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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第69章 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餐桌上的蛋糕,涂了一层薄荷蓝奶油,蛋糕上摆了一圈饶玄喜欢的水果,正中用巧克力酱写着“25岁生日快乐”。

        蛋糕的样子,说实话称不上漂亮,奶油抹得有些不平,但能看出做的人花了很多心思。

        容诺坐在蛋糕前,正在写一张数学卷。一道简单的题,心思不在上面,即使反复思考,也无法写出第一个步骤。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饶玄哥还没回来?”雪弥换上睡衣,绑着一个苹果头,脸上贴了一张面膜。

        “还没。”容诺说。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雪弥建议道。

        笔尖终于在题卷上写出了一个“解”,容诺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打过几个,他手机关机,应该没电了。”

        雪弥两只手拍拍面膜,走上去端详那个薄荷蓝蛋糕好半晌,轻轻问:“我能尝一口吗?”

        容诺说:“滚。”

        晚上十点半,染完头发回来后,便在房内写歌写了一整晚的楚莱,边伸懒腰边从楼上下来。他在客厅兜转了一圈,找到他的无线耳机,眉开眼笑地喃喃自语“原来在这里啊”。他看见容诺还坐在那个蛋糕前:“容诺,你明天一早不是还要补课?早点睡觉吧。”

        容诺手里翻着一本高考单词:“我还有单词没背。”

        楚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那我先睡了,困死我了。”

        “嗯。”

        客厅突然一暗,楚莱关掉了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餐厅的灯,孤单地照在容诺身上。

        容诺抬头,看着黑暗的客厅,恍惚间,看见空寂在黑暗中漫涌,直逼他的心脏。玄关那扇门,始终没打开。

        烟江码头,白鹰号最后一场表演即将开始。饶玄一早打过电话预约,包下一整艘船。

        和简流上了船,饶玄摘掉帽子假发,脱掉让他束缚的女装外套,随意扔在一张椅子上,拉着领口扇风:“热死了。”那股被束缚的野性,被重新释放了出来。

        简流也摘掉身上的束缚,走到甲板护栏前透气。

        船上的演员正在做表演前的准备,五彩斑斓的灯光照射在船内复古的装潢上,从左转至右,再从右转向左,悠闲地进行着。让那些仿佛从上个世纪来的装饰,逐渐露出头角,再慢慢消隐去。演员们认得出今晚船上的这两位贵客,出于职业素养,都不敢做声太大。

        简流双手撑在护栏上,眺望夜色下的烟江。一只蚂蚁爬到他手上,他伸出手指,引那只蚂蚁回到护栏。拯救一只蚂蚁的模样,活像个唐僧。

        饶玄来到他身边:“我今天下午讲的那个故事,其实是真的。”他说话时常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

        “哪个故事?”简流问。也许是今天一天时间内,饶玄编的故事实在太多,现在突然拎出一个来,让简流略为迷糊混乱。

        “初雪日许愿那个啊。”饶玄说,“你有什么愿望没?天气预报说要下雪的前一天,你去那桥边守着,凌晨十二点踏上去,然后许愿。江神会听到你的愿望的。”

        简流把他的话当半真半假,莞尔而笑:“好啊,下次去试试,看他到底灵不灵验。”

        空气回归静默,二人静静地望了江景一会儿。

        “有件事我不明白。”饶玄额前碎发被江风吹动。

        简流问:“什么事?”

        饶玄迟疑了两分钟:“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抛掉那些繁杂的顾虑,和我在一起。走一步是一步?”

        简流默住。夜色笼住他清冷的侧脸,船舱内灯光转暗,他的下颌线隐去光彩,变得模糊。

        “如果我是容诺那个年纪,可能会不顾一切去和你在一起。”简流口气自然而然地低沉下去,“可是我毕竟不是十七八岁,没有少年时期的热血。所以我明白,想不想,和能不能是两回事。”

        饶玄不以为然:“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

        “有些事试了之后,就回不了头了。”简流侧过头,望着饶玄在夜色下,美中透出凄凉的面庞,“我可以不在乎我未来是否会死,是否会老,我可以不在乎这些去和你在一起。可你真的是喜欢我的吗?”

