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间房里的较量
梁子已经结了，王平倒不担心，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见招拆招。
王平不再虑他，推动清洁车，喊道：“前面的同志们麻烦让一下，领导让我打扫下前面房间。”
拦在前方的中年人略显犹豫，眼看垃圾车越来越近，生怕弄脏自己西服，让开一条道路。
王平大摇大摆地推着清洁车穿过散开的人群，不慌不忙地来到这扇门前。
这样的场景在梦境中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然而，从来没有一次内心像今天这般躁动，整个心脏涌现出剧烈的冲动和不安，嗓子如同烧着的炭火。
他凝视着眼前仅剩的那道门，它就像阻隔前路的魔障，在放肆嘲笑自己，似乎无论如何也要浇灭他那颗不安分守己的心。
王平自嘲地冷笑，没想到临到头来自己竟差点又想当溃兵逃跑。
举起右手，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充满节奏的声音如同击打的鼓槌，又像清水中荡漾的涟漪，在心中久久不散，这一世，那一世，交缠在一起，自己的父亲，校园谜案，奇怪的短信，以及那个陪伴自己十年的女人。
“请进。”室内传出男子粗旷的声音。
没有时间作多余猜测，一切的秘密或许将要呈现眼前。
王平直起身，径直推开房门，推着他的那辆清洁车走进室内，房门随着他的进入关上。
黑暗，这是踏入室内后的第一直觉。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房间？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使得父亲死前一定要告诉自己？
随着房门扣上，外界唯一的光源被切断，内室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密室。
屋子一片寂静，能听到前方翻阅纸张的哗哗声和几人的窃窃私语。
这里的一切与自己想象的不同，处境说不好，也说不上坏，至少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黑暗之中，王平紧紧握住手推车。
一个声音突然问道：“你，是谁？”听语气这人有些吃惊讶，但很好的控制了情绪，“你不是我们员工，一个清洁工怎么会来这里？”
也就在这人问话间，黑暗里突然迸出一束炫目的光源，像燃烧弹一样猛的在黑暗中炸开，一架射灯几乎贴着王平面庞照来，刺的他睁不开眼。
王平本能反应伸手挡住强光，眯眼看到前方有一块玻璃，这块玻璃将内室隔成两半，玻璃后隐约坐着几个人影。
“我……我是来打扫卫生的。”这一串变故让他吃惊不已，即便强装镇定，僵硬的动作瞬间出卖了内心的慌乱。
他身体本能后退，举起手试图挡住双眼，但脚下一个趔趄，自然而然的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拉住保洁车维持身体平衡，却摸了个空，反倒碰翻了保洁车上的水桶。
半桶洗拖把的污水哗啦一声翻在地板上，将干净的地板淋成浑浊一片，抓空失去平衡的王平摔在地上。
“哎呦……”此时的王平哪里顾得上身体疼痛，一屁股爬了起来，连连说道：“对……对不起，我……我这就把这里拖干净。”
他丝毫顾不上强光刺眼，手忙脚乱的拾起水桶放回车上，又抡起干拖把使劲的在地板上擦拭。
这一连串动作可谓水到渠成，王平并非真给眼前变故吓到了，而是急中生智的反应，他的慌乱和惊恐都不过是装出来的。
他完全处在一个未知的环境，这间房间的秘密和人心的好坏全然不知，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用愚蠢的行为掩盖自己的目的。
他用余光飞快地打量着这间看不出任何可疑的房间。
父亲当年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难道真相在玻璃后面的半间房内？
王平这一段惊慌失措的表现落在几位看遍人情世故的中年人眼里不像做假，不过几人都非常人，互相对视几眼后，点了点头。
原来这间房并非普通房间，而是如同警方使用的可视审讯室，中间那块玻璃只能从外侧观察内测，同时具备隔断光源和声音的效果，两间隔间的交流全凭通讯器。
中间那人关掉了通讯器。
王平所在的房间变的鸦雀无声。
一人暗中观察着弓身拖地的清洁工问：“这人会不会是那一家派来的间谍？”
中间那人食指轻轻敲着桌子，皱着眉头说：“不好说，现在是多事之秋，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几人中唯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张开眼，浑浊的眼珠子没有任何神彩，他叹了口气：“我都这么老了，你们一个个还让我不省心。人嘛，不管有没有问题，先试试，让外面的也加把劲，仔细查查。”说完这句话后，他又闭上了眼，隐隐有鼾声响起，似乎沉沉睡去。
几人纷纷点头，中年人再次打开通讯器，王平所在的隔间又有了声音：“小伙子，坦诚相见吧，哪家公司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你只要说出来，公司保证不会和你计较。”
王平停下拖把，抬起头。
强光射在脸上，他茫然不知的表情清楚的落在玻璃后的几人眼里。
“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王平挠挠头，老实巴交的模样一点不像有任何坏心思的孩子。
“我就是个打扫卫生的，我看这间房间至少有一个月没打扫了，才会进来。”他迎着光仰头眯眼望向疑似人影的方向，“那个，能把灯调暗些吗？我好把地面早点拖干净。”他憨笑道，“这是我的工作，如果做不好，会被扣工资的。”
“扣工资？”一人冷笑道，“你的工资能有多少？老子根本就不在乎，哼，谁他妈给你胆子进入这里的？还不老老实实赶紧交代。”这人一拍桌子故意演唱红脸的包公。
但这段带脏字的话根本不符合跨国公司领导的身份。
玻璃后究竟有什么，这家公司究竟干什么的，真相扑朔迷离。
王平虽然心中困惑不解，但脸上却满是疑惑和惶恐，他也愈不敢露出马脚，小心翼翼道：“我真是个打扫的。”
“看他样子应该就是个打扫的。”玻璃后一人小声判断道。
“不急着判断，先通知外面保安把门锁上。”中间那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拿定主意。
王平不清楚玻璃后的较量，但方才对话中藏着的刀光剑影他领会的清清楚楚，这些人各个都非善茬，他装作忐忑不安道，“我真是个打扫的，之前，我给你们公司过简历。”
“啊？一个打扫的，还要简历？小伙子，你他妈来搞笑的吧？”是那个说话带脏字阴阳怪气的人。
“说明来意吧，我们没功夫听你编排多余的故事。”又一人开口。
这时，几人面前的笔记本收到下属来的关于王平信息的邮件。
阴阳怪气那人扫了眼后，说：“哟，竟还真有简历。还是个大学生，这年头愿意当清洁工的大学生真他妈罕见！”他啧啧评价道，语气和方式就像路边的二流子，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制止他。
这人一拍脑袋继续说：“我靠！不对啊！我怎么觉得你在处心积虑假扮清洁工，你用一个月的时间蛰伏只不过是为了混个眼熟进入这里？”
“啊？”王平半张着嘴，一头雾水的看着前方玻璃。
但心里不啻惊雷。
他万万想不到这人竟粗中有细，一针见血指出自己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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