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受劫
月缺点头答应，想起什么又写：若是我于剑术毫无兴趣呢？
坠坠从袖子里把十来本书卷都掏出来了，和气道：“公主还备了炼器、炼丹、医药、佛经、纺织、刺绣、书法、厨艺等等，她说总有一样你会喜欢。”
她犹豫了下，又从袖中抽出一本，羞赫道：“实在不济，这还有本春宫……”她自己都说不下去，硬着头皮轻声道：“公主说无论什么事，做到天下第一都了不起！”
月缺涨红着脸，提笔谢绝了：突然觉着我对剑术兴趣盎然，替我谢过公主美意！
晨训时蓝淳来寻云未，潜鹿在训话，只通月东张西望，一眼瞧见了他，溜过去搭话。
“呦！蓝淳大人，有日子没见着您了，最近忙什么呢？”
蓝淳心急，敷衍她：“哪里比得上公主除恶兽忙，见首不见尾的。”
通月看他一直踮脚张望，问：“找谁啊？”
蓝淳一边寻一边回：“云未。”
通月踢脚下的小石子玩：“云未师兄不参加晨训。”
蓝淳这才正眼看她，语气急切：“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通月自顾自地说：“是为了师父渡劫的事儿吧？”通月觉得蓝淳奇怪，他自己说算了吧顺其自然，如今又对师父关心的不得了。
蓝淳忙去捂她的嘴，将她拉到边上小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师父什么修为我哪能不知道！渡过这一劫他就更上一层楼，实力非同小可，可跟天君平起平坐。”通月淡笑。
“什么平起平坐我不在乎，我只怕他撑不过这天劫！”蓝淳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他身上其实有旧伤，上次还动元气破了缚仙，身子还没大好，脾气又倔，不肯求别人帮忙，硬扛怕是扛不住。”
通月睁大眼瞪他：“什么意思？你还想替师父挡劫不成？师父都受不住，你一个闲散仙倌可能会死在天劫下你知道吗！”
古往今来，死在天劫里的其实不在少数。
蓝淳苦笑：“我倒是想替他挡，可惜没这个福分！”他严肃对通月道，“我就是想替他护法，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这才来找云未说情，让他通融通融，告诉我潜鹿打算去哪儿历劫。”
蓝淳在控术结界上确实颇有造诣，为潜师父护法有益无害。
通月早找过云未了，一通威逼利诱、撒泼打滚问出了潜鹿选中的历劫之地：“万旭山顶的枫树林。”
蓝淳点头，若有所思地回去了。
通月原本要去看着，现下有了蓝淳护法，锦上添花，改变主意学医，好在出意外时尽力一搏。她是聪明人，知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也知道补上短板。
估摸着离师父渡劫还有半个来月，她受完了罚，夜以继日研究医书。万旭山上也没个指点一二的，半个月就显得紧巴巴的。
次日饭后通月叫住月缺，问他：“月缺，你可想治哑疾？”每每等他写字，通月都看得不耐烦。
月缺的眸子燃起火光，拼命点头：当然想，自然想，做梦都想！
通月拉他坐下来，道：“那你得先告诉本公主，你是如何哑的。”
月缺为难了一瞬，刚要动笔，通月忙打断道：“本公主不想知道个中缘由，只是想问怎么哑的。”
月缺怔愣地看着她，良久抬笔写：毒。
虽然寥寥数语，通月已经可以想象月缺的悲惨往事了，当下不敢追问，认真为他诊脉。
她眉头越皱越紧：“太多年了，毒已根深蒂固了。”
月缺盛满光芒的眸子暗下去，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对通月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通月扯了纸，迅速写了两张方子，折了递给他：“一张是排毒的方子，辅以内力祛毒。七天后服另一张药方，也吃七日。若是能发声就是好了，若是还不能……那我再想想法子！”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有些讪讪。
月缺却欣喜若狂，他堕入黑暗，不断挣扎，终于，看见一束微光，他拼命向那一点点亮爬去，不计生死。
药材很普通，万旭山上都找得到，公主每天亲自为他运功祛毒。
月缺心惴惴，每天都张口练习发声。
万幸南通月真的是个天才，十四天后他真的发出了单调的音节。
月缺发声的第一句话是：“啊！”然后眼泪就滚下来。