        饶玄无聊敲打护栏的手指,紧了下,停顿住。

        “我不知道你真实的心。”简流说,“也许现在你被那条同心带影响,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我。我或者可以利用你短暂的错觉去占有你,将来哪怕我们解除同心,你发现你根本没喜欢过我,我也能以你曾经说过的这些话去捆绑你,让你必须得信守承诺,跟我一起直到我老,直到我死。

        “但这样做,就不是爱你了。”

        简流将头转回江景,身后的黄色的灯光再次照射出来,温柔地笼住他的下半脸。风吹得很缓,徐慢得像海佑拉出来的小提琴哀乐。尽管饶玄从没听过,海佑拉奏的哀乐。

        “有的爱可以自私,有的爱必须克制。”简流的话语融进江风里,轻轻在饶玄耳旁飘荡。

        《天月》第一场武打戏那天,中场休息。饶玄披上皇帝的龙袍玩闹,助理在一旁拍摄花絮。简流望着饶玄在笑,助理手中摄像机的镜头转向简流,简流立即低下了头,将他的笑意、他的爱意,全部敛收住。

        他的爱一向是克制。

        作为CP适当营业时,简流能无所顾忌,偶尔说一些粉丝喜欢听的话,做一些粉丝想看的举动。可他的情变真了。这些就不能再做出来了。因为他开始害怕。所以即便情不自禁,也会懂得适时而收。

        只是饶玄活在世上这么多年,从来不知什么叫克制。所以他不懂,也不明白,简流压抑在心间的这些情感。

        久久,饶玄笑了笑说:“今晚这艘船上没别人,想放肆就放肆一回吧。”他转身慢步回到船舱内,心里的感觉很奇怪。酸酸的,麻麻的。可是没有动。饶玄不由在想,我真的是喜欢他的吗?我今天的心没有为他动,难道我一直以来,真的只是被他影响?他的顾虑是对的,我从没真正喜欢过他?

        也许这就是真相。

        身为冥界的鬼王,怎么可能会对人动情。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之前一时糊涂,脑子发热,差点误了人家终身,还好今天同心带失灵,让他清醒知道了本心。饶玄暗觉幸好,还是忍不了自嘲自骂。

        船舱内的聚光灯暗下,幽蓝的灯光覆住四壁。慵懒浪漫的音乐,从留声机里慢腾腾往外流动,像朵轻挠他们心房的棉花。

        舞台上,身穿民国礼服的一男一女在跳交谊舞。男的手里捧着一束花,交到女人手上。

        女人捧花在舞台上单腿旋转,红色裙子转开一层层涟漪。

        简流从甲板上进来,女人欺身上来,拉着简流跳舞。

        简流原要拒绝,被她多次邀请,唯有端出绅士风度,与她跳了场舞。简流虽然在娱乐圈一直以歌手身份活动,舞蹈多少也是培训过的。当初学得还不差,而今拿出手完全上得了台面。

        女人将手里的花递到简流手上,简流接过,与她的动作配合得默契。

        饶玄站在台下静静观赏,也许是从未见过简流跳舞,觉得稀奇,他看得万分认真,生怕错过简流每一个优雅的舞步。

        女人牵引简流做下一个动作,简流接下去应将花递还给她。

        流畅的舞步到这里,简流陡顿住了。他没将花还给女人,脚步一转,面向台下,伸出手,将手中那束鲜红的玫瑰送到饶玄面前。

        黄色的灯光从右边慢吞吞移动过来,将简流的笑容逐渐照亮:“你上次说讨人欢心,应该送花。这束怎么样?”

        这束玫瑰花,火焰一样的红,刺灼了饶玄的双目。他的目光呆呆的。细密的响声在耳旁敲打,越响越大,如鼓在擂。

        这是什么声音?

        手抬起来时,饶玄的手臂颤了一下,升到空中,掌心最终放在胸口。

        怎么回事?饶玄突然慌张了起来,慌张得没有防备地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

        隔着胸膛的鼓动,火热地,一下又一下,猛烈冲撞他的胸膛。比被同心带影响时,还要激烈地在跳动。

        原来他自己的心动,是这样子的。不被任何人影响,完全属于他的心跳。好似这颗陈设千年的心脏,终于真正活了一次。

        不止是这颗心,饶玄也感觉,他重新、真正地活了一次。

        灯光聚中在他们身上,定格。整个船舱,再也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舞台上的简流,全身发着光芒。天上飘下了羽毛,洒落在他们肩头。

        饶玄怔怔望着简流,余光落在墙壁的时钟上。时间十一点,离这一天过去,还有一个小时。

        他的心脏,为简流跳动了。狠狠地,用力地在跳动。他存在了三千多年来,第一次为一个人心动。他的紧张,他的慌张,在真正的心跳下胡乱冲撞。他的目光不敢再停留在简流身上,飘闪向了别处。

        大脑空白良久后,饶玄对自己说:十方玄,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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