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迎接他们的还是翠柳。
翠柳又脚下抽筋般往他们方向一扑，这一次叶苪溪早有准备。在翠柳扑过来之前就拉着雾莲躲开了。所以翠柳就径直倒在了戴南的怀里。
翠柳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张娃娃脸，那眼神懵懂清澈，翠绿站直身，理了理略显暴露的衣裳，她这个年纪还没有吃嫩草的习惯。
她看向旁边两个客人：“客官喜欢姑娘还是小官，”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这两位非常眼熟。
这一次叶苪溪和雾莲没有带面具，倒是以真面目示人，只不过还是用的男子装束。
翠柳打量了半天，张大了嘴巴：“是你们！”
叶苪溪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碎银。“给我一间二楼的包厢。”
翠柳连连点头，收好碎银，欢天喜地的领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包厢。
叶苪溪一行人落座，很快就有人布好了酒菜。叶苪溪的手刚想碰上酒壶，只听雾莲咳嗽一声，她的手又悻悻的收回来了。
翠柳媚眼如丝：“几位客人在我们这可有中意的对象？”
叶苪溪正色道：“你们这的雨公子。”
翠柳娇俏的脸一僵，了：“客官说笑了，雨公子可不出来陪客，除非……”
“除非什么？”叶苪溪问
“除非合他的眼缘。”虽然合他眼缘的人下场会很惨。
叶苪溪眉头一皱，身上不自觉散发出冷意。
翠柳觉得身边空气骤冷，在烟花之地辗转多年的她还是很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
这灵秀的姑娘身上居然有那么重的煞气。
一道清冷的声线从竹帘后传来。
“翠柳，下去吧，这几位我倒是愿意的很。”
玄雨掀开竹帘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牙白绸长衫，没昨日登台的高调，却依旧遮掩不了他的眉间的风采。
翠柳微讶，但也只是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在听雨阁，有些事情还是少探听的为妙。
叶苪溪朝着玄雨身后望去，并没有看到那人，眼中失落一闪而过。即便只有这一瞬，也被玄雨捕捉到了。
他不客气的在叶苪溪和雾莲中间落座，忽视了对面对他怒目而视的戴南。
“姑娘真正想见的人似乎不是我。”玄雨对叶苪溪道。
“你想多了。”叶苪溪装傻。
玄雨也不拆穿，把头又转向了另一侧，看见雾莲脸上的伤口。
花俊给雾莲的药自然是极好的，雾莲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失了大半，只是眼角那里还留着一小块淤青。
玄雨嘴角微微勾起，他相貌生的俊，笑起来却有股邪气：“丫头，昨晚我好像没有伤你的脸吧。怎么伤成这样。”
雾莲自昨晚亲眼看见他削去一个人的脑袋后，他俊俏的脸就自动在脑海中被替换成夜叉的脸，此刻也不想搭理他，便转过头对戴南讲话。
“戴南，你可不要不学好，有的人人面兽心！”
玄雨此刻才注意戴南似的“这位小兄弟，我们这不接待未成年。”
戴南眉毛一拧，正要拍案跳起，却被叶苪溪按住了手臂。
叶苪溪开门见山：“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你而是你们。
玄雨收起脸上笑容，眼神如猎鹰：“那姑娘又是什么人？”
昨晚玄青放出去的探子，竟一无所获，这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叶苪溪正想开口，门口却传来一声巨响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被人扔了进来，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渗进红毯，留下暗色的痕迹。
“把这里的人都给我绑了。”大堂内突然涌进一批人人，看他们的打扮，倒是和那一天苍穹派的装束如出一辙。
他们手持长剑，面露凶狠。他们为首的是一位紫面胡须大汉，身材很结实，壮硕的肌肉要将外衣撑破似的。
大堂的客人纷纷逃散，姑娘和小官吓得颤抖，哭叫声连续不断。
身处二楼的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
玄雨眼神一冷，站起身，借力在栏杆上一跃，落在了大堂中间。
他眸光森冷的看着为首的紫面胡须大汉，“阁下是何人？”
紫面大汉看见玄雨容貌时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们苍穹派的少主和弟子都在你们这里失踪了，你们这里必有古怪。”
