割肉喂鹰，以身饲虎这般济世度人的情怀。
这一次的出手是因为两人曾经亲密无间的交易，不过正是因为苦行僧的出手，才给他争取了一线生机。
或者说周清涟的箭并没有封死他所有的退路，也许是周清涟本就是为了这般逼迫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面对选择，终究还是要有所舍弃的。
他没有傻到抵挡苍龙泪的攻击，也没有一退再退，而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没有了一丝一毫身为君王的骄傲，舍弃了能够在周清涟面前与周清涟旗鼓相当的气魄，跪着生，生还是能生的，只不过有些生不如死......
玄阳君紧咬牙关，抬起头来看着左手剧烈颤抖的周清涟，周清涟面色苍白，却高高地昂起了自己的头，目光睥睨。
玄阳君觉得周清涟的目光像是一条毒鞭，抽得他锥心的疼，甚至比那一支令他心有余悸的箭更加具有杀伤力，他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自己驮着一座万仞高山，膝盖前所未有的沉重，双腿难以形容的疼痛。
当他双手支撑着自己，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下想要站起来时，那一支箭似乎击碎了已经被玄阳君遗忘的某个细节，发出了一声清脆却令人绝望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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