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水友赛结束后，李语天重新躺回了床上，这才逐渐有了些实感。
钟凌的直播还在继续，李语天拿着手机的双手高举着，眼神定格在屏幕上头，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
直到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起来。
祝希恩：「李语天！！！」
「装死是吧？！」
「赶紧回话！！！」
李语天急忙点进微信，看到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是唐智畅发来的：「卧槽牛逼啊天姐」
李语天回复：「基操，勿6」
又点进和祝希恩的对话框，这才看见她在四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李语天！！！！是你吧？是你吗？？」
李语天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什么：「害羞jpg」「是我。」
祝希恩马上秒回：「你牛逼啊！！你出息了！」
两人在剧组这段时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祝希恩现在在她面前完全是原形毕露，说话毫不顾忌。
李语天：「你也看了直播呀？」
祝希恩：「我最喜欢看水友赛了，这可比什么电竞春晚有意思多了，我怎么可能错过？」
李语天：「哈哈哈jpg」
「不是，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祝希恩：「你一张口我就知道是你了！」
「得意jpg」
李语天急得都发语音了：“卧槽，那不会暴露了吧？毛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剥了我的皮的！我这还没正式出道呢，就要退圈了？”
祝希恩安慰她：“那倒应该不至于，我是对你的声音太熟悉了。你一共都没讲几句话，其他人应该听不出来。”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和她开玩笑，“再说了，你当你现在有多少粉丝呢？这就有真爱粉听出来了？”
李语天丝毫没听出她话里的戏谑，赞同道：「也是哈，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祝希恩：……
「你哪天回组里啊？」李语天又问。
「后天。」
「ok，我也是，到时候见。我继续看直播了，z哥都好久没播了。」
“我好羡慕你啊……”
祝希恩的手指顿了顿，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了。
李语天本来打算切到直播软件的，却瞥见了屏幕上方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她等了会儿，不料一直没下文。
她主动打字问：「你要说什么吗？」
祝希恩很快回复：「没什么，继续看直播吧。」
李语天没太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她这会儿水友赛的兴奋劲儿也已经过了，便开开心心地继续看起了直播。
-
房间里没有开灯，书桌上忽明忽暗的显示器电源灯和床边亮着的手机屏幕是唯二的两处光源。
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把这间房间衬托得更加落寞。
祝希恩枯坐了好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一把抓起手机，退出微信界面，壁纸上的人猝不及防闯进她的视线——穿着黑白战队服的少年手捧着奖杯，微昂着头，脸上是放松的笑容，眼里有漫天的星辰，虽然稚嫩，却是意气飞扬。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初看到这个画面那一刻的感受。
那时她还刚踏进这个圈子不久。
家里人完全是为了钱才将她送到这里，对她根本是不管不问；公司和经纪人都十分强势，从来不在乎她的想法；学校的同学也因为她经常缺课而对她逐渐疏远，学业也因此渐渐被落下……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事，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被装扮得光鲜亮丽，却丝毫没有自我。
那时候年纪还比较小，心智不够成熟，内心也不够强大，整日都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又一次因为在饭局上不小心对赞助商太过冷淡而被经纪人训斥过后，她偷跑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偷偷哭泣，那时内心只觉得绝望无比。
可再抬起头来时，对面大厦外的led大屏里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人，是她不曾接触过的领域，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氛围。
少年在台上和队友们一起捧起奖杯，银色的雨纷纷扬扬，全场的观众都在为他们欢呼。
明明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十五六岁的样子，她深陷于一个腐朽的世界，他却身处一个最明亮的竞技场，那么耀眼、那么炫目。
就好像黑暗的峡谷里忽然照进了一束光，让她只想要跟着光走，忘记去看身后的阴霾。
她开始去了解他的一切，知道了他是年少有为的电竞选手，那一晚，是他第一次拿到lpl春季赛的冠军。
她也开始接触英雄联盟这个游戏，开始学习英雄的技能、装备的出法，学习那些晦涩难懂的术语。他是adc，她就一直练习辅助英雄。从一开始完全不懂，到现在也能玩一玩人机。
毕竟她能玩游戏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要是被经纪人发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苛责。
手机还在播放着后台直播间里的音频，键盘声和鼠标声一直没有断过，更显得男生话少得可怜。
“嗯，年夜饭吃过了，我家里人这会儿还在外面喝酒聊天呢。”
“第二件我喜欢直接出无尽。”
“没有换战队的打算。”
“今年成绩不好，明年继续努力。”
“明天不播了，明天要回外婆家。”
“初七初八再开播吧，到时候会在微博上说的。”
祝希恩想了想，点进直播间里给他刷了个火箭。
屏幕左下角很快提示，火箭特效也在屏幕中央播放，钟凌也马上注意到了，往下瞥了一眼，念道：“感谢‘祝’送的一发火箭。”
一个火箭而已，对钟凌这样的大主播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很快又有其他人刷礼物，钟凌也用了同样的语气道谢。
她只是他众多粉丝中，毫不起眼的那一个。
祝希恩退出了直播间，发了一会儿呆，干脆坐到电脑前，开了一把人机。
她直接锁了洛，然后认真仔细地看着这个英雄的技能介绍和出装推荐。
心里的那丝怅然随着兵线的推进而渐渐退却。
英雄联盟对有的人来说是爱好，对有的人来说是消遣，但对她来说，是避风港。
-
“小黎，快准备一下，马上该你上台了。”方卓推开休息室门走了进来。
温黎收起手机，站起身：“好。”
“怎么样？第二次上春晚，紧不紧张？”
“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温黎夸张地笑起来，“我会紧张？”
“也是。”方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注意到温黎的表情有些奇怪。
温黎呼了一口气，努力抛开心里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快步走向舞台。
等他和其他嘉宾合作表演完了一首歌后，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
他从方卓手里接过手机，飞快打字发消息给毛琳：「毛姐，咱们公司新签的那个新人李语天的微信推我一下呗。」
「？？？你不是才刚下台吗？」正在看春晚的毛琳顿时警惕，「你想干嘛？我家妹妹还是新人，谈恋爱会毁了她的！」
温黎气笑了：「也会毁了我的，你放心吧，我就问她点事。」
毛琳松了一口气，把李语天的微信推给他。
李语天的微信昵称是一个“下雨”的emoji符号。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犹豫了许久，始终没有选择按下那个“添加到通讯录”的按键。
“回去还是怎么说？”方卓过来问。
“回吧。”
“小黎你赶紧先睡会儿吧，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嗯。”
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高架桥上，温黎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忍不住又拿出手机，打开了掌上英雄联盟。
“砰！”
窗外，零点的烟花在天边绽放，宣告着新的一年已经正式到来。
钟凌还在直播。
李语天在看直播。
祝希恩还在玩洛。
而温黎一遍遍看着和“最美的不是下雨天”的战绩。
这个夜晚，不眠的人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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