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刺杀
魔族一众人鱼贯入场，通月坐得高，一眼瞧见坛前与齐云见礼的姑娘。那女子一身白衣，绣大朵的金边佛莲，不施粉黛，洁如白莲。最招眼的是黑发束起露出的耳垂，挂了一对长流苏的耳坠，直垂到肩，衬得脖颈曲线纤长优美。
通月摸摸蛮鸠毛喇喇的脑袋，悄声问：“那圣女叫个什么名字？”
蛮鸠不知道，他转首去问长老：“二长老，小侄无礼，敢问圣女芳名？”
话一出口蛮鸠自己都惊了，块头大嗓门也大，惹得圣女侧目。蛮鸠尴尬望着圣女，不知如何是好。
眼波流转间，圣女先笑了，穿过层层人浪见礼道：“小女子乃佛族圣女，唤作鸢歌。”
通月坐在右边，于是蛮鸠抬起左手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憨笑：“失礼失礼，圣女勿怪！”
圣女落落大方：“敢问公子贵姓，出自何门何界？”
蛮鸠自报家门：“在下魔族世子，南蛮鸠。”
“早听闻魔族公主天赋异禀，才六岁已飞升两次，想魔族的世子必定也了不得。今日一见，果真英武神勇！”鸢歌笑着夸赞他，听得蛮鸠羞红了脸。
鸢歌瞧见他肩上的通月，小小一只，煞是可爱，心生欢喜，便问道：“不知世子肩上是何人？小鼻子小眼惹人怜爱，可否借小女子抱抱？”
坠坠估摸着圣女应该是把通月当灵兽之类的了。
蛮鸠瞧瞧通月，又转头瞧瞧二长老，最后定定望着鸢歌道：“圣女确定要抱？”
鸢歌隐隐有些不安，想开口拒了，果然听见蛮鸠接着说：“她就是圣女您口中天赋异禀的小公主。”
二长老摆摆手道：“圣女谬赞，‘惹人怜爱’这四个字我们公主可担不起！”
通月连屁股也没挪一下，笑着道：“本公主名唤通月，久仰圣女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胡扯，公主根本不知道圣女姓甚名谁！坠坠满腹牢骚。
任谁见了南蛮鸠也想象不出魔族公主长这么个小娃娃样，鸢歌惊得白了脸色。
“公主恕罪，鸢歌眼拙。”她行了一个大见礼，以此谢罪。
通月跳下来扶她：“圣女说笑了，今日是小妖通月来听法祭，圣女何错之有？不过区区一个信徒，又哪当得如此大礼？”
二长老笑得志得意满，通月的公主气度端得甚好，礼都受了还假模假样地谦虚一回合。
几人笑着寒暄落座，好一派热闹祥和。
通月起先还陪着乐呵一两声，后面掺杂佛法道义，听得云里雾里，她便迷迷糊糊睡去了。
齐云那头见怪不怪，老瞎子仍就着一腔孤勇高谈阔论。鸢歌虽然脸色差些，但也未多说什么。
倒是二长老，探手就要敲醒通月：“佛界大师法祭，公然休憩，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蛮鸠扣住，小声求道：“长老恕罪！月儿连夜奔波，风餐露宿的，年岁又小，难免困顿些。”
二长老又伸出另一只手，欲要推醒通月：“她若不是闯了大祸，何至于连夜潜逃？！”
蛮鸠堪堪拦住，柔声道：“月儿求学艰辛，压力大也未可知。”
“你看她这熊样儿能有个什么压力，你就惯着她吧！”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琉这时才开口：“多虑了。”
坠坠也出声辩驳：“不曾连夜，睡足了才启程。求学也不艰辛，潜堂主袒护，照拂有加。万旭山不曾亏待公主，入门后足足长了四斤二两。”
公主要是醒着，这话她万万不敢讲。亏得她睡了，又有大祭司打头，才敢多说两句。其实魔王也不担心通月在外受欺负，派她跟随就是照顾公主生活起居，定时汇报状况。
蛮鸠问：“没觉着胖了呀！可有长高？”
坠坠还未摇头，二长老接过话茬：“才六岁哪是长个儿的时候！等十来岁就跟雨后春笋似的，一天比一天高挑，你追都追不上！”
蛮鸠又与坠坠闲话两句，问了通月近况。
二长老脸上嫌弃，心里关心得不行，竖起耳朵记下，回头去魔王那儿炫耀。
魔族公主要睡，齐云大师都没阻止。没人不识趣，敢强出这个头。
通月这一觉，睡得通体舒畅，散场时精神抖擞问世子：“蛮鸠哥哥，你们这两日在何处歇脚？”
蛮鸠回道：“临街一个小野店，你若是要住，我给你另订一家。”
通月撇开眼去看琉：“不必了，住一块儿有个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蛮鸠点头应了：“不无道理，听你的！”他摸头憨笑，又将通月抱到肩上坐着。
一行妖晃晃荡荡回了小野店，通月坐在蛮鸠肩上，看尽了佛界风俗人情。
佛界于通月真是没个好玩的地儿，吃喝玩乐一样找不到。满大街除了香烛就是佛灯，好容易瞧见一家扯布的裁缝铺子，结果人家只做袈裟。
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小栈前，蛮鸠将通月抱下来。
