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学最后三十天（1）

二十岁弱冠，冠是冠了，但确实是弱。

        大学毕业会面临很多选择，择业便是其中这一。

        徐绘面临择业，考虑到第一份工作的重要性，城市的选择，徐绘感到格外困难。

        背离当初的梦想已经很远了，他要折返吗？短暂的人生，他应该追求什么呢？这些问题纠缠着他。

        “我对现在感到困惑。我应该怎样选择自己的未来？好累！我必须保持冷静，冷静地选择。”

        徐绘去面试一家零售公司。“实体店，用做旅游的心态做实体店，从卖产品，向卖体验转变。”他在脑中编织要怎样回答坏人的提问。

        徐绘去面试一家证券公司，以他本科学历，也只能在营业部做销售了。他去实习了几天，工作无外乎求人开户之类，然后他便逃之夭夭了。对证券行业失望了，挣扎了几天，徐绘发现还是无法从不感兴趣的职业获得满足。

        “人生啊，应该追求喜欢的事物吧，所以我应该做什么工作呢？”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我们现在必须受苦。”

        徐绘自言自语。

        辞职回来徐绘看了一天一夜的电视剧，黄昏的光消失，黎明的光出现，然后他爬上床睡了一天一夜。

        徐绘狠狠地把几本题库扔进垃圾桶，几张草稿纸撕得粉碎。

        “越迷茫反而越颓废，不应当更加励志吗！不想干的工作就不干，干嘛这麽扭扭捏捏的，拿出大丈夫的魄力来。”徐绘对自己吼道。

        然后他又瘫在椅子里，喃喃自语，有气无力。

        “我到底想要什么？我该怎么办？我辞职，我哭了，但这一切都没有用。”

        当时徐绘选择了考研，然而乏善可陈。徐绘查完考研成绩，便瘫在椅子里，尘埃落定了，意料之中。

        徐绘开始羡慕清清了，清清是他的高中同学，她有自己喜欢的追求，从大一开始便追求着这动漫，她是能考上动漫专业的吧。

        反观自己，大学看似很努力，实则毫无目标地瞎忙。很喜欢金融术吗？假象，随波逐流罢了，背离当初的梦想而寻找的自我安慰的毒药。药效过了，怅然若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规划呢？这些都是很让徐绘头疼的事情。

        徐绘很寂寞。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租住的小屋像鬼屋了。出门上厕所，他总感觉有黑影在角落里窥视自己。

        每天足不出户，在斗室内搜索枯肠，写着毕业论文，他要写两篇，因为随波逐流兼修了金融术。他有点后悔了，若当时选法律会不会有助于探明活着的意义。

        然而开设的选修专业就几个，哪有选择喜欢的课程的余地。即便有幸，也需要有幸遇见好的老师，那些只是应付每日的课程，混口饭吃的见得实在见得太多了。

        爱讲自己辉煌事迹的老教授要被学校强制退休了，他课堂上竟然哭了起来。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吧。

        徐绘很孤单。他忍不住搜索动画和电影来看。他想，那些能够考上研究生的都是耐得住寂寞的吧，不会像自己一样看电影，能一天坐12个小时学习，不会腰酸腿疼，不会牙龈充血，不会头晕眼花。

        昨天又做了怪异的梦，徐绘梦见在过年，他随家人去舅舅家。大多记不清了，但他有一幕记得特别清楚。在回去的时候，一辆三轮车上挤满了人，有人干脆挂在车棚上，哥哥喊在车前面站着的徐绘，让徐绘上来，徐绘拒绝了，然后徐绘看到哥哥失望的表情，哥哥那种带着愤怒的失望狠狠捶击着徐绘的心。

        三轮车发动了，车子跑到徐绘的前面，徐绘看到哥哥旁边还有空位置，可以站得下一个人。徐绘后悔了，他想上车了，他跑起来，胳膊上的篮子让他跑不很快，但他拼命地追赶。他觉得自己快追上了，他听见司机说坐自己的车可以走近路，但还是徐绘没能追上。在车拐了一个弯之后，徐绘看不到车了。

