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偶遇债主
眼前是一位身形高挑的女郎。
欧也妮慢慢将视线挪上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会令人长久魂牵梦萦的脸。
那皮肤不够白皙，却仿佛映着月光的颜色。
那眼神足够深邃，仿佛盛着透明的夏夜之梦。
那面容，甚至能使人遗忘刚刚听见的动人声音。
哪怕欧也妮是女孩，哪怕欧也妮在前世信息爆炸的年代里，从影视中见过那么多天然的或人工的美女，但在此刻，这样一张脸，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依然令她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流浪者的“公主”。
毋庸置疑。
在“公主”面前，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扮演公主这个角色。
“公主”向欧也妮微笑着，大概已很习惯他人在初见时的失神。
她向欧也妮弯下腰来，平平地直视着欧也妮。
数条细长的发辫因她的动作垂落下来，发饰叮当作响。
“公主”友好地再次发出询问。
“你就是来自附近村落的医师吗？”
“我不是医师。”
感谢前世阅历带来的对美人的免疫力，此刻多少发挥了作用，使欧也妮很快就恢复了自如对答的能力，“我只是认得几种草药。”
“公主”的面容上浮现出几丝惊喜。
很难说，这是因为欧也妮的答案——“公主”多半已从年轻流浪者的口中知晓。
还是因为欧也妮迅速恢复的镇静态度。
欧也妮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常。
出于对美的尊重，自己不太愿意将对方的任何神情，当成是惺惺作态。
她希望对方对得起这份尊重，不要辜负这份命运赏赐的美。
【……吾神比她更美。】
【安姆】忽然回神并发言。
你这么迟的开口时机，和本就不必要重申的站队发言，已经暴露了你立场的动摇。
欧也妮在心中吐槽。我替你的主神感到悲哀。
【我只是和你一样，出于对美的尊重。】
【安姆】倔强地说道，【而且，我很确信，吾神比她更美！】
欧也妮感慨自己的视野格局不够高，上次在深海中未能窥得时间与梦境之主的全貌，还不够资格参与论证“吾神与徐公孰美”的话题。
她没有继续理会【安姆】那关于徐公是哪个小角色的追问，将心神放回更重要的眼前。
“公主”仍在同她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出了先前两个流浪者都没有问过的问题。
虽然“来自附近猎人村落的女孩”和“医师替补”这两个标签都很好用，但欧也妮也很高兴，自己不再只被当成一个贴了标签的身份。
不过，对方的美貌和真诚，还不足以迷惑到让欧也妮说出自己的真名。
欧也妮表情平静，连眼神都没有移开。
光幕法术上最显眼的那个名字，“芳汀”，及时触发了欧也妮的联想。
欧也妮面不改色地说出了，来到自己口边的第一个名字。
“埃丝美拉达，我的名字是埃丝美拉达。”
“公主”用她那动人的嗓音，重复了一遍，欧也妮从前世拾得的灵感，来源于西班牙语的几个音节。
这一瞬间，西班牙人对祖母绿的喜爱，似乎在她的嗓音中重焕新生。
“真是好听的名字。”
“公主”评价道。“很适合你。”
或许更适合你。
被兜帽掩盖了面容的欧也妮心想。
这可是前世的法国文豪，在精挑细选后，赋予给笔下美貌动人的女主角的名字。
但愿眼前这位流浪者们的“公主”，也有那位波西米亚女郎的美好品性。欧也妮默默地提醒自己维持警惕。
“公主”礼尚往来地自我介绍，“我自己的名字是特赛，我时常嫌弃，它的发音太粗鲁了。”
但从她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怎么都听不出发音粗鲁在哪里。
“你好，特赛公主。”欧也妮礼貌地点点头。
“你也和他们一样叫我公主！”特赛小声地惊呼，带着淡淡的无奈和不满。然而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抱歉地对欧也妮笑了笑。
随后对欧也妮伸出自己的手，“埃丝美拉达，你可以和我一起来吗？”
没有人能拒绝牵住这样修长优美的手。
别有意图的欧也妮更加不会。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小手搁了上去，然后看向光幕。
“特赛……”
头两个字让欧也妮有点高兴。
虽然自己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假名，但欧也妮确实有点双标。
她不大愿意接受，像这样美貌的人，口中说出虚假的言语。
而令欧也妮惊喜的，还在后头。
“特赛希望今晚狼群不要再度来袭。”
终于有个关心眼前境遇，胜过远景宏愿的正常人了。
对方并不在意宏愿的实现与否，是因为地位足够超然吗？
作为“公主”，她会不会是宏愿本身？
亦或者，是宏愿的反对者？
不管是何种情况，毫无疑问，她的与众不同，将成为欧也妮解开谜题的突破口。
欧也妮如释重负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用力地握住了特赛公主的手。
特赛有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握住她。
