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秦旭这时候气消了大半，见到顾明嫣那张明艳的俏脸，余下的那点气也消散了。
秦旭笑容温和：“顾同志，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你今年多大了？”
顾明嫣：“过几个月就二十。”
跟自己相差了十二岁，这年纪会不会太小了？能照顾好孩子吗？
“那你喜欢孩子吗？你觉得你能照顾好三个孩子吗？”
顾明嫣用力地点了点头：“喜欢！我弟就是我带大的，肯定能照顾好。”
秦旭见小姑娘表情不似作伪，脸色好看了一点，又问：“你平时在家会帮父母分担家务吗？”
顾明嫣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搁这拐着弯问她勤不勤快好不好使唤呢。
顾明嫣如他所愿地点了点头：“我最爱干活了，做饭、洗衣服、种地、养猪、喂鸡我都会。”
秦旭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什么学历？”
顾明嫣：“小学。”
秦旭心里有些失望，小学文化怎么配得上自己呢？以后怎么教育孩子呢？
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笑话他？好歹他也是个领导。
可小姑娘那张脸，秦旭又着实是喜欢。
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平时都在厂里，你要留在大队照顾家里，能耐得住寂寞吗？”
这话的意思就跟问她愿不愿意守活寡差不多，而原主嫁给他也确实跟受活寡没什么区别。
因为秦母不愿意到城里住，一直到她死之前，都是原主在村里伺候。
而秦旭就是个甩手掌柜，儿子、父亲、丈夫哪一样都没尽责，却得了好儿子，好父亲，好丈夫的名声，被他们榨骨吸血的原主却反倒在别人嘴里成了高攀的、享福的。
而且，原主也确实跟秦旭过了大半辈子的无性婚姻，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明艳动人的原主逐渐变成了一个黄脸婆，用秦旭的话说就是‘看着让人倒胃口，硬不起来。’
顾明嫣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脸上却装的乖顺：“不寂寞不寂寞，照顾老人孩子应该的。”
秦旭赞扬地看了她一眼，为她有这个觉悟高兴，心里也有了决定。
小姑娘漂亮勤快又听话，学历差点就差点吧，年轻有文化的自然是最好，不过那些小姑娘心气太高，也不服管教，居然还敢嫌弃他二婚带三个孩子！
看来看去，还是眼前这个最好。
然而，想到刚刚让他丢了颜面的事，秦旭脸上露出几分不快，低声斥责着：“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你要注意一点。”
俨然一副已经把顾明嫣当成自己囊中物的样子，语气里透着几分高高在上。
顾明嫣朝他露出一个浅笑，语气温顺：“秦厂长说的对，我以后说话一定注意分寸。”
秦旭被这抹笑容晃得心神一荡：“还叫什么秦厂长，以后就叫我秦大哥吧。”
顾明嫣差点绷不住吐出来，她皮笑肉不笑道：“那现在，到我问你了吧？”
秦旭心情很好，点了点头：“问吧。”
“以后我能有自己的孩子吗？”
秦旭沉默半晌，决定回避：“大庭广众的，说这个不合适，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商量。”
“为什么，是因为你早泄吗？”
！
秦旭脸色大变，仿佛被踩中尾巴：“顾同志！你一个女同志怎么这么不矜持！这种话以后千万别再”
“什么？！秦厂长你居然早泄！”顾明嫣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声音大的响彻整个屋子。
饭店倏地一静，交谈声吃饭声顿时消失，所有人都提着耳朵激动地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毕竟吃瓜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嘛。
“看不出来啊，秦厂长看着那么年轻，居然这么早就……”
“可不是，中看不中用啊。”
秦旭那张时刻不在微笑仿佛带着面具的脸，猝防不及之下被扯了下来，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耳边那些低声议论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尴尬解释道：“没有这回事，顾同志你搞错了，你先坐下来。”
看她听话地坐了下来，秦旭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他就板起脸教训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说话过过脑……”
“所以，你有阳痿？”
被打断的秦旭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耳边又是一声惊呼。
“什么？！秦厂长你怎么这么年轻就阳痿了！”
“啪。”
一个碗掉到地上，碎了。
却没有人上来收拾碗，大家都在忙着吃瓜，开始还算矜持含蓄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不是早泄，原来是阳痿啊。”
“唉，那岂不是更惨了，谁嫁给他那不是要守活寡吗？”
“当了副厂长又如何，可惜不行啊！”
“是啊，连个男人都不是了，真可怜啊！”
秦旭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他被人尊敬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羞辱过！
毫不留情地把他的男性尊严踩在脚下摩擦，还是那些他瞧不起的一级工！
顾明嫣也不是个安分老实的！一个女同志，阳痿早泄都敢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说！
她要再敢胡说一个字，她就别想攀上他！
秦旭眼神凶狠，带着警告：“顾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顾明嫣：“那你说，为什么不能生孩子？”
秦旭皱了皱眉，看来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
原本他是想等到结婚前一天再说这个事儿的，到时候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不然谁还愿意娶一个定过婚的？
现在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懒得再回避，他不信对面这个小姑娘会因此舍得放弃自己这么好条件的相亲对象。
