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瞎掰
今日赵宣正好休沐，收拾齐整后去给广平伯夫人请安。
特意来的早了些。
广平伯约了好友去山上游玩，正院只广平伯夫人一人，听到儿子说步将军之女进京，连忙算了算日子，距离步将军夫妻去世已过四十九日，提起的心蓦得放下。
还好。
不是冲着热孝成亲来的。
大魏有明文规定，家中亲近长辈去世，或可趁着七七四十九日内热孝成婚，好让亲长未消散之魂灵安心，否则只能在三年之后。
如今四十九日已过，步家女想嫁入伯府，只能等三年后了。
三年，变数那可就多了。
广平伯夫人很不喜欢丈夫给儿子定的这门亲事，一介武夫的女儿，还是个寒门武夫，说什么将来必成大器，如今尸体都找不全。
草草一算，他儿子的未婚妻竟是个寒门出身的孤女
广平伯夫人扶着赵宣臂膀：“我儿长大了，出身、样貌、前途，哪一样拿不出手，若真让你和那步家女成婚，岂不是委屈死了。”
合该配一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名门贵女。
赵宣生的俊俏轩昂，闻言眉峰微蹙，并不赞同母亲说一个年轻姑娘的不好，尤其母亲尚未见过人家，而且对方如今还是个孤女。
只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强行掰扯倒又生出许多无用闲话。
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那步家女品行尚可，又是忠烈之后，娶进门侍候双亲倒也使得，母亲切勿表露别的念头，若让有心人看在眼中，怕是要拿儿子的仕途做文章。”
他平素忙于公务，对女色上并不如何看重，娶妻生子不过人之常情，从来少投注精力。
广平伯夫人听到最后一句，果然神色警惕。
赵宣安抚了母亲，出得门正看到表妹冯沅芷一双桃花眼盈盈欲泣，只道：“你都听到了？”
冯沅芷点了下头，眼泪从眼角滚落。
她容貌秀极，又自小体弱，自有一种弱不禁风之态，是以赵宣虽然性格硬朗，对这个柔弱又善解人意的表妹总是会不自觉温柔许多。
见人落泪，赵宣也就没追究她偷听母子说话的事，将人引到一边僻静廊下，替她拭去泪痕：“哭什么？”
冯沅芷低声道：“表哥，除了你和姑母，我再没有别的人可依靠了。”
赵宣：“我知道，伯府就是你的家，一直都是。”
冯沅芷轻轻拽了下赵宣袖口，眉眼低垂，忐忑又驯服：“你真的要娶那个步姑娘吗？”
赵宣看着暗色袖口上纤细嫩白的手指，心头怜惜：“放心吧，那位步姑娘性情温婉羞涩，是个好相与的，将来进了府，必不会与你为难。再说，我总会护着你。”
有些话心照不宣。
他当然知道表妹心悦于己，而这般纤柔体弱的表妹若嫁到别家，怕是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倒不如一直留在伯府。
只是冯家如今势弱至极，表妹又是庶女将来抬了良妾，他总能许她一生安稳。
冯沅芷急道：“表哥已经见过那位步姑娘了？”
赵宣：“不曾。”
冯沅芷追问：“那怎么知她温婉柔顺？”
赵宣冷淡看她。
冯沅芷便知道，是自己的追问让他不悦了，表哥最喜欢姑娘家温驯柔和，这般不依不饶，定然是不讨喜的。
赵宣随口安抚了冯沅芷两句，离开了正院。
他猜的。
那日他在马车外表明身份，马车内那位未婚妻安静无声，连车帘都未曾掀起，显见是个羞怯性子，羞怯的人多温柔。
只要不是那等张牙舞爪的女子，有婚约，忠烈之后名头也好听，虽无外家助力，但亦无外家掣肘。
这桩婚事，应了的好处更多。
步安歌当然不是张牙舞爪的女子，她自认行正坐端，又无不良嗜好，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但架不住老夫人看她不顺眼。
这日请安，提起府里的姑娘们每一个都有贴身嬷嬷跟随提点，只有步安歌没有，只道：“我院里的嬷嬷倒是有两个规矩体统都不错的，卿姐儿尽管挑一个。”
两个中挑一个，总不能再找茬拒了。
她现在也看出来了，步安歌压根就不是个安分守己尊敬长辈的懂事姑娘，是该好好掰掰性子。
吴嬷嬷看着厅堂上亭亭而立如明珠般耀眼的少女。
府里的几个姑娘是有贴身嬷嬷不错，可站在这位表姑娘跟前倒真如星子伴月，到底差了一筹，有些东西大概是天生的。
步安歌谢过老夫人体恤，从两个嬷嬷中挑了一个还算顺眼的。
她这般乖顺，老夫人准备的一箩筐话倒无用武之地，但总体心里是舒畅的，搜肠刮肚的想说几句贴心话，只可惜实在起不了这个兴头。
舒畅不过几息。
又听步安歌道：“我院里如今只缺个管洒扫的，嬷嬷来了，朝霞院日后定然能更洁净舒适，毕竟是大姑母闺阁时的居所，需得好好养护。”
众人皆是一惊。
洒扫？
王嬷嬷是仅次于吴嬷嬷的，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嬷嬷，哪怕到大夫人、二夫人院里都被客气相待，这就成了最低等的洒扫婆子了？
吴嬷嬷心头一跳，有逃过一劫的松快感。
最开始老夫人是想让她去表姑娘院子里做管教嬷嬷，幸亏她推辞了，倒是王嬷嬷表了忠心说一定替老太太将表姑娘管教的服服帖帖。
这下也不知是谁会更服帖。
老夫人的脸立时阴了下去：“卿姐儿，教养嬷嬷和洒扫婆子可差的远。”
步安歌并不怕老夫人生气，人都会老，值得尊敬的她会尊敬，这种冒坏水的，也就是个老坏人罢了。
心头淡淡，脸上倒勉强提了几分晚辈的恭顺：“外祖母说的是，我在临潼的时候院子里原本有四个管教嬷嬷，后来爹娘看我规矩体统都很有几分样子，便遣了她们荣养去了”
站在一旁的银星唇瓣微动，勾了个淡淡的笑影，很快又消散了。
什么管教嬷嬷，她压根没听过这东西。
倒是有过四个武艺师父，一个接一个被姑娘打败，被将军重金送走，而后就亲自上阵教授姑娘武艺了。
步安歌一通瞎掰，遗憾道：“外祖母一片好意，只是我院里真的只洒扫上还未有管束之人。前时我去拜访镇国公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怕我不熟悉京都人事，有意给我寻一位禁宫出身的嬷嬷帮衬，过几日人大概就来了，您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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