        徐绘依然跑着，车子走过的路消失不见了，路变得很陌生。但是徐绘很快也跑到了家旁边的路，果然是比自己熟悉的路线快多了。他看到房子西边原本是树林的地方多了一道厚墙，墙上有歪歪扭扭的字和图案，他边走边看，还没走完那段路，梦便醒了。

        要开始写双学位的论文了，看文献，搜集资料。徐绘还不确定能不能搞定自己选择题目，他要想一个自己能驾驭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论文。他不喜欢拖拖拉拉，他决定在开学前完成论文的大部。开学后呢，要开始实习了，那时候就好好实习，周末去图书馆，稍微改改论文，享受最后三个月不到的校园生活吧。

        莹莹是徐绘去证券公司面试认识的，她是徐绘的校友。莹莹今年也考研了，她考研考的是本校，她的分数应该是能考上本校的，徐绘为她感到高兴。

        心里藏着爱的美丽姑娘，运气都不会差吧。

        可是大多数同学还是不幸的，东鲁大学的凡凡和徐绘考得是同一所学校，也落榜了，不过她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会陪她排遣心中的苦闷，她们不是去看电影，逛街，买好吃的去了吗，真让人羡慕啊。

        徐绘的好朋友孙宇参加了官考，要当官必须通过官考，他落榜了，他已找到了工作，在他的家乡，徽州城，很不错呢。

        现在是寒假期间，枯枝横斜，灰雾蒙蒙，毫无生气。

        前天徐绘去了学校一趟，还没正式开学，进公寓都要刷校园卡。他在校园里走了半圈。

        老操场的围栏拆了，破旧的网球场无人问津，篮球场上依然有人在打球。已经是傍晚了，在这个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安装起来的巨大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徐绘走到了校园湖边，他绕着湖走了半圈，湖面上还有冰，湖边有一条罹难的鱼，漂在湖面上，露出森森然的鱼骨，湖另一端的一群鸭子悠然地游着，没有东西管这条死去的鱼。

        离别之际了，想到即将不属于这所学校的学生，伤感的阴云慢慢笼罩起来了。徐绘径直走，从学校东北门踅出去了。

        读英文文献真吃力，徐绘暗暗悲叹。他的论文题目并不简单，他觉得自己需要振作起来了，毕竟要好好对待每一件要完成的事。

        徐绘追求的女孩在塞外实习，很忙的样子。“她喜欢我吗？”徐绘常常这样问自己，想到这里，徐绘更悲伤了。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但他觉得不能因此放弃，被两股力量拉扯着，很不是滋味。

        “好好努力吧，慢慢沉淀！”徐绘安慰自己道。

        终日枯坐，子日飞快地流逝，黑眼圈爬上眼角，论文与工作却都没什么进展。

        徐绘有点饿，快零点了，该睡觉了。他每天都这样饿着肚子睡觉吗？真让人不解。

        大漠一望无际，空气干燥，突兀的城市和暖气给人全部的满足感。李思思在28楼的酒店望向窗外，来塞外快半个月了，皮肤渐渐适应这里的气候，可是每天还是要涂很多补水的护肤品。

        来到塞外后一直被关在酒店加班，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一天，李思思决定去游泳。她只会蛙游，而且好久没游了，换气的时候老是呛水。

        她用手机拍下被灯光照得明亮得耀眼的泳池，并分享给了徐绘。

        徐绘看着照片上的李思思，肤如凝脂，眉目含笑，一缕被打湿的秀发垂在脸颊旁，紧紧地贴在细腻的皮肤上，粉色的泳衣如花瓣遮在胸前，花瓣下面则是无尽的宝藏。

        “真美啊。”

        “哪有！眼太小了。”

        她对徐绘说，有空要和徐绘一起去游泳，让徐绘教她自由泳，她教徐绘蛙游。徐绘很期待，他和思思在泳池的画面不禁在脑中浮现，不过他又有些不太相信这会发生。

        内心像有什么阻止徐绘一样，无论徐绘做什么事，它都会出来阻止，他想让徐绘一个人呆着，而它在黑暗里注视，这样徐绘便是一直陪它，想它了。因为徐绘做其他事时，总会遗忘它。