“请随我来。”
女郎的脚步，轻盈得像是踩着气泡。
而欧也妮却在心里评估着，对方的身手是否也如这般敏捷。
欧也妮跟随着女郎前行，她很快意识到，对方正带着自己前往那个最大的主帐篷。
特赛优雅地一躬身，拉起了帐篷的布帘，请欧也妮进去。
欧也妮低头走入帐篷，她以为这里是特赛本人的居所。
但这个帐篷里人来人来，人影比欧也妮想象得更多，也更忙碌。
没有权杖的“公主”，在流浪者中似乎没有获得足够的排场和待遇。
但特赛对此毫不介意。
她向欧也妮柔声解说，“昨晚有狼群来袭，我们有些人受伤了，我让他们临时安置在此处休养。”
施法者会在此吗？
欧也妮以符合小女孩心性的举动，去四处张望。
帐篷很大，用帘幔分开了前后室。看不见后室的情景。
前室里除了桌椅箱柜外，还摆放着六七张临时的床榻，除了床上的伤员，还有守候的亲人也安静地坐在一旁。
两三位健壮的妇女，大概是流浪者中的医师，在前前后后的察看照护。
“你们是照顾不过来，需要人手帮忙吗？”
欧也妮提出自己理应会有的疑问。
但她看了下眼前的景象，并不觉得他们需要额外的人手，心中浮起淡淡的疑虑。
“我们四处旅行，族中也有些擅长外伤的医师。”
特赛说道，“但是狼群走后，有个人晕倒了，明明没有外伤，却一直不醒。我们诊断不出来问题。”
她摇摇头，蹙起眉毛，“医师怀疑他是不是染上了当地的疫病，或者是独自行动时，受了森林中的瘴气和毒物影响。我们就想找个当地人来看看。”
“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疫病，”同为外地人士的欧也妮，装模作样地说道，“不深入森林的话，应该不会遇到瘴气。”
“我先看看再说。”
如果森林中有什么正在流行的疫病，或是危险的瘴气区域，老库克和杰拉德在离开前，不可能不提醒自己。
毒物的话，杰罗姆带着自己一路前行，也没有让自己特意避开什么虫蚁鸟兽。在这座森林的边缘，毒物应该不是很常见的事物。
是哪个倒霉蛋，去森林中做了什么事情，才撞上毒物了？欧也妮暗忖着，心想或许要想办法联系上杰罗姆，申请场外支援。
特赛带着欧也妮，走到一张无人照看的床榻前。
病床上，一个灰头土脸的华服胖子，面色红润，胸口起伏，正在呼呼大睡。
欧也妮无语了。
这胖家伙，哪里像是罹患瘴疫或是中毒的样子？
而且，看这衣着打扮，他根本就不是流浪者吧？
欧也妮的惊愕哑然太过明显，哪怕兜帽下只露了半张小脸，也足够出卖她的想法。
特赛察言观色，她怀着希望询问，“埃丝美拉达，这会不会是来自你们村落的人？”
欧也妮沉默以对。
“你大概看出来了，他不是我们的同路人。”特赛叹了口气，那神色堪称我见犹怜，“其实，我们此前从未见过他，他是昨天才来到我们这里的。
“他在狼群来袭后突然晕倒，我们也不好将他抛置在荒野上。
“但我们也没办法长久收留他，要是你能将他带走，就再好不过了。”
特赛补充说道，“他看起来似乎很有钱，如果你们村子能救助他，他醒转过来后，或许会给你们丰厚的报酬。”
你们需要的是半吊子医生吗？不，你们需要的是麻烦清理员。
欧也妮在心底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群流浪者在这片荒地上谋划着些什么宏愿，但看来目前已经出现了两个意外闯入的搅局者。
第一个在病床上。第二个在病床前。
特赛正满怀期待地看着欧也妮，指望后者帮忙带走前者。
欧也妮忍不住都想击节称叹，用麻烦解决麻烦，这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哪。
欧也妮试着伸出手，推了把床上沉睡着的胖子。
对方太沉了，她竟然没能推动。
胖子不满地嘟哝了两声，似乎想要醒过来，但他皱着眉毛挥舞起拳脚，似乎在噩梦中与什么搏斗。
他紧闭着双目，挣扎了没一会儿，又安心地继续沉沉睡去。
胖子没醒。
但他的心愿，此刻在光幕上一览无遗。
现在，欧也妮也像这群流浪者一样，希望这个胖子不要立刻醒过来了。
最好是能出现个其他倒霉蛋，愿意将此人接手，迅速送离此地。
“帕吉特希望顺利追讨回格兰杰家族欠下的债务。”
看其形象和穿着，不像是被雇佣来的打手，应该就是格兰杰家族的债主之一。
某一个没有担保人，也胆敢让格兰杰家族赊欠货款，最后和欧也妮一起，被女神教会财务机构和格兰杰姓氏的其他人联手坑了的，倒霉供货商。
俗称冤大头。
既然和格兰杰家族有交易往来，大概率还是个施法者。
如果欧也妮还有法力的话，她会立刻释放一个，此遭出门前必定会准备的施法者等级检测法术。
【但现在妳不用浪费这点法力。】
【安姆】骄傲地开腔。
【二级法师。】
【不用客气。】
欧也妮稍稍有点惊喜，没想到【安姆】居然还具备鉴定功能。
——那我们刚刚接触到的那群流浪者里，有施法者吗？
这个帐篷里的其他人呢？
【第一个问题，没有。】
这么说来，特赛的美丽里并没有什么迷惑人心的法术。
欧也妮心悦诚服。
【至于第二个问题，】【安姆】语气幽幽地说道，【我现在只是个魔纹，埃丝美拉达。】
【我的触觉无法探出太远，只能碰到你接触过的人。】
欧也妮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感应范围，不就和光幕法术一样了吗？
不过也好，反正遇到了怀疑对象，该摸的都得摸，一摸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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