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浮沉浪似人潮
孟浩转过身，已经在路灯的光亮中，看到易世杰快步跟进，弯腰把鞋子捡了起来。
易世杰紧跑几步，要半蹲着给罗霞把鞋穿上。
孟浩愤恨不已，背着罗霞转过身，怒视着易世杰。
“你敢动她一下，我立刻让保安员给你叫120救护车！”孟浩恐吓着说。
易世杰蹲在地上，既不敢为罗霞穿鞋，也不愿意起身，姿态、表情极为尴尬。
他强自争辩：“你不担心罗霞冷吗？”
“冷不冷？马上就到了。”孟浩侧过脸，问罗霞。
不知为什么，越是接近孟浩的住处，罗霞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她哽咽着说：“有你在，我不冷。”
孟浩听了心中温暖，豪气顿生。
他再呵斥易世杰：“滚远点儿！”说着，他再背着罗霞快步走了起来。
易世杰哀叹一声，只好拎着罗霞的一只鞋，紧随其后。他既觉可恨又觉可笑“我这是连给罗霞提鞋也不配了？”
转过几座高楼，孟浩已见到亮着灯的物业值班室，侧头对罗霞说：“到了。”
泪水不停地流，罗霞点点头：“嗯。”
即便罗霞体重较轻，孟浩背着她走了许多路也已疲惫。他忍住气喘，缓缓吐故纳新，暗自叮嘱自己镇静、支持住。
进了楼道，来到物业室外，又不方便掏钥匙，孟浩只好隔着关闭的屋门喊：“小虞，德柱，谁在？赶快开门！”
听屋里有了响动，孟浩再转头看向跟来的易世杰：“还不滚？！”
易世杰举起手中的鞋：“不多呆。放下后，看罗霞没事儿，我立即就走，再也不见你了。”
孟浩恶狠狠地瞪视着他，忘记了调整呼吸，呼哧带喘着。
门锁“哗啦”一声响，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孟浩立即觉得得救，浑身更觉疲软。
脸上带着一些恐慌疑惑的虞越，站在灯光中呆呆地看着孟浩，以及他背上的罗霞，还有后面的易世杰。
“快点儿让开！”早已累得乏力的孟浩，急不可耐地说。
虞越迅速躲在一边，孟浩大步迈进屋门，罗霞红着脸连声说：“好了，快放我下来。”
执着的孟浩坚决不能半途而废，打定主意一定要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将罗霞平稳地放在自己小屋中的那张床上。
走过接待室，孟浩略微瞥了一眼，见屋内还有几人。
心想可能是小区访客，孟浩也不顾及此时的他与罗霞的状态好不好看了，径自向小屋走去，罗霞却颤抖起来。
背着罗霞，孟浩的身子抵住屋墙，再伸手从口袋里去掏钥匙开小屋门。
罗霞使劲挣扎一下，摆脱了孟浩，站在地面上。
孟浩心中倍觉失落，为自己没能将罗霞全程送到“目的地”。
看看罗霞，孟浩呼呼地大喘着，尴尬地笑笑：“其实没事儿，我不累，还能背你的。”
罗霞脸色又已是苍白，孟浩正觉得奇怪，再看到易世杰站在接待室门口，也是小脸惨白。
“把鞋放下！快滚！”孟浩低声呵斥着。
“走不了了。”易世杰说着，把罗霞的鞋低头放在罗霞脚边，然后径自进了接待室。
孟浩立刻蹲下身子，为罗霞穿好鞋，再站起来打开小屋门，对她说了句“你先进去”后，就冲到接待室门口，口中连声喊着“快走，快走……”
接待室里灯光明亮，孟浩站在门口，又像是遭到雷劈一般。
他身体打着颤，带着满脸的惊呆神情，哈哧哈哧地喘粗气傻站着。
接待室里都是亲人——易世杰是“异卵双胎”的弟弟；王德柱是同事；虞越是同事加暗恋孟浩的女人；虞菲是第二任妻子；吴萍，……
“吴萍？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孟浩动情地说完，立即觉得眼睛湿润。
屋子里的人似乎都很惊讶，除了易世杰。
吴萍在众人的惊异目光下，连声致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只是太寂寞，想与你们聊聊天。”