通月抬手揉了揉耳朵，这小野店可一点儿也不野！小是小巧了些，上等房住两个人都嫌挤。但房间精致又讲究，打扫的干净不说，特意放了佛雕，挂了佛像，又熏了佛香。
蛮鸠替她要了三间房，又嘱咐店家按时送饭。佛界都是素斋，通月虽喜肉，也不是不能将就。况且小野店的素斋色香味都齐全，算不上勉强。
是夜三更，通月正睡得香甜，听外边喧闹异常。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使劲晃床，还大声唤她：“公主！公主！有人行刺！快醒醒啊！”
她甚是不耐烦，抬手将那声源打远了。可堪堪停了片刻，又一白刃破空之声，乘着佛钟在她耳边炸开。
通月一张小脸皱成团，扭曲可怖，那刺客惊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便撞开栏杆从二楼摔下去，心口破了一个大洞，当场死亡。
那个不知好歹叫醒通月的小丫鬟，瑟缩在狼藉的角落里，看她们公主眼睛也睁不开地打怪。
蛮鸠正在楼下杀得兴起，赤红一双眼睛与一只黑牛精盘旋。
通月从栏杆缺口走下去，飘飘荡荡落在牛精头上。真的是头上，她白玉小脚丫就踩在牛角间的空隙里。
闹哄哄的大堂静了一刹，因为这景象太怪异了。乱七八糟的大堂里，一个被扰了清梦的娇娃娃，不高兴地爬到牛精身上撒泼。
黑丸也很委屈，那身轻体软的小娃娃踩到他头上，然后他就死了。可那孩子娇惯，仍不解气，徒手拔下他的头颅，撕了个粉碎。
他的一颗眼珠滚到楼梯边，看见一个遗世独立的美男子，先是冷眼旁观，看小娇娥左冲右击地发脾气，嘴角竟勾起一抹笑，很快压下去。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有刺客脑子灵光，欺软怕硬，飞身去杀琉。通月没那个耐性叫妖魔鬼怪近前，半道上统统给打下来了。
有了通月的加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刺客们打死的打死，自杀的自杀，剩下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喽啰，居然还是个哑巴。
小哑巴顶机灵，一把抱住通月的腿，“阿八阿八”地求饶。虽说哑巴是个小哑巴，但公主也是个小公主，八千来岁的石头精抱着六岁小猫妖哭求，看起来还是挺奇怪的。
通月很无奈，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抚了抚石头的发顶，尴尬道：“你先起来说话！”
石头精怔了一瞬，确定通月不是在拿他玩笑，才放开她的腿，在地上跪好。
“可会写字？”通月问。
小石头忙点头表示：会会会！
客栈里多是前来参加法祭的显贵，遭了罪不愿善了。看在魔族杀敌功大且一向爱憎分明，没人阻止通月的行为。
毕竟刚才魔族公主手撕牛头，画面血腥得可教人做一百场噩梦，在场都觉得，小公主是要问出幕后主使，捣了人家老巢顺气。
未曾想通月只打了个呵欠，细问：“刚那个闯本公主房间的丫头呢？”
那姑娘到现在也没缓过来，犹犹豫豫跪出来：“奴婢该死，公主恕罪！”
通月直盯着那大丫鬟，吩咐道：“坠坠，打一顿遣走，叫月缺替了她的位置。”
坠坠满头雾水：“公主，月缺是谁啊？”
通月别开眼看小哑巴：“就他，新来的！”
果然，还是老规矩，既不问人家本来叫什么，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跟她，擅自决定去留。
通月示意小哑巴起来，上眼皮黏着下眼皮，佯装狠厉道：“下半夜你守本公主的房门，若是再有渣滓进来，小心你的石头脑袋。”
她说着径自回房，留下一大堂子人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月缺更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跟在小公主后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一路低着头，倒是畅行无阻。
通月上了楼梯，和琉哥哥打过招呼，才向房间去。
月缺禁不住好奇，抬眼偷瞄传说中的魔族大祭司。只见一白衣谪仙居上首，眉眼间不见一丝倦意，夜风袭来，飘飘然就是一幅美人图，叫人不敢惊扰。
他心道：美矣！
坠坠抬手压下他的脑袋，离琉远了才开口教训：“大祭司面前不得无礼！”
月缺退后半步，对坠坠鞠了个躬，这是施半礼，意思是：谢谢姐姐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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