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幼儿园［16］
陆壹白盯着小孩看。
“刘一，你怎么不挥手啊？”
小孩这次表情不同了，他面无表情看着陆壹白，清澈到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恐怖。
“刘一，你怎么不挥手啊？”
这一句，声音从另一侧传过来。
“刘一，你怎么不挥手啊？”
这一次是从身后。
“刘一，”“刘一，”“刘一——”“你怎么，”“怎么”“怎么，”“不挥——手——”
无数孩子的声音从陆壹白周身重重叠叠地响起，像一道道催命符，又像是一双双手，从身前身后试图拉扯缠绕将他绞杀。
不，不是好像。
声音越来越贴近，气息喷洒在他裸在外的肌肤上，余光能看到一双双眼睛在朝着他不断靠近。
“啪！”
陆壹白拍手，像是没发现周围孩子的不对劲，“他唱完了吗？”
声音骤停，在孩子要再问那句话的时候，陆壹白抬头看着舞台，问，“是不是轮到别人了？”
“你要唱吗？”
舞台上的小孩握着话筒问。
“难道只有你能唱吗？”
陆壹白看向周围，所有的孩子想一个个仿真玩具，眼睛一眨不眨，表情凝固地站立。
“你要唱吗？”
小孩又问了一遍。
第三个。
陆壹白现在可以确定，表演区就这一个“学生”了。
其他的孩子像是某种设定，作用肯定是对付玩家，就是不知道会怎么对付。
“他唱。”陆壹白指着旁边的小孩，“我不唱。”
小孩没有回答，继续开始唱歌，他一开始，舞台下的其他小孩也“活”了起来。
在他们发问之前，抬手挥了挥手，感觉没什么异常，其他孩子转过头，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好像他们之前种种就是为了让他挥手。
此时此刻，在外盯着的陈袁三人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跟陆壹白在里面经历的不同，他们从外面看，陆壹白坐在两个毛绒玩具身边后，就如同静坐一样，一动不动。
昏迷醒来的黄华还叫了陆壹白，但是陆壹白始终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
“他的背是不是软了？”
杨劭尔说不上来，就好像是他原来是挺拔的姿态，但是突然某个时间，软趴了一点。
又像是没有。
“他刚刚是挺直的后背吗？”杨劭尔怀疑自我，问陈袁。
“不是，”陈袁肯定。
陆壹白坐下虽说是一动不动，但他姿态懒散，怎么都跟挺直扯不上关系。
“他的核心变了。”
陈袁补充道。
陆壹白先前坐姿虽然懒散，但核心是稳的，看起来自有风流自在，但是现在，像是一个软骨头。
说话的工夫，陆壹白的身体往前倾斜了一点。
“他，他不会变成要变成玩偶了吧？”黄华恐惧道。
杨劭尔恍然大悟，“他被同化了！”
陆壹白并不知道自己的变化，他发现事情有点棘手，这里太平和了，除了不挥手会被恐吓，几乎没有任何危险。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去唱歌，但是陆壹白感觉，选择唱歌，一定是个致死点。
陆壹白也试图挪动位置，但是他后左右满满当当全是人，除非往前走。
舞台上的歌来回循环，也没有累的样子。
陆壹白被定死在位置上，并且时不时要挥手，避免被恐吓，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陆壹白准备动作的前一秒，旁边小孩又开口了：
“刘一，你怎么不欢呼啊？”
同样的句式，不同的内容。
陆壹白转头看着那小孩，没有回来，扭头去看舞台上的小孩，“你叫什么啊？”
小孩转头看着他，“艾力。”他说，“我叫艾力。”
“那个护士叫什么你知道吗？”陆壹白又问。
艾力表情迷茫了瞬间，“你问克里斯蒂吗？”
“原来她叫克里斯蒂，”陆壹白话锋一转，“你的朋友怎么没有跟你来这里唱歌？”
“爱丽丝去上卫生间了。”艾力道，“你为什么要问他们？你要唱歌吗？”
这么看，爱丽丝就是陈袁说得在卫生间的那个毛绒玩具。
“可是爱丽丝不是要去下午茶吗？”陆壹白奇怪道。
陈袁提到过一点爱丽丝的事情，而角色扮演区有两个部分，一个是治疗游戏，一个是下午茶扮家家。
陆壹白猜测爱丽丝是在角色扮演区。
台上的艾力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臭臭的，撇着嘴又有点委屈，“她喜欢跟芬尼一起玩，不喜欢唱歌。”
芬尼！
陆壹白心头一跳，角色扮演区里还有一个学生，而他居然没有发现！
不，不对，角色扮演区一共十个玩偶，除了莉莉丝医生跟克里斯蒂护士，剩下八个玩偶都在。
或许这个芬尼去了其他区里？
总之现在知道5个学生了。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唱歌，就像有些人喜欢阅读，喜欢建筑，或者是美术。”陆壹白摆出跟他聊人生的架势。
奇怪的是，艾力像个真正的小孩，真的就问什么说什么，不对，真正的小孩，也不会这么没心眼。
“对呀，苏菲亚跟萨拉就喜欢阅读，艾伦跟汤米喜欢建筑，现在没有人喜欢美术拉。”
莉莉丝，克里斯蒂，爱丽丝，芬尼，艾力、苏菲亚、萨拉、艾伦、汤米。
除去卫生间的爱丽丝，刚好有八个。
