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晚间。
云朝翻完了一册兵书，俯身取了一颗青梅咬在嘴里。
小泉子从殿外进来，悄声道：“陛下，靖国公夫人是哭着从坤宁宫出去的。”
云朝：“还以为皇祖母这几年和蔼了些，原来训人的本事丝毫不减。”
“太皇太后都没给靖国公夫人休整的机会，直接让她这副样子出宫了。”小泉子道，“还好这天色黑，没什么人见着，不然怕是要谣言四起了。”
云朝鼓鼓腮帮子，“能有什么谣言，总不会传太皇太后和国公府决裂，顶多就是以为国公府出什么事罢了。”
“对了，那李环双到哪儿了？”云朝想着问道，“她见到小皇叔了吗？”
“据探子回报，李小姐昨日是见着的，后来被带回了沭樾居，就是小王爷这次在平阳城落脚的地方。”
“哦。”云朝不自觉地用牙齿咬了咬青梅核，他自是知道沐樾居。
那是云朝刚登基时送给楚傾榆的。
因为他曾说，不喜欢京城，不如平阳城清宁自在。
“说来这李姑娘也是个奇女子。”小泉子道，“她擅自出京，身边侍卫都没带一个，到了平阳城便女扮男装去了青楼，硬是将小王爷从那花魁的屋里喊了出来。”
“青楼？”云朝蹙眉，“这些个地方就这么招他喜欢。”
小泉子讪讪地笑了笑。
可不是嘛，满京谁不知道楚家小王爷最爱这些个风月场所。
“去查一下，小皇叔常去哪家青楼，爱找哪个姑娘，还有那姑娘长什么样。”这话云朝说出来的时候，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泉子不做多想，立马派暗卫去探查。
礼部又呈上来一册名单，里面是各家姑娘的画像。
这宫中的人都是盗风耳，下午云朝在御花园赏了周婉儿，晚上这名册中就将她摆在了首位。
连带着画像都画的精致许多，想来周大人是塞了不少银子。
云朝冷笑一声，将名册丢到一旁。
月初这日，云朝按礼到后宫给长辈见安。
太皇太后李氏起的早，见皇帝的銮驾来便命人摆膳。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云朝大步走近温声道。
“皇帝快坐。”李氏点点头，“听御膳房的人说，近来你爱吃这紫苏糕，便早早让人备了许多，哀家也来尝尝鲜。”
云朝揽袖坐下，望了一眼满桌的菜肴和那极为显眼的紫苏糕：“正想着来陪皇祖母用膳。”
安德全张罗着布菜，每碟里舀了小半勺放到皇帝的玉碗中。
太皇太后用的不多，没吃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皇帝可有中意哪家姑娘？”
云朝咬着一块豆腐，慢吞吞地咽下去，“皇祖母，朕……朕不急这事儿，都是礼部的人他们……”
“哀家明白，其实皇帝不必拘泥。”李氏见他这略显尴尬的反应，不由地放心了些许，“这事说到底也是哀家和你母后疏忽了，该早些安排的。”
云朝爽朗地清咳了一声，“这事儿…朕听皇祖母和母后的。”
李氏笑了两声，“到底是你的元后，总要你心怡才好。”
云朝心中对着场面话有点腻，画风一转：“当真看朕心意？”
他话里带了许多期待值，李氏听得一征，忙圆话道：“自然是以皇帝的心意为主，但这家世也要过得去，行为举止皆宜才能母仪天下。”
云朝听着思绪了片刻，“皇祖母说的对。”
这早膳用下来太皇太后心里隐隐不安。
原在她眼中，云朝还是偏宫里那个目光闪躲的孩童。即使如今登上了帝位，也看不出他身上的威严之气。
用完膳云朝便走了，李氏望着他远去。清瘦的背影，却撑起了张扬威利的龙爪。
“你说这皇帝，是不是长大了？”
平嬷嬷听着太皇太后的话没敢吱声。
过了片刻李氏自己答道，“快十六了，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环儿找回来了吗？”
平嬷嬷心中揣摩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太皇太后问起了别的。
“回了。”她立即道：“前日便被小王爷送回京了，这几日都在院中习琴不曾出门半步。”
李氏惊讶道：“榆儿送回来的？”
这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竟然没把人拐跑了。
平嬷嬷点点头：“据说两人刚见着面，小王爷就……准备人手送小姐回京了。”
“他倒是撇的够快。”李氏又是好笑又是叹息：“就是可惜了。”
可惜楚傾榆一身的龙脉，却不是皇帝。
……
云朝从坤宁宫出来，没几步就到了御花园的西北角。
安德全挨着近，小声道：“陛下，应当去西贤宫了。”
云朝背着手，漠然的看了眼安德全。
如今太后不在宫中，所以慈宁宫便不用去了。
往西本来是想往藏书阁去的，但被安德全这么一问，云朝反而停下了。
自打年初齐太妃闹过一回，云朝就没去给她请过安。
其实按照祖训，云朝是不必搭理她的。
但云朝不是从太子位上来的，先帝在位时又独独宠这个齐氏，大有废后改立的迹象，加之朝中也有不少站在闵王身后的老臣。
所以万不得已，云朝对这位齐太妃是给足了面子。
以至于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是如此嚣张跋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安德全静静地等着陛下的话，可过了良久还是悄声一片。
他不禁有些发虚，但又不敢再问。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边上的一个小太监突然上前一步俯身道：“回陛下，应当是有不懂事的宫人在御花园里放纸鸢。”
“去看看是谁。”云朝道。
小太监领命一溜烟小跑过去。
安德全这才回过神，谨慎地看向小皇帝。
发现他的心思早就飘到了纸鸢上，而自己因为心虚，压根没注意到皇帝询问的眼神。
安德全重新摆了摆手指头，努力扬着笑意道：“诶陛下……”
“你方才让朕去哪儿？”云朝轻飘飘道。
一个“让”字，听得安德全腿抖了抖，“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哦，西贤宫是吧。”云朝却是恍然大悟般，“初春的茶进贡了，你拿上一盒送去吧。”
安德全愣着。
这…就送一盒新茶？
“怎么，是觉得不妥吗？”云朝的声音依旧温和。
安德全习惯了小皇帝时不时抛来的疑问，这次也未做它想，直言道：“是有些不妥。”
“哦。”云朝道，“那你看着送吧。”
跃过深红的宫墙，远远看着一只翠玉色的纸鸢飘摇在晴空中。
但没过多久，那纸鸢就被引线的人强拽了回去，可惜纸鸢不愿意回来，猛地断了线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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