再看向孟浩，吴萍止不住落泪：“看到你很好就好。”说着，她站起身拿起挎包。
易世杰小心地说：“萍姐，哦不，吴萍，坐会儿吧。”
王德柱惊讶万分，不知道把自己的目光投向谁更合适，只好来回“扫射”几人；
虞菲呆看着吴萍，红着脸低下头；
虞越抹泪不停，看看孟浩和吴萍，也就知道了大致详情。她忍不住说：“吴姐，坐会儿吧。您刚来，我们还没接着聊呢。”
吴萍低着头哽咽着说：“都是凡人俗事，也没什么可多说的，大家都差不多。”说着，她走到孟浩身边。
站在接待室门口的孟浩，仍然呆站着，并不想让开道路。
“不能再打扰你了。”吴萍低着头说，“我要赶回去……”
“吴萍，赶回去也是一个人，坐会儿吧。”罗霞带着眼泪，笑着走近吴萍。
易世杰坐在一边，暗自抹泪；孟浩脑袋昏沉，茫然不知所措。
易世杰低声说：“曾晓利，因为抑郁症，早，早就自杀身亡了，十来年了……”
孟浩顿时落下泪来，为既往的一切感伤感叹。
吴萍看看罗霞，两人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易世杰连忙站起来：“萍姐，快让罗霞坐下。她，刚从医院出来。”
吴萍扶着罗霞坐在沙发上，着急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罗霞抹着眼泪摇摇头，易世杰哀叹不已。
虞菲看看几人，又看着孟浩说：“你也坐下吧。”
虞越拉着呆傻的孟浩走进屋里，将他按在椅子上坐好。
吴萍看罗霞的脸色的确很苍白，再焦急地问：“没什么大事吧？你说话啊？！”
“没事。”罗霞说着，又哭了起来。
“她，她服了镇静药物，幸好被我及早发现。现在，好多了。”易世杰叹气着说，“我们这是刚从医院回来。”
吴萍、虞菲、虞越、王德柱，都立刻把惊骇的目光投向低头认罪一般的孟浩。
虞菲哭着骂：“幸好跟你这个混蛋离了，否则我也说不定呢！”
吴萍怒声问：“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虞越哭着说：“浩哥，你有这么大‘本事’啊？”
王德柱恨恨地嘟囔：“真不知道你现在还敢害人了！”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孟浩，在众人声讨的怒浪中，觉得身子都萎缩成了一小团。
罗霞止住哭泣，低声说：“不怪他，是我自己胡闹的。”
“哪敢拿自己的命胡闹啊！”吴萍哭着说，“都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虞越见罗霞冷静下来，瞪了孟浩一眼，再跑去盛了一碗热粥来：“罗姐，还热着呢，你先吃点儿。”
罗霞抬头看看虞越，对她笑着致谢后，接过粥碗默默地吃着。
吃完后，虞越收走碗，罗霞看着吴萍说：“吴萍，真的对不起。我们几个，就你最委屈了。”说完，她又抱着吴萍大哭。
孟浩不敢发问，心中哀叹连连。
哭了一会儿，吴萍忍下悲伤、愤恨，笑着对罗霞说：“哪能真的平平淡淡地活一辈子呢？老天爷不允许，我们也不心甘。对不对？”
罗霞使劲点点头。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大家都害了！”吴萍痛哭起来，“早先若是不乱想，甚至，有了事大胆说明了，无论怎样也比现在好得多！”
几人听了，都是伤心不已，纷纷解劝她。
“还有他！是最大的罪人！”吴萍怒喝一声；孟浩见她怨怒的眼神投来，立刻觉得如芒在背，冷汗淋漓。
他心中颤栗，低头沉默不语。
许久，吴萍好容易止住悲恨。
屋内气氛一时沉默，易世杰又发出一声长叹。
“你怎么还不走？”孟浩醒过神来，漠然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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