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抽屉里的白色信封
回到家，等安母睡了，安越才抱着被子睡在沙发上。
冷予想和他一起睡，但又介于老房子的隔音不好，不敢轻举妄动。
凌晨1点时，冷予轻手轻脚来到客厅，看到安越睡着了，就把他抱到床上去睡觉，然后着迷地望着对方，再俯身吻了吻他的嘴唇，最后关灯悄然无声地去沙发上躺着。
这晚，冷予失眠了。
离开一地鸡毛的家坐火车来到陌生的城市找安越，这对他来说，本就是异想天开。
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受罚，但他不怕。
在学校里，他尽可能地不去打扰安越的生活，也是通过穆汐才意识到之前追人的方法有所不妥。
不过从安越的态度来看，效果极好，特别是那次在篮球场看到韩歆怡的时候，安越的一切细微表情变化他都收尽眼中。
可能他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否则也不会莫名其妙地烦躁。
至于家里的事……
家里的事就再说吧。
其实安越也没有睡着，他手搭在额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里早已思绪万千。
冷予。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了自己内心的一小部分。
是的，只是一小部分，他自认为还没到一半。
虽然对恋爱的事不太清楚，但他确实会在人群中不经意间去寻找冷予的身影。
刚才在客厅他也不是装睡，他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今天发生的事，忽然就有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自己的后颈和腿弯。
那双手温暖而有力。
能在半夜有这动机的人只有这臭小子，不可能是他爸，于是他突然就不想睁眼打扰冷予的温柔了，任那个人抱着自己回到卧室。
他以为冷予会对自己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然而只是一片安静，大约10分钟后才吻了下自己的唇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在那10分钟里，他几乎忍不住想睁眼看看冷予到底在干嘛。
其实他知道，知道冷予在看他，只是他在那没有任何声息的注视下感觉很不安。
外界的一切他都感知不到，也看不到，甚至没有一丁点声音，有一种……来自黑暗的审视。
直到听到了冷予的叹息声他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是唇上温软的触感，是……香甜的，是……着迷的。
这让他有些无措。
他明白自己对冷予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同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特别是今晚的触碰，他竟然没有拒绝！
可能……可能是冷予的那张脸吧！
安越在心底这样欺骗自己。
说真的，那张脸无人不爱，能让异性为之沉醉，也能吸引同性的目光，前提是喜欢同性的同性。
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他也看得到冷予的努力，也曾为此动容过，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特别是看到浑身疲倦发着高烧的冷予还在坚持地来到他身边，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不明白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喜欢比自己大10岁的同性老师。
他也不是没被人追过，大学那时追他的人还真不少，可惜都是表面功夫，从没有一人像冷予这样被他拒绝了一次两次三次还赶着往上贴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况且人都是要面子的生物，没人能允许自己被别人拒绝几次。
身为同性恋，他更像是站在圈子外看同性恋的人，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永远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等到欲望满身时才会想到解决一下。
这些年来只在年轻时和凌凝发生过关系，冷予那次是意外。
也试着交过一个男朋友，但因工作和性格的原因不太适合，便好聚好散了。
所以现在的他，是真的寂寞。
想谈恋爱了，想有个人陪着自己。
安越摸过床头的烟，准备点的时候又放回了原位——打火机有声音，房子不隔音，不能让冷予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那他的老脸往哪放。
安越盯着黑暗，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进入了梦乡。
年后，放假的日子总是溜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同学们不愿回归校园的日子。
冷予也照常和前一月一样，没再违反校规。
穆汐约他放假飙车他说太忙，朋友叫他上网他说他要复习，有女生跟他表白他也爱答不理，对所有人都冷漠如冰。
唯独安越。
元宵节那天，冷予来教师食堂和安越一起吃汤圆。
还有情人节的晚上在公寓楼下送给安越一支鲜艳的红色玫瑰，说代表唯一。
