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见吴萍站在地下通道的交叉路口处有些迟疑，孟浩从回想中醒过神来。

　　“我也从这个方向上去。”手指着一个出口，他微笑着说：“从这个出口直接上去就对了。”

　　即便再想与她多相处一些时刻，孟浩也不愿欺骗她。

　　吴萍点点头，还以微笑。

　　孟浩心中顿觉暖意，继续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你还是这么少言寡语。”吴萍终于忍不住看着他，再次笑了。

　　“不知怎么，我见到你就很是自惭，所以不敢乱说。那时是这样，现在更是。”孟浩难为情地说。

　　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孟浩尴尬地笑笑。

　　吴萍看看他，也笑了笑，就走去通道尽头的电动扶梯。

　　无声的电动扶梯，一端连接着幽深的地下空间，另一端连接着地面更为广阔的世界。

　　它看似缓慢却坚定地向着那个更加真实的世界，不断向上升去。

　　吴萍犹豫了一下，抬步迈上电梯。

　　孟浩跟在她身后，也站了上去。

　　电动扶梯“嗡嗡”轻响着，向上攀行。

　　平日里做事急躁的孟浩，此时只想让这电梯莫名坏掉，也好与她多一些相处的时刻。

　　但是寒凉的秋风已经从电梯的上方尽头处不停吹来，孟浩终于无奈地确认：两人的邂逅，将再次很快地，以无可奈何地分别而告终。

　　那一次的电话联络虽然不很畅快，但终究还是留下了彼此再见的希望，这一次呢？

　　~~~

　　话筒那边始终没有声音传来，孟浩有些着急，连连对着话筒说着：“吴萍，你还在吗？喂？你在吗？”

　　那边再次传来吴萍的呼气声，紧接着就又是她的声音传来：“哎呀，刚才一着急，把电话线扯掉了。没有听到你的话，你再说一遍好吗？”

　　孟浩再次投入硬币后，也自觉不好再提刚才说的话，只得换个话题：“哦，我是想，想问你真的已经上班了吗？”

　　“嗯，当然。要不怎么不怕你呢！”吴萍得意的语气，隔着话筒也能使孟浩再生惭愧。

　　“哦，我还在上学。父母要我考大学，但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孟浩泄气地说着，“不要提百分之三十左右考学率的竞争，就是自己的成绩，也知道是不可能这么快提高的。”

　　“尽管努力就好！”吴萍安慰着他，“我也是上了成人大专后，才找到的这份工作，没有让父母帮忙的。现在大专也上完了，工作也稳定下来了。”

　　“你真了不起，还是要有一些功底的。”孟浩称赞着她，“我就很够呛了。要是高考没戏，保不齐他们会让我当兵去。”

　　“当兵很好啊，很多人想当都当不上呢。”吴萍真诚地说。

　　“一家人都是当兵的，周围的人也都是当兵的。”孟浩语气有些低沉，再低声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不想去。”

　　那边的吴萍似乎很是遗憾，发出一声轻叹之后，再问他：“要真的考不上，你想怎么办？”

　　“我见许多人都在倒钢材、倒电视、倒木材，”孟浩低声说，“我看这些就很好。”

　　吴萍嘻笑了几声之后，再劝他：“我爸爸从部队转业后，做了木材厂的厂长。但他说他见到的，都是一些骗子来回折腾。这样危险，才刚出校门的你，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孟浩虽然不服气，但也不好在电话中与一个刚刚结识的女孩争执。

　　“你生气了吗？”吴萍小心地问他，“怎么没声音了？”

　　“我怎么会生气，‘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孟浩嘿嘿地笑着说，再将硬币塞入电话收费孔中。

　　“嗯，这是要当大官了？”听筒里传来吴萍嘻嘻地笑声。

　　“我好像总被你取笑，真是说不过你。你多大了？这么有社会经验。”孟浩试着问她。

　　对方再次沉默，孟浩只好自责地说：“我不应该这样问，你不要生气。”

　　“还想套我话？”吴萍恢复了平静，反问他，“那么，你多大了？”

　　“我十八，今天过的生日。以后办了身份证，立即给你看。”孟浩语气坚定地告诉她。

　　虽然他已经说了是高考生，吴萍还是有些遗憾。

　　她略有沉默，孟浩再“喂？”了一声。

　　“嗯，好啊。”吴萍笑着应承。

　　再沉默片刻，她的呼气声再次传来：“我二十一岁。你的生日是十月份的，我的生日却是八月的。无论怎么算，都比你大！”

　　孟浩听着她的嘻笑声，心中略感失望——她真的比自己大不少，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小男孩罢了。

　　“喂？怎么又没声音了？”吴萍略显焦急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的语气，她的呼气，孟浩听着只觉脸上、脖颈发痒，似乎接连不断地被她呵护着。

　　“吴萍，你都是这样的班次吗？”孟浩问她。

　　“嗯，”吴萍拉长声音，似乎正在下决心。接着，她的话语再次传来：“一般是这样的。但我工作的单位是个中外合资公司，所以班次也会有些调整。也有晚班，到家就是十点多了。”

　　“那就是说，不方便找你了？”孟浩满是遗憾地说。

　　想了一下，吴萍对他说：“你带着纸笔吗？我给你单位电话，也可以方便找到我的。”

　　孟浩无奈地说：“我没有带笔。这样吧，我再找机会给你打电话问吧。”

　　“好吧。”吴萍的语气也有些遗憾。

　　“嗯，那就先这样吧，我要赶回去了。爹娘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呢！”孟浩笑着对她说，“你也早点休息。”

　　对方又是一阵静默，孟浩试着问她：“已经挂了吗？怎么没有声音了？”

　　吴萍发出一声轻叹，对他说：“嗯，好的。等你电话。”

　　她柔和的声音传来稍顷，孟浩的耳中就响起了电话挂断的嗡鸣声。

　　“能和她一起，我绝不会离开这座城了。”再呆站了许久，孟浩一边想着，一边拔腿向家中跑去。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动听的歌声，在他的耳中仍然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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