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沦陷

细想一下，方迟俞觉得范誉说得很有道理，年级通告每个班只能放一个电影，放完自习。完美的一天真不能以自习结束——谁学得下去？

        趁着第一节晚修下课铃打响，方迟俞奔上讲台，暂停电影，挥手让大家安静，然后面带期待地问道：“你们想休息一下再看吗？”

        方迟俞问完就隐隐猜到了结局。果不其然，看得正嗨的同学们是不可能同意暂停的，没有节制！

        方迟俞见一个个要吞了她一样催她开始，妥协点头：“行！给你们开！”

        她走下来对范誉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不过等会自习真没必要，效率又低还浪费时间。

        于是她扯过副班周文棋，两个人对着头在走廊，方迟俞耸眉使眼色让周文棋想办法，周文棋听完，大手一挥，“没事，这个我问过老班了，她说我们可以把上次语文课没看完的《三傻》看完。我算了一下时间，是可以的。”

        “真的？”方迟俞欣喜地两眼放光，手重重地一锤周文棋，“可以啊，还是你靠谱！”

        “走开，就你会说，嘛事儿不干，也不知道选举怎么输给你了。”

        方迟俞一甩头发，邪魅一笑：“也许这就是人格魅力吧。”

        然后方迟俞就被周文棋摔进了教室。方迟俞在一声巨响中冷静抬头，一脸慈祥地跟周围被动静震到的人微笑，边揉撞在后柜的胳膊肘，边在心里骂人。

        哼着歌回到范誉左边，她转告了范誉关于周文棋如何有先见之明的安排，范誉听此挑眉点头，左手举起，握拳伸大拇指，举在方迟俞眼前，动作一气呵成。教室很暗，她俯着身，透着窗外的路灯和月光，静静地看他眼里散出的一小粒光芒逐渐晕散开来。电影此时加了暗黑色调，整个教室仿佛都陷入沉沉的洞里，洞里有一抹微光，是范誉眼睛里的星星。

        方迟俞觉得范誉脸上最好看的便是眼睛，大双眼皮，长睫毛，左眼尾偏上一点有一小道疤，听范誉说是小时候不小心摔的，平日里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的。正常距离看，方明说这样的双眼皮大眼睛也算烂大街了，怎么她就突然为此心动了。

        方迟俞说，眼睛可以一样，但是笑起来的弧度是不一样的，眼神是不一样的，眉毛是不一样的，甚至连眼尾折出的纹路也是不一样的。

        方明揉了揉鸡皮疙瘩，喊打住。

        方迟俞打住，回了个骄傲的表情，仓促将沦陷在范誉眼神中的目光收回来。

        主角的父亲被仇家找到了，电影到了小高潮，方迟俞整个人皱着眉听着人物对话，暗夜里的喘气和呼救抓住了每个人的心。

        就在此时，一束光突然照进来，窗帘被人猛地拉开。一个女生尖叫了一声，往旁边一跳，是周文棋查看电影进度。看过电影的他信誓旦旦地放下话来，今晚在走廊学习。

        早不来晚不来，方迟俞觉得自己心脏差点收不住，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个被吓到的女生一掌推远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周文棋，顺手一拉窗帘。

        男主父亲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她心里放松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站麻了。

        正好剧情到了一个调节氛围的地方，方迟俞叹口气蹲下来，敲了敲自己的腿，仰着头从众多人头的黑影中看屏幕。

        蹲了几分钟，估计腿更要发麻，方迟俞这才慢慢站起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范誉在方迟俞蹲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坐着凳子，不安稳地动了动。她不久就站起来了，估计蹲着更不舒服。范誉起身站到椅子左边，他和方迟俞中间隔了个周文棋月考搬到后面还没搬回去的书箱。范誉把胳膊搭在后柜上，静默一会儿，余光中方迟俞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他突然抬起手，又顿住，手指不安分地缩了一下，之后缓缓地靠近她的肩膀，轻轻点了点。

        方迟俞询问地看向他，范誉以头示意自己右边的椅子，虚声问道：“坐吗？”

        面前的女孩似乎没料到，停顿了几秒，范誉很少主动讲话，等待回复的时候觉得自己全身都别扭，想动一下。

        “不用。”他听到她回应。

        她在客气？都挺熟了。

        “坐吧坐吧。”范誉劝道。

        方迟俞想，范誉一定觉得自己太客气了。确实是因为客气，但是不能让他知道。

        “真不用，我到后面来就是想站一下的。”方迟俞解释了一下，这个理由听起来挺有说服力，她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范誉点点头，不再强求，不过自己也没再坐下。

        过了一会儿，方迟俞有点后悔，怎么就拒绝了呢？现在的站位隔了个周文棋的箱子！真会摆！要是她坐过去，哎呀好近呀，方迟俞想扇自己一巴掌，白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现在过去还有戏吗？

        方迟俞往右边偷瞄了两眼，范誉抱着臂两只□□错靠在后柜，看得正入迷。她刚想打着哈哈说站着真的有点累哈，准备走过去，一只手从旁边搬走了椅子。

        ……

        可恶！

        方迟俞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可恶！

        还有半个小时下晚自修，电影的片尾曲响起。周文棋正在切换，其他人都站起身到走廊晃荡，活动一下，去厕所的跑得飞快。

        方迟俞还在为自己的愚蠢后悔，里面周文棋开始大声吆喝：“开始了啊——”

        她快步从后门进去，怕错过剧情。

        一堆人已经把后边过道堵死了，没办法，方迟俞被迫紧急刹车站到离后门不远的地方。哪想后面还有个人，没及时刹住轻撞了她一下，方迟俞回头，范誉就停在了她旁边。

        方迟俞面上不显，只瞄了一眼就克制地转回头，肩上的校服却像是沾了温度，让她觉得有点烧。

        想把时间暂停，停在这温柔的岁月年华。

        方迟俞想把这短暂的时光写进本子里。之前日子很忙，她急匆匆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久没有要记的东西，而今分别之际，才恍然想把从前没在意的和如今太过少的一分一秒都掐着算着，深刻在脑海里。

        但人生太长，记忆力会衰退，只能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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