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旧事
两个人影飘在剑上方，唠了半天嗑。人不人，剑不剑的，叫我怪别扭的。后来我才想到，两个剑灵就是在剑里呆着，不化人形也能沟通的。
百笕：“主人是六界最爱剑的人了！为求好剑他是什么也豁得出去的，金银财宝不消说，上品丹药兽灵他也不当回事。为存剑他特意建了个剑阁，日日辛勤擦拭宝剑，可认真了！主人从天界到万旭山，这期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混乱，从来没有丢过一把剑！”
假使我们不是同类，假使我们境遇有差，我也能从多到让耳朵起茧的“主人”二字中听出她的仰慕。
这对话里于我有用的是那句，“他们都说大祭司好看，我觉得比不上主人，太冷了！我有一任主人，也说不上冷淡，气质跟他真真是像极了。”
我忙追问：“可记得是谁？”
百笕给惊着了：“是个公主，叫什么我记不得了。”
六界八荒，漫漫年月，公主何其多？
“多少年前的公主？”我想了一想，又问。
“好几万年前了吧，我都还没成形。名字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什么时候！”见我执意追问，百笕笑着道。
百笕眨巴眼睛：“不过我记得她魂归得早，我在她身边呆的不久，却像是很辉煌的一段时间。就是那时候传出去的名声，引得主人心心念念要寻我，为此荒废了好几年武艺！”
剑灵有天生的，也有专人培养的，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认主要签订灵契，主伤主灭我们都会受到反噬。
百笕不像我，我是天父驯养的剑灵，她是天地滋养的剑灵。她辗转各路神魔之手，八千年前才修成人影，她没养出人形之前的记忆自然模糊许多。
而百笕出名的一战，是四万年前，海族公主苏绾盈的出师战。
父姓林，母姓苏，对了！
可绾盈公主是天之骄女，并且香消玉殒得很快。虽有一段风流韵事，却未曾听过遗留子嗣。即便是有，即便是琉，那跟通月没有牵扯。
琉可能真就是无处可去，听了齐云一通乱讲，看上了通月！
百笕仍在喋喋不休：“你问这些干嘛？！是对你主人感兴趣吧？好了，我想起来会告诉你的。”
“无碍。”我那时天真，很快放下心来，既然对通月没有影响，我便不再多想。
那厢云未问：“师父今天是算好了留她，何必推弟子出去丢人现眼？”
“她今天若是不留你，我也不留她。”潜鹿笑的奇怪，这话云未不信。
别人都说她又混又横，偏潜鹿觉得她娇俏可人。
“对了，去查一下那把剑。”潜鹿想起月影，心里总是别扭。
云未应下，转身要去，又停步欲言。
潜鹿扫他一眼：“但说无妨。”
云未犹豫半刻：“蓝淳大人那边……”
潜鹿撇开眼，有些生气：“本堂主如今关心个徒弟也需要他来管教吗？”
云未不敢多言，忙退出去。
潜鹿兀自生着闷气，蓝淳就进来了。
是一个妖艳的神仙，有着二十来岁的男子外形，披一件紫色长袍。
“听说你新收了个徒弟？”他眉眼很艳，像是化了浓妆。
潜鹿转也不转，端起茶盏，拨开浮叶：“蓝淳上神什么时候连人家添丁增口的琐事也要管了？”
蓝淳半嬉笑道：“别人家我自然管不着，只是事关潜堂主，我就忍不住事事留心、时时在意。”
见潜鹿不回，他又问：“听说你将百笕借给她了？即便是个公主，也不用你这样勉强吧，潜战神？”
潜鹿正面回答：“她是六界三灵里的天纵奇才，将来是我的得意门生。”
蓝淳“嗤”了一声：“你这话未免太满，谁不知道她是个小魔头！”
潜鹿想起那个娇小的黑影，心里有些绒绒的痒，只道：“你等着看好了！”他严肃了表情，才接上，“她有把剑，叫月影。”
“不过一把剑……”蓝淳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月影和百笕一样，有剑灵？！”
他又推翻猜想：“不可能！那个女娃娃才六岁，怎么控得了剑灵？百笕在你之前没定过主，而你收它也花了两百年，不是吗？”
潜鹿温而不躁：“我也在想。况且看功力，月影比百笕少则长上几千年，也许是把上古神器。”
他提起“上古神器”，眼里亮晶晶的，蓝淳眯了眯眼睛。潜鹿喜剑，这是六界三灵都知道的，家藏百来支好剑，求得百笕后，日日勤拂拭。
蓝淳猜想：“有可能她只是碰巧捡到了月影，压根不知道它有剑灵。”
潜鹿摇摇头：“她既向我借百笕，必然是知道月影有剑灵。”
“那也有可能是月影耍着她玩，还没有认主。”蓝淳是不信齐云那套的，月影不管有没有主，都得易新主。