玄雨冷笑，眼神如寒冰，“真是笑话，来听雨阁的都是寻乐子的客人罢了，至于客人去哪，从哪里来，都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紫面大汉没想到他这般伶牙俐齿,怒道：“知不知道先把你们绑了再说。”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玄雨吹了一个口哨。
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从大堂的各个角落涌出，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身手不凡，迅速和苍穹派的人交起手来。
这时出来一个主事模样的人乘乱疏散了客人，领着姑娘和小官去后院避险。
大堂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只剩下两队人马激烈交战，但苍穹派显然不是这群黑衣人的对手，败象已露。
叶苪溪一行人在二楼吃着菜看着戏。
大堂中有一个没来得及撤走的姑娘沿着墙沿，慢慢的爬着，一个苍穹派弟子正好看到了她，提着剑就刺了下去。
雾莲骂了句“小人！”跃身下去，一脚踢开了那苍穹派的弟子。
戴南担心她受伤，一并跟了上去。
叶苪溪本来也想上前，但是眼睛瞥到一个人影，改变了主意。
秦橙临冷眼看到下面混战的局面，不知何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叶苪溪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美人！我找到你了。”
在秦橙临身后的玄青手放在弯刀上，警惕的看着她，这女人身法好快！
秦橙临微抬手，示意玄青退下。
他侧过头，眸光很平静：“你找我作甚？”
“我……”叶苪溪噎住，她只是单纯想见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她看向楼下的局面，胡乱编了个借口：“我来保护你啊。”
秦橙临眉毛微扬，后方的玄青脸色也变得怪异起来。
任凭哪一个女子说要保护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奇怪，何况喂！你当我是死的啊，我家的主子我自己不会保护吗。
可惜叶苪溪听不到玄青内心的咆哮。
秦橙临盯着下方雾莲和戴南。苍穹派的弟子武功并不十分高深，但也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今晚苍穹派来势汹汹，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雾莲和戴南在下面交手人中如鱼得水。
比起玄雨训练出的影卫，还要出彩些。
秦橙临：“姑娘朋友们的武功都很不错。”
叶苪溪往前走了两步，与他并肩而立，目光也落在楼下。
雾莲正一脚把一持剑的高壮男子踹飞了出去，戴南手持一根短棍，长手一挥，那棍子瞬间变长，当头棒喝一个苍穹派弟子，那短棍材质特殊，长短伸缩自如，软硬也可变化。
戴南是戴奇山最受器用的弟子，习得戴奇山一身真传，就连他手上的武器也是戴奇山改良了送予他的。至于雾莲，原本是他爹在山下为大师兄买的侍女，后来被她要了过来。
因为叶昊天不再收徒，所以雾莲自幼也是跟着戴奇山的弟子们一起习武，叶苪溪学了招式也会教给雾莲。
叶苪溪看着二人，神情中带着骄傲：“当然。”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自信，秦橙临不由的看了她一眼，面前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周身都散发出一种骄傲而明媚的风采。
蓦然，听雨阁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堂中的黑衣人几乎是在一瞬间退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口来了一批官府衙役打扮的人。“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一个中年男子在前面指挥着。
紫面大汉皱了皱眉，官府的人怎么会来？
一般官府不会参与江湖纷争。而且出门前，掌门也曾吩咐不要和官府的人强杠上，于是紫面大汉命令弟子停了手。
卢知县很头疼，他难得不用给夫人捶肩捏腿，在书房里的榻上小憩片刻，但是他那缺了一根筋的李捕头完全不顾这是他的私人时间，冲进了他的书房一把将他拉起，对着他咆哮道：“大人，又一群江湖的人打起来了。”
