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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穿成暴君的炮灰继母(十一)


夜色深深,秦简偏头,任由眼泪滑落,神情却冷冽似雪峰不化的冰川。

        系统忽然开口:“宿主,你哭了。”

        “唔——”她淡淡地应了声。

        “我听说,云仓县的水库已经修建完,监军苏慕正赶路回朝廷。”

        “是的。”

        远在千里之外,苏慕正领着下属和工匠歇息在一家客栈里。

        是夜,一豆灯火下,苏慕独倚窗栏,望着京师的方向,拿出一支竹笛开始呜呜地吹。

        四年多了,终于能回到那繁华如梦的皇城。侧首,视线定定落在那堆云仓县特产上,忽然他启唇笑了。

        翌日,秦简醒来,发现还仪宫被御林军围困的水泄不通。宫内婢子的数目一夜增多,除了霞影和瑶碧,个个面容生疏。

        秦简走向御林军的一个统领,问:“这是何意?”

        那统领身高八尺,却在秦简靠近时颤抖了下身体,闻言,面色古怪。

        秦简语气无波无澜说:“他要囚禁哀家。”

        统领忙抱拳道:“陛下只是担心太后娘娘的安危。”

        想起昨夜赵麟的一席话,秦简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她有些迟疑:“他干了什么?”

        “陛下,请您待在还仪宫,安心待嫁。”

        “什么!咳咳——”秦简猝不及防地被这句话给呛着了。赵麟小兔崽子竟然来真的!

        原来今儿早朝时,等一些要紧的政务商议完,赵麟便宣布了要与秦简成婚的消息。话音落下,满堂震惊地瞪望向他,一时间鸦雀无声。

        突然,一声苍老的怒喝响起:“陛下,此乃不伦!”

        静音的朝堂被再度启动开关,众臣纷纷讨伐赵麟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想法,无数的呵斥责骂像夏日满地的苍蛾,瞧的人心烦。

        本就心头不爽利的赵麟眯起眼,狠狠一拍扶手,腾地起身:“此事已定,毋须再议!”

        “陛下,您糊涂了!老臣愿已死明志,以期唤醒陛下的神智。”说罢,一位白须官员冲向大殿的雕龙金柱子。

        众人来不及拉他,便听一声“砰”,再看时金柱子已沾了一片血迹。

        赵麟负手而立,冷眼望着百官,一字一句道:“朕心意已定,诸位如有不从者,尽管去。”

        说着,他的眼神轻飘飘地挪向染血的金龙柱子。

        正在观看系统实时直播的秦简,眼神复杂。

        在赵麟手中没讨到半点便宜的百官,心有不甘,又将矛头对准了后宫中早已退休的秦简。

        “太后乃妖后,是天下降临大乾朝的祸端,必须除之!”

        这类的言论甚嚣尘上,一时间皇城四下,不仅达官贵族,就连走贩小卒、垂髫小儿也对此津津乐道。当然,说的不是好话。

        就在众百官以为皇帝有所收敛时,赵麟突然登临皇城最高的佛塔,公布明日成婚的喜讯。

        秦简坐在床边,右手边铺展着一套华丽精美的红色嫁衣,正红的衣料上金线绣成的凤凰展翅高飞。她抿着唇,就这么垂首望着嫁衣,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往内殿走来,鼻尖似乎能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她没有抬头理会。

        赵麟离她三步远停下,开口:“琳琅,这么晚了,早点休息。明日还有起早成婚呢!”

        手指轻轻摩挲嫁衣上的金凤凰,她还是没应。

        赵麟被她这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给刺激着了,突然箭步上前,伸手擒住她的双肩,迫使她抬起脑袋。

        只见赵麟一双浅色眼瞳阴沉沉地望着她,表情深情而决绝。

        秦简忽而垂眸,敛去眼底的晦暗,再抬眸时又恢复成一片寒泉似的冷清。若非人设不能崩,她早就出手扁他一顿了!

        然而赵麟根本没发觉异样,只深深地凝视她,苦笑自嘲:“你说希望朕做一明君,守这人间太平、民生喜乐,可谁又在乎我的喜乐?”

        “朕不过喜欢上一人,却要同千古罪人一般被这天下戳着脊梁骨。”突然,他话锋一转,“那又如何?朕是天子,娶吾之所爱,何需他人置喙!”

        说罢,他俯身去吻秦简的额头。

        秦简漠然旁观,好似他吻的并非自己。

        大婚那日,黑云蔽日,阴风呼嚎,四方城门和街巷院门紧闭。

        皇宫内红绸红纱好似漫天烟霞,喜烛、金贴纸等物将皇宫装扮的喜庆。萧鼓、唢呐、箜篌演奏出一支支轻快而明媚的曲子,悠扬飘至宫墙外的大街小巷。

        然而一墙之外,家家户户门前挂着一盏死葬用的白纸灯笼,门匾额上也挂着白绸。就连常年热闹不绝的市集也萧索凋零,特意关闭一日。

        暗卫不敢将此事立马禀告给赵麟,因此赵麟还好心情地瞧着座下。群臣战战兢兢,却又不敢吐露真言,直把脸色憋成了猪肝红。

        至于赵北王,七天前他已将人遣去东南一带巡查。等他回来,事已成定局。

        秦简待在还仪宫内殿,无趣地拨弄着艳红的指甲,心思飞远。赵麟这人心思细腻,为了这场不受世人所容的婚礼费尽心思……

        等她回过神时,惊觉头顶的红盖头已经被人用金杆挑下,一张微醺的俊脸靠的很近。

        喷薄的呼吸落在她鼻尖,濡湿了绒毛,但见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一弯,眸中流露出几分天真和夙愿以偿的喜态。