潜鹿思索片刻，觉得蓝淳的话不无道理，想着等百笕回来问问。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傍晚时分百笕才回来，进门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诉说“老乡见老乡”的故事。
潜鹿从聒噪的叽叽喳喳里，勉强听出来，百笕可以是个很活泼的姑娘。
他只得开口问：“公主知道月影？”
百笕默然，头一次用看俗人的眼光看潜鹿：“月影就是公主给他取的名字。”
潜鹿又问：“月影认主了？”
百笕摇头：“认了也没用。”
“为何？”潜鹿不清楚是否器灵认主有自己的规矩，眸子里燃出一簇火。
谁料百笕一本正经道：“月影喜欢他主子！”
“那有什么关系？”潜鹿剑眉皱得深，有些阴郁。不过区区剑灵，爱主应是本职，他虽不悦，并未深想。
百笕说：“小公主傲，看不上它，它早晚要死。”
器灵祖上有训：主尊者荣，主弱者卑；敬主者耀，爱主者死。
月影和通月签的，是死契。
死契意味着，通月是它最后一个主人。
潜鹿不知其中缘故，险些气吐血。小公主傲？因为傲？月影就要断送在她手中？
“公主不知道，月影长你些许？”潜鹿试探着问。
百笕觉得主人真是愈发可爱了：“主人这话问的！公主不知道，魔王能不知道吗？别说换个名字，就是生层锈也能认出来，月影就是万余年前震惊六界三灵的“冥杀”！”
“冥杀！”潜鹿眼睛瞪大，那时他还是头幼虎，但也听过“冥杀”的鼎鼎大名。
这是一段老故事了，得从头讲起。
四万两千年前，天父喜得幺子，取名余念。余念天资聪颖，与王兄余观、海族公主绾盈、魔族世子易渊等一起从天父学习，余念对绾盈暗生情愫。
四万年前，余念与绾盈出师战。绾盈凭借不起眼的百笕破了司情大仙的奇阵，因素来行事温婉冷淡获“冰美人”称号。余念不擅情辞，错过良机。出师后，绾盈行医，余念司权。
两万来年前，苏绾盈入蓬莱，遇神兽攻击。余念恼怒，斩杀了岛上所有神兽巨蟒。天父原想培养他继位，气他大开杀戒，封了他的剑，罚他去冥界，日日夜夜看顾人生八苦。
后来天父身归混沌，王氏一族扶兄长余观坐上了天君的位子。可是再也没有了绾盈公主的消息，所有人都说她是灰飞烟灭了。再后来余念性子收敛，也当上了冥帝，她已经是忘川里的一朵冥莲了。
这些事都是天族秘辛，潜鹿这等外仙根本不知，只是多少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我为什么会清楚？因为我就是那把大开杀戒的上古凶剑——冥杀。
我睡了太久，睡得浑浑噩噩，许多事情要绞尽脑汁去回忆才能记起点滴。然而从前的旧事，并没有什么好结果，我不愿多想。
我只愿向前看！
于通月而言，无论我是“冥杀”还是“月影”，并无差别。
所以一日为主，我便要她终身为主！
潜鹿将满腔的话都咽回去，再没开口。
百笕不知哪句惹主人不悦，惴惴回了剑里。
自打通月上了万旭山，没正儿八经上过一天学，有人理所当然地不高兴了。
万旭堂中有个从前很受宠的小徒弟，也是个拔尖新秀，叫作云停，今年才两千来岁。通月来之前，他是万旭堂里最小的弟子，师兄弟们都很让他。不过今非昔比，万旭堂排地位按能力不按年纪，这样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要以南通月为尊。
万旭堂也多是名门贵族，比魔族公主身份金贵的不是没有。只是魔族不比别的族，别族惯讲道义，爱分是非黑白，动手总要找个由头。魔族不讲究这些，就比谁拳头硬，要打要杀，全凭心情！
但他也不觉得南通月拳头大，只是他亲眼看见南通月手里的剑如有神识，剑气直逼敌人。所以他不是怕南通月的公主身份，而是怕我，从前的冥杀，如今的月影。
蓝淳找的就是这个云停。他指使云停将月影偷带出来给他，他以自己上神的身份将通月约出来。通月任云停支配，月影归他处置。互不相交，不容易引起怀疑。通月出事推给万旭山上的野兽，月影只说是他好奇借来看看。
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两人觉得是个万无一失的好计划。
我只能说，他们两个并没有做恶人的天赋。
(https://www.skjwx.cc/a/46643/46643426/660545525.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w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2.skj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