通月笑嗔：“喜事，哭什么！”
月缺对小公主行了心甘情愿的一个大礼，坠坠要扶他起，他坚持行完了礼。
打那天起每天能听见月缺发声练习，常常“嗯啊哦”来回讲，通月听得腻歪。
通月医术日益精进，给月缺改了新方，嘱咐他好好养嗓子。
月缺特高兴，第二天给她熬了一锅八宝粥补身子。
他猛然惊觉，不知什么时候起，完全没有了逃离的念头，他想留在通月身边，随她往上爬。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有了误区，觉得好吃的可以抚慰人心！
通月才喝了两碗，突见乌云压顶，觉得胸闷透不过气。
她一步蹿出门，临走前吩咐坠坠：“照顾好琉哥哥！”
坠坠应是，月缺也骑大头跟上去。
两人一路上了万旭山顶，天雷滚滚，异常骇人。
云未和蓝淳护法，潜鹿在黑色的天劫圈里死去活来。
“提早了？”通月皱起眉，难得严肃一回。
“你可算来了！”蓝淳松了口气，还好通月来了。
松完他才意识到，通月来了他为什么会松口气？她又不是老天爷，能叫天雷不劈还是怎么着？！
云未接口道：“我也没算到竟早了。”
“也是常有的事，不必过分担忧。”通月一边着手护法，一边问：“几道了？”
蓝淳脸上全是汗，他自己状态也不好。
云未只得开口回她：“十八道了。”
天神劫一共四十九道雷，通月在心里默算还有多少道。
第十九道雷迅捷凶猛，潜鹿被劈得一阵痉挛，倒在地上不动了。通月估摸着是晕了，正待给他喂些药。
蓝淳慌了，下意识闯进天劫圈去，替潜鹿挡了一道。他修为不比潜鹿，一道也承受不住，立时倒了。
通月气急败坏，掠进圈里将蓝淳扔出来，破口大骂：“疯子！一个傻一个倔！挺大年纪了，一点儿不让人省心！本公主造了什么孽一齐碰上你们俩！”
小丫头嘴硬心软，气归气，骂归骂，还是掏出大把补灵丹药给潜鹿塞下去，又托云未照顾蓝淳。
通月拖着潜鹿躲了两道，察觉师父是真扛不住了，无奈用法术筑了个光罩将他护着，自己立在罩顶受劫。
天劫是一定要应到身上的，刚躲过那两道如有神识，一齐打回来，伤得通月站也站不稳。
四十九道天雷，潜鹿受了十九道，蓝淳受了一道，剩下二十九道，全都应在南通月身上。
云开雾散，天劫圈泛起金色的光芒，潜鹿熬过去了。
通月心满意足地晕了，失去意识前她想，琉哥哥受苦了。
月缺怕极了，反而激出潜能，哑声喊：“月儿！”声嘶力竭，心都碎了。
我亦怕极了，定了死契没多久，就要灰飞烟灭了？！赶紧化了个人形，俯身去看通月，还好，只是重伤。
对面一群人惊讶地看着我，月缺更是怒目，嘶声问：“你是谁？”
“月影。”我抱起小公主，率先向学舍飞去。
众人都看向潜鹿求解，潜鹿硬着头皮道：“只知月影有灵，未料强大如厮！不仅能化形，竟还有实体，着实令人叹服！”
通月的房间总是这般热闹！
蓝淳半死不活地赖在炕上，云未哄着他吃药。潜鹿伤重，坚持着要从炕上起来去看通月，月缺按着涂药，坠坠晓之以理地劝。琉面色煞白，却逞强坐着，在给自己理气。通月小丫头靠在白虎身上，给琉运功疗伤。
她已吃过药，看琉哥哥体虚，于是先给他疗伤。
“琉哥哥，都是月儿任性，害你受苦了！”通月心里很内疚。
琉停下手去摸她的头，温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潜堂主是你最敬爱的师父，为他挡劫无可厚非。只是下次不可如此莽撞，没有把握还硬上。”
纵使通月小身子骨再硬朗，毕竟才飞升过一次，还没将养好，又连日劳累，她挡劫的时候，也想到过灰飞烟灭。
通月低垂着眼，抚玩白虎的毛，漫不经心地道：“嗯，知道了。”她很快扯开注意力，试探问，“师父少不得休养月余，要不我们回魔宫住两天？”
琉放下药盒，云淡风轻：“这副模样回去……月儿想家了？”
通月吸吸鼻子：“嗯！”
“那便回去吧。”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将回魔宫的事敲定了，压根没问潜堂主意见，果真是上万旭山来借宿的！
潜鹿也没意见，一是大恩在前，尚未言谢；二是万旭堂原也不阻拦弟子归家探亲。
通月是在魔后膝下抚养，魔王亲自教习的，与父王母后感情甚笃。她上万旭山已有小半年，虽屡次偷跑出去玩，却没回过魔宫。
通月给潜鹿和蓝淳也开了补气血的方子，简单嘱咐云未云停两句，启程回魔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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