卢知县翻了个身，无所谓道：“这群疯子天天惹事的还少吗。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那衙役犹豫道：“可这一次闹事的地点比较特别。”
卢知县掀了掀眼皮：“有多特别？”
“听雨阁。”
于是卢知县一边跑着一边穿着自己套袜的时候，心里还在破口大骂，他骂的是孤峰派。
这些年，登宣县落座在孤峰派的山脚倒也还安定。什么样的凶恶杀手因为忌惮孤峰派都不敢在这里惹出什么风波。
所以这些年他的政绩一直不错，小日子过的十分安乐。
直到一月前，江湖上不知哪里传来的风声，说孤峰派将有异变，各大门派纷纷派人来登宣县探查情况。
这些日子来，登宣县哪里都是刀光剑影，他吃不好，睡不好。日日躲在衙役里，只要没伤害到本县的民众，他是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但是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这个小县城居然空降了一位四王爷。据小道消息称，这位四王爷身体很孱弱，要是这位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所以现在即便是面对紫面大汉虬结的肌肉时，他还是不得不镇定的挺了挺胸膛。
“因何故在这里闹事？”
紫面大汉振振有词道：“我派有十余众弟子在这里失踪了。”
卢知县看了一眼站在他不远处的玄雨，后者脸没有丝毫波动，好像这件事情完全和他无关。
卢知县只能硬着头皮道：“失踪之事应该交给府衙来处理，而不是在这里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
紫面大汉的脸色终于变了，原本泛紫的脸上居然能看出赤色，显然气的不轻“手无缚鸡之力？无辜？”
在他苍穹派的围剿下，这些人滴血未落，这叫手无缚鸡之力？果然当官空口说瞎话的本领一个比一个厉害。而这县令如此维护听雨阁，这里肯定有蹊跷。
卢知县看着紫面大汉握着剑的手青筋怒张，身子往李捕头身后移了移道：“总而言之，失踪之事还是交给官府来处理吧，今天你们就都撤了吧。不然，我只能将你们全部扣押。”
紫面大汉气的眼白就快翻出来了，但是掌门嘱咐的话还在耳测，他也只能忍耐，他收回剑，对着弟子道：“我们走。”
待苍穹派一行人走后，卢知县终于松了口气。
玄青得到秦橙临的示意，走下了楼，对着卢文拱手道
“辛苦卢知县了。”
卢知县认得这青衣男子是那位的心腹，态度也恭敬起来。
“不敢不敢，应当的。只是”
玄青道：“只是什么？”
卢知县试探的开口：“只是请指点我一番这失踪的十余人我该去哪里寻。”
“这个好说，知县只要派人去县外十里地的墓地一定会有所发现。”
他说的轻巧，可卢知县心里一阵翻涌。虽然早就知道这群人可能凶多吉少，但是这烂摊子真落在自己头上，着实不好收拾。只是面上还是恭敬道：“这两日确实有些乱了，王”
卢知县还没说完，就被玄青打断了。
“公子一切都好，对于卢知县各方的帮助也甚是感激，回去定会好好感谢卢知县的帮助。”
卢知县微笑着点了点头，眸光瞥了一眼二楼。秦橙临长身玉立，如冰般的眸子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卢知县急忙垂下眸眼帘，一抬手，带着人马赶往镇外墓地。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秦橙临走回包厢，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浅啜了一口。他身边人的目光太过炽烈，他想忽视都难。
“姑娘为何一直看我？”
叶苪溪看着他的脸，好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卢知县对听雨阁似乎格外上心啊。”
这人身边不仅有玄青玄雨两大高手，连登宣县的县令也对听雨阁特别上心，这人身份绝不简单。
秦橙临放下茶杯，抬起眼眸：“听雨阁如今也是名声在外，我作为听雨阁的老板，当然要和官府打好道，生意才好长久的做下去。”
对于这一点，叶苪溪并不惊讶，虽说大家都以为玄雨是听雨阁的老板，但是看玄雨对他的态度，也能猜到了。
“只是这样？”
秦橙临微微一笑：“只是这样。”
“那我以后能来这里见你吗。”叶苪溪笑着问。
秦橙临微征，抬起目光想打探出她什么目的，可惜一无所获。
“姑娘是客人，来去随心。”
“那就好。”
叶苪溪站起身，下方战场已经清扫完毕，她对站在下面等她的雾莲和戴南道：“我们回去了。”而后想起什么，转过头，目光灼灼：“对了，我叫叶苪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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