除去这两个节日，冷予不再打扰安越，都在教室为高考做准备。
虽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前提也得过目，所以冷予把所有要考的不考的，简单的难的全都看了一遍，再极其认真地刷题做卷。
这样的动力全都来自于安越，从那次后他心里明白安越对他是有所感觉的，所以，他为此更加努力，必须和安越站在同一高度才配和他在一起。
不，是比他更高的高度。
否则，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拿什么去喜欢他爱他给他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冷予的行为同时也带动了全班，连穆汐也不再放松。
几个班都感受到了即将进入高考的紧张气氛。
老师们都说冷予终于迷途知返了，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想给所有人留个好印象，老张更是直言安老师功不可没。
安越苦笑，还真跟自己有关，可惜事情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那次冷予除夕的突然造访，安越后来也有问过他，他的说辞和跟安越父母说的一模一样，就是一个人在家太孤独，想来拜访老师。
说白了，就是想和安越一起过年。
安越不是没有疑问，比方说他父母和哥哥怎么可能过年都不回家，还有他哪来的钱坐火车，但他不愿说，安越也不再去刨根问底。
好在冷予没待两天，在年后初二就回去了。
此后，一切回到正轨，安越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仿佛冷予的喜欢真的就是偶尔的一时兴起，只有上课时，冷予望着他的眼神才让他感觉到发生过的所有都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5月份，安越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白色信封。
那个信封里装着的全是他和冷予的照片。
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安越取出照片的手都在发抖。
第一张是冷予在公寓楼下吻他的照片，应该是吃火锅他喝醉的那次，两个人的侧脸一清二楚，吻得忘乎所以，安越从来不知道自己吻冷予的时候是这样的动情。
第二张可以从衣着看出还是那天拍的，这张拍的背影，是冷予搂着他走一脸深情望着他的样子。
照片里安越腰上冷予骨节分明的手显得格外刺眼，拍照的人像是把重点都放在那里。
可不就是重点吗？否则他都想不通这人把照片洗出来的意义。
第三张是冷予抱着自己着急打车的图片。
第四张，冷予坐在医院的床边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第五张，在医院门口冷予温柔地替他擦拭泪水。
第六张，还是在医院，是冷予偷亲发烧睡着的自己。
第七张，在酒店门口，是冷予抬起自己下巴的定格。
第八张，是除夕相互对视的那一眼。
还有一起放烟花的图片和餐厅里冷予替自己擦拭嘴角牛排的酱汁。
安越拿着照片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没想到会有人跟踪拍这种图片，还跟到了老家那么远的地方。
整整十张。
这人明摆着是想毁了他和冷予。
此时，办公室突然有两个老师笑着走进来，安越冷静地把照片收进信封内，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信封上有没有写字。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照片要是只给了他还好，万一散播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不能让冷予知道，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他的注意力，他本来这几个月安安分分地在准备考试，如果这件事一旦爆出，万一分了心，清华都别想进去了，自己也只会身败名裂。
可是这信封上什么都没有，那这人是想干嘛？给他一个警告？
安越抬头望了望办公室里的摄像头，正对着门口，不知道可不可以看到谁进出过办公室。
“安越，怎么了？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老张进来坐在他旁边。
“没事。”安越还盯着摄像头看。
“欸，安老师，这是不是你啊？”高三一班的英语老师拿着手机过来给安越看。
安越一看，果真是信封里的那几张照片。
他顺着英语老师的手机往下滑了滑，是发在学校论坛上的，还有很多人评论。
骂他的居多，为他说好话的也有，但也很快被骂声淹没。
“还真是你啊？你……你喜欢男人？”英语老师诧异地小声问他，可惜其他老师也在自己的手机上看到了，纷纷问他怎么回事，还说另一个男生好像就是1班的冷予。
老张凑上前去一看，脸色铁青，还真是冷予。
他的脑海中闪过之前的一些片段。
冷予跑步时望着他抛媚眼，当时他还以为是挑衅，现在一想，应该是跟旁边的安越调情。
还有吃火锅的时候要求带上安老师，他还不以为意。
后来安越喝醉了，冷予主动送他回家，当时他还非常欣慰冷予懂事了，这哪是懂事，分明是……分明是……
而且他之前还夸冷予变听话了是安老师的功劳，现在结合照片看来，两人的关系根本不是想象中纯洁的师生情谊。
这打脸来得不要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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