        “你是我的心障吧。”徐绘自言自语。

        “我的心障，你男孩还是女孩呢？总是让我陪，应该是忧郁胆小的小姑娘吧！”

        下午思思去了健身房，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跑步机是怎么打开的，还好不一会工作人员来了。她度过了孤单的一天，不过感到很充实。

        蓟州城与塞外遥相呼应，徐绘在这边，李思思在那边。等到春暖花开，他们便会相见。

        徐绘大半年没打网球了，为了考研，他退出了所有的网球群，他把球拍都卖了。卖掉自己偶像的球拍，很令人心疼。

        下午的时候肖林约他打网球，肖林是徐绘的学长，已经毕业了。球场上，徐绘试着打了打双反，感觉受到了束缚，不如单反流畅。

        去年比赛的时候，他觉得手臂很疼，他认为是打单反造成的，输球了，内心对单反产生了动摇，然而他又觉得不能这样轻易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当初为什么选择单反呢？”

        “因为样子很帅。”

        “那现在为什么想打双反呢？”

        “因为打单反输球了。”

        “哦，那你觉得自己打单反帅吗？”

        “帅！”

        “那你不是已经完成自己当初的目标了吗？”

        “但是我想赢球。”

        “这是另一个目标了，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强起来。”

        “很有的道理呢。”

        徐绘在回去的路上自言自语。那是他和心障的对话，虽然心障总想让徐绘陪着自己，可是足不出户时间长了徐绘的身体会受到伤害，他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也是矛盾的，阻止徐绘，又开导徐绘。

        韩颜下班时天已经黑了。路灯晦暗，风吹人脊背发寒。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一位少年，那是春节过后，在大半夜赶往火车站，因为怕黑她突然抓住了一个走在自己旁边的少年，少年握起她的手走过狭长黑暗的巷道。她不敢抬头看，又忍不住一直偷偷看，她感觉他很高很瘦很严肃。他的手很凉，韩颜把他的手装进自己口袋里。

        一直到火车站候客厅他们都没有松手。韩颜心跳很快，快喘不出气了，最后她偷偷亲了一下少年的脸颊，便逃到火车上去了。那么多人，一向胆小的她哪里来的勇气呢。

        娇小的女孩子，拉着超大的行李箱，在人群中一路狂跑，脸颊绯红，喘着粗气。那晚韩颜一夜睡意全无，她的脑子都是那少年。

        “他会记得我吗？他不会记得我吧。好想在他手上咬一口，让他永远记得我。”

        年龄渐渐大了，又没有才华，想到这里她常泪眼婆娑，对空叹气。

        韩颜决定要嫁给那个少年，不管多么困难。痴情的姑娘，总是让人心疼。但是她理智的时候，又知道那少年是不会娶她的。可是对她来说是无所谓了，只是莫名的伤感，总会趁她不备，攻进她的心房，令她痛苦不堪。

        天亮了，徐绘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狂风把密密麻麻的大树吹成了弓形，树叶和被吹折的树枝，在空中来回折返。方向不定的风不时把雨滴送进这座矮小的茅草屋，母亲在几片磁棉瓦搭成的厨房里准备早餐……

        原来是一场梦，闹钟将徐绘拉回现实中的清晨，天已经蒙蒙亮了。

        梦里的茅草屋是爷爷和奶奶住的地方，天不亮就起床准备早餐的，应该是奶奶才对。

        徐绘觉得自己的梦总是这样奇怪，有时他觉得，现实中的自己只不过是白天灵魂的壳，灵魂应该不止一副躯壳，夜里入睡后，灵魂便去了其他的壳，在其他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很多问题都让徐绘很迷惑。比如男女平等，他觉得很多人的观点都跑偏了，他们不是在讨论平等，而是在激化两性矛盾。什么是平等呢？这是让人疑惑的，试想一男一女，各分一碗饭，平等吗？看似很平等，可一般来说男人饭量大，一碗肯定吃不饱的。再如搬砖，搬一块砖一毛钱，男人女人都搬了一天，男人力气大，肯定能比女人拿到更多的钱。平等，也不是说说就可以的，还要考虑效率，或许平等和效率就是一对痴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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