“为什么？”陆壹白奇怪道，“做手工不是很好吗？”
“你不知道吗？”艾力奇怪道，“因为喜欢去那里的都消失了呀。”
“消失了？”
“是呀，全部都消失了，就剩下我们九个人。”艾力道。
陆壹白眉角一跳，就听到艾力继续道，“刘一，你是想知道这个答案吗？”
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他在套话，但是他故意配合。
为什么？
这对艾力有什么好处，艾力笃定就算他们知道答案也无法回答正确？还是说，从一开始，艾力给出答案就是错误的？
不，不对，艾力不知道他们知道爱丽丝在卫生间，假设他撒谎，很容易被发现。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判断艾力的话是真是假？
陆壹白脑子在疯狂运转，面上却没有什么波动，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什么，问道，
“好孩子不会撒谎，是不是？”
这里除了各种规则秩序之外，还有一个非常主观的标准——好孩子跟坏孩子。在克里斯蒂护士破坏门的时候，陆壹白就用这个方法，恐吓其离开。
“我没有撒谎，”艾力道，“撒谎不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不是好孩子会怎么样？”
陆壹白追问。
“会不见呀。”艾力道，“坏孩子都消失了。”
“所以只剩下你们九个是吗？”陆壹白道，“谢谢你的解惑。”
他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在抬脚的瞬间，腿脚一阵发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我喜欢你，”艾力握着话筒道，“留下来吧，你会是我最喜欢的玩具。”
陆壹白低头看着双脚，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艾力的有恃无恐在于，拖延的时间越长，他被同化的就越厉害。
还有一点，艾力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在最后直接说出答案，也是因为笃定他无法答题。
毕竟这不是张口说出数量，就算回答了。
陆壹白发现的还是太晚了，教室里陈袁他们在外能清楚看到陆壹白的身体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偶。
“原来如此啊。”陆壹白笑着看艾力，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样子，甚至道，“请问一下，轮到我唱歌了吗？”
艾力愣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玩家，大多数玩家到了这一步，不是大哭大叫，就是想方设法挣脱。
可惜，表演区是危险最小，也是最难逃脱的区。
危险最小是因为，只要在同化初期强行离开，是能够离开的，那些孩子只有压迫性，没有攻击性。
最难逃脱是，没有在初期反应过来离开，同化玩偶的进度到身体大部分的时候，这群孩子就能够攻击阻止玩家了。
而现在，陆壹白这里被同化一双腿，但实际上，脖子以下就剩双臂、内脏跟骨血没被同化了。
“你要唱歌？”
艾力不敢相信，重复问了一遍。
“不可以吗？”陆壹白。
艾力皱着眉头，他不相信陆壹白不知道唱歌是这个区的触发性游戏。
如果说同化是潜移默化的危机，那么唱歌对于玩家来说，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危险。
“可以。”
艾力把话筒递给陆壹白。
陆壹白顺势握住艾力的手，道，“劳驾拉我一把，这个新身体我不太熟练。”
艾力不疑有他，将陆壹白拉到舞台上，人刚站稳，就听陆壹白道，“你不下去吗？”
艾力：“？”
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让出舞台，站在舞台地下，仰视舞台上的人。
陆壹白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
他真唱了。
艾力懵逼看着陆壹白深情歌唱。
舞台隐隐闪烁，艾力清楚，接下来应该会有鬼怪出现，这是这个区的规则，玩家的歌曲会具体化出现相对应鬼怪。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壹白甚至准备唱第二遍了，舞台上除了灯光变得温馨，没有任何鬼怪出现。
艾力年龄小，想不明白原因。
陆壹白似乎知道他的疑惑，在唱完第一段后，好心解释，“注意歌词。”
［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
艾力恍然大悟，紧接着他听到台上声音，“艾力，你为什么不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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