        赵麟傻乎乎地要去亲她,被一巴掌推开,目露不解和受伤。

        冷淡如厮,秦简简短地说:“洗漱。”

        外殿立马走进两位绯红衣裳的宫婢,但不是霞影和瑶碧。秦简接过宫婢端来的水、帕子和洁牙用具,转头询问赵麟:“霞影她们呢?”

        赵麟正在洁牙,囫囵道:“放了两日假。”

        这倒还好。秦简不再多言。

        等秦简洗漱完,甫一踏入正殿,屏风后面立刻窜出一只穿着红内衫裤的“大狗”。她灵巧地躲开赵麟扑来的怀抱,径直往内殿走,冷声说:“赵麟,别装了。”

        身后的人没有动。

        直到靠近床榻,背后忽然掠起一阵冷风,继而她整个人被捞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赵麟埋首在她颈边轻轻嗅着,偶尔探出一点舌尖舔她。

        “赵麟,我——”她刚要说什么,便被人天旋地转地按倒在床上。

        赵麟趴在她背上,低声道:“嘘,别说。”

        秦简感觉背后一轻,是赵麟起身离开了。

        诶,有门路!结果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

        “啪!”屁股一吃痛,秦简被那细微的痛意刺激得眼眶冒泪,滋味难言。

        在系统的惊呼声中,她侧首一瞧,赵麟手中握着那根挑盖头的金杆,正笑意翩跹地倚在床柱边俯视着她。

        他幽幽道:“母后可是打了我五棍,手感如何?”

        秦简眼中冷光一闪,没吱声。

        顺着他的身影看去,一张桌台上摆放着许多精巧又奇怪的器具。又见赵麟笑的邪肆,一串古怪的念头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打滚。

        秦简垂首,突然良心上线,老脸一红地对系统说:“你先下线吧。”

        翌日,天光大亮。秦简混身酸痛地躺在床上,睁眼怔怔地盯着月白蚊帐顶,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赵麟已起身去上早朝。

        手指动了动,她缓缓聚集力气下床,在宫婢的服侍下穿衣、洗漱。随后坐到梳妆台前,单手支颌。

        铜镜中的人儿长相若仙,一夜雨露恩赐之后,清冷疏离的眉眼染上一抹妩媚。

        外人看来,她是对着铜境发呆,实则她正与上线的系统搭话。

        “宿主,你竟然把男主睡了!”

        “总比被男主睡强吧?”秦简语调轻快,哪有半点颓废之意。

        系统:“你、你你——现在可怎么办?睡了男主是要负责的。可第一次任务有硬性规定,待在任务世界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年。”

        秦简无聊地卷着散落的发丝,忽而一笑,安抚它说:“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们一定能在原来计划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突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秦简寻声望去,正是下早朝回来的赵麟。

        他一身明黄衣袍,踏着乌云靴,笑盈盈地走进来。可真是新婚燕尔,春风得意!

        秦简为了维持人设,没有理睬他。

        赵麟也不在意,箭步凑到人身后,双臂一展将人搂进怀中。俯身凑向脖颈,细细地蹭着,忽而低声调笑:“昨夜可有累着?”

        秦简耳尖顿时一红,就要伸手去推他。赵麟却松了手,站直身子,凝视铜境里的人儿道:“我给琳琅画眉罢。”

        语罢,他有些笨拙地从梳妆台上拿起眉笔,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落笔画了一道歪歪扭扭的黑虫。

        眼见秦简目光渐冷,他立马心虚道歉:“第一次手艺生疏,我替你盘发吧。”

        将眉笔搁下,赵麟拿起木梳预备大展身手,结果面对一个宛如鸡窝的发髻他羞愧地垂下首:“我再试试?”

        最终,被忍无可忍的秦简赶出了殿门。

        且说那日,皇帝成婚引发民间不满,朝廷各方势力浮出明面、相互倾扎,皇城人心开始惶惶。

        苏慕带着一队工匠回到皇城,倒是暂缓了其中的利益纠葛和势力冲突。

        赵麟在金銮殿接见了苏慕,并且赏了一笔丰厚的礼品,同时又下旨封了苏慕三品的工部侍郎一职。

        离开时,苏慕拜了一拜:“陛下,臣想念姑母丽太妃,还请陛下容臣明日拜访。”

        赵麟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随即马不停蹄地往殿外走。

        等赵麟走后,苏慕这才站直身,眼里流露出几分落寞。

        陛下竟然对太后有男女情谊,又为了她不惜与天下人为敌,这份深情是他万分比不上的。仅有数面之缘,情根便已种下,到如今他已分辨不清其中的枝叶脉络。

        “唉——”他长叹一声,终是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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