“是这样的顾同志，我得为家里的三个孩子负责，所以我希望你能体谅”
谁知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带着哭腔嚷嚷起来，“秦厂长，你怎么年纪轻轻就不能生育了啊！你又阳痿又不能生孩子找我们相亲干嘛呀？你这不是坑人骗婚吗？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相亲遇上你这么个骗子！”
这话就像是一颗突然引爆的炸/弹，迅速在众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小姑娘如泣如诉的控诉和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瞬间激起大家心里的正义感，你一句我一句地声讨起秦旭来。
“秦旭！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不能生孩子你找这么些个年轻小姑娘相看干什么？不是祸害人家女同志吗！”
“衣冠禽兽！我看你以前都是装的吧？！”
“可不是，他以前每次来咱们车间都是说两句好听话就走，人家赵头每次可都是一呆就呆一天呢，而且他说的哪句好听话兑现了？一个问题也没帮咱们解决！”
方兰和赵娟对视一眼，彼此眼里也都是惊恐，心里一阵后怕，这要是嫁过去了当后妈守活寡不说，一辈子到头连个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那他们一辈子不都白替老秦家活了吗！
宋媒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脸色难看极了。
……
一句接一句的声讨劈头盖脸地砸向秦旭，素来游刃有余的人被砸得方寸大乱。
他怎么也接受不了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努力几句话之间轰然倒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不再像过去那样崇拜尊敬，取而代之的是瞧不起。
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面子，现在这样比杀了他都难受。
秦旭怒极，撂下一句狠话狼狈离开：“顾同志，你迟早会后悔！”
秦旭一离开，顾明嫣立刻带头鼓起掌来，很快饭店里就响起了正义响亮的掌声。
顾明嫣走到那群工人之间：“谢谢你们帮我伸张正义，你们都是大好人，我们国家正是因为有你们在高炉、在扎线上不怕辛苦不怕累的付出，才充满了希望！祖国的未来一定会在你们这群同志的建设下越来越好，到时候肯定遍地都是高楼大厦！”
小伙子老大哥们被夸的面红耳赤，但同时也对小姑娘展望的未来充满干劲，滚滚热血沸腾在胸腔，建设祖国，他们有使不完的力气！
顾明嫣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朴实真诚的脸，向来口灿莲花心眼子使不完的人突然卡壳了。
顿了顿，顾明嫣去自己那桌端起两盘红烧肉来到工人中间：“同志们，还得麻烦你们回去帮忙扩散扩散，防止厂里有女职工上当”
一开始帮秦旭说话的小伙子连忙把东西推回去，笑着说：“哪能占你们女同志的便宜，这事谁看到都会帮忙的，你放心，我们一会回厂里就去揭露他这个人渣！”
顾明嫣再次道谢，回到座位上。
饿了一早上，她拿起一个肉包子就要往嘴里放。
管它什么碳水不碳水，她现在猪瘾犯了，必须要吃肉才能解！
她狠狠一口咬向大肉包，一只粗糙有力的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顾明嫣！把钱票还我！你把我的好事搞砸了还想吃肉包子？”
顾明嫣对着宋媒婆那张愤怒的脸不耐道：“第一，你让我相亲我相了，这钱我应得的，第二，这东西都是我让秦旭买的，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吃？第三，你介绍了一个这样的男人给我们，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然后，一把拍掉宋媒婆的手，啊呜一口咬上了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爽滑劲道的猪肉用料很足，一口下去溢出的肥美汤汁儿，争相涌入空虚的胃里，混合着香甜的小麦香气，一种朴素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从来没有在食物里获得过这种原始的满足感，那些顶级名厨的手艺她也只是浅尝辄止，而这个肉包子她却是三两口就吃光了。
方兰和赵娟也吃得抬不起头，她们在家里也从来没沾过荤腥儿，有也是轮不到她们的，今天这顿也都是跟着沾光了。
赵娟吃得小圆脸更圆了，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顾明嫣，今天要不是她，她们可差一点就……
听到这话，连忙跟着附和：“是啊，宋婶儿，我们还没怪你呢，而且没有明嫣我们还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呢。”
宋媒婆：？
明明是我带你们来的。
说到怪她，宋媒婆心里也直叫冤，秦旭这事她也是不知道的，突然出了这么个岔子，大团结没了不说，还坏了自己的招牌，不禁对秦旭也有了几分不满。
可这钱票，她也不想白白送人啊。
想到小姑娘她妈走得早，她又纠结了。
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顾明嫣说：“跟我出来。”
宋媒婆一头雾水，该不会跟自己哭惨吧？
不行！她自己家日子也不是多富裕呢，钱票，必须要！
走到门口，宋媒婆狠下心说，“丫头，那个钱票……”
“我现在有笔生意，你要不要接，事成了给你十五块钱。”
多少？
乖乖嘞，十五块！比秦旭给的还多！
宋媒婆心跳得嘭嘭快，急切道：“啥呀？你快说快说。”
顾明嫣附到宋媒婆耳边，低语一阵，最后又加了一句：“今天下午我回去之前要办好。”
宋媒婆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小丫头你是不是疯了？你……”
“别的你别管，办成给你十五块，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自己看看要不要接。”
宋媒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想确实没损失：“我接！”
顾晓曼站在钢铁厂的大门口，手里提着一瓶老白干左顾右盼。
这个地方她上辈子就来过很多次了，她没打算去国营饭店找人，等她去了黄花菜都凉了。
就算顾明嫣那个小贱人相成了又如何？
她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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