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请假
许罗烟稍稍犹豫了一下，正欲开口回答，叶钟凝的声音又从话筒中传来，“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这个问题许罗烟并未设想过会从叶钟凝口中被问出，这本该是双方都应心知肚明的事情，现在却被叶钟凝直接问出口来，她一时有些惊讶，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避开回答，直切重点，“叶总，你看到我的包了吗……”
“你的包？”叶钟凝有些困惑，随即慢慢有了印象。
她隐约能忆起来一点内容，去医院时她与司琳都匆匆忙忙，许罗烟的包应该是被遗忘在了车后排，回公司时她又是坐在司琳的副驾驶上，并未注意到后排座位上是否有本不属于车内的物品。
许罗烟向她解释：“包里有手机和家门钥匙……可能落在你车上了……”
“我知道了，我让司琳找找……你现在还在医院吧，稍等一下，如果找到了我让司琳给你送过去。”
说话的同时，叶钟凝已在键盘上敲打几下，给正在外面办公室里的司琳发了条消息，让她去车里找到许罗烟的包并将它送去医院。
等到许罗烟再回应的时候，司琳的身影早已从叶钟凝眼前急匆匆走了过去，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替许罗烟找到手机与小包。
想到早上也是司琳在工作期间送自己过来，现在又要让她再跑第二趟，许罗烟总归会觉得太麻烦人家，急忙开口：“不用麻烦了叶总……我自己回公司去拿。”
“你身上有零钱吗，怎么回公司？”
“我打个车到付。”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过，这个方法很快就被叶钟凝否定，在她看来，最方便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司琳亲自去一趟，这样也可保障许罗烟的人身安全。
“司琳已经去找你的包了，你先再等等，找到了我让她给你这个手机号上发条短信，等她到了让她送你回家。”
不给许罗烟任何再拒绝的机会，叶钟凝紧接着又说：“好了就先这样吧，我要忙了。”
许罗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短暂的无言后，她终于轻轻点头，“……行。”
叶钟凝还不算太无情，至少等到她慢吞吞说完这个“行”字后才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几声短促的“嘟”声，许罗烟慢慢也垂下手，将手机原封不动交还给那个女孩，“谢谢啊。”
“没关系，小事儿一件。”女孩在手机屏幕上轻按几下，握着手机的手轻搭于腿上，方才许罗烟向她借手机时她本在手机上刷着什么，这会儿却饶有兴致地抬眸望着许罗烟，似是有什么话想和她说。
许罗烟不知女孩看向自己的意图，但她的确有话要与对方说：“很抱歉，妹妹，其实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
女孩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随即轻轻颔首，“说吧，我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帮助你。”
顺着女孩放在桌板上的左手沿着输液管一路抬头向上看去，视线再重新落回到女孩笑意盈盈的面庞上，许罗烟总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该说的肯定还是得说，于是她索性也不再犹豫，直截了当开口道：“我的同事一会儿会往你手机上发条短信，你一会儿帮我看看这条短信，可以吗？”
听完许罗烟的诉求，女孩笑意不减，反而显而易见的更加灿烂，“好，没问题，这并不麻烦啊，也同样是小事儿一件。”
许罗烟还想说些什么，女孩已立刻将脑袋低了下去。
她是感觉到了手里的振动，低头时看到手机也正亮着，那条短信提示刚好弹出，是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一句话。
女孩将这句话一字不差地念给许罗烟听，“烟烟老师，找到手机和小包了，我现在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你别自己打车走。”
“好，明白了。”许罗烟认真听完，再一次向女孩道谢，“谢谢。”
在司琳来之前，她不会提前离开，不过她的情况虽然得到缓解，却仍有残留的不适感，其实她起身后并没有站多久，却还是明显能感觉到一阵眩晕感袭来，之后的时间里她知道自己必须得找个有座位的地方休息会儿。
“你是一个人来医院的吗？”
几秒沉默后，那位女孩突然开口询问一句。
“我……”许罗烟有些犹豫，输液的那段时间的确是她自己一人，不过既然妹妹问的是来时状况，她也只有如是作答，“不是，我同事送我来的。”
“那个说一会儿来接你的就是送你来的那位同事吗？”女孩又问。
这一次，许罗烟没有迟疑，“是啊，她人很好。”
“嗯，那你要出去等她吗？”
许罗烟仍看到女孩在笑，可她的笑容里好像比之前多了几分落寞，只是她对许罗烟来说到底只是个好心的陌生人，无法感同身受对方的苦处，因而她不会主动去做，也做不了一位知心姐姐。
她只能浅浅笑着，用沙哑的嗓音温柔地应声：“是的，我现在要出去了。”
“好，那你去吧……”或许女孩内心是想留许罗烟再聊聊天的，但她并没有这样做，接着又补充一句，“烟烟老师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被女孩忽然喊了这一声“烟烟老师”，许罗烟下意识以为对方极有可能也曾听过自己的的早安节目，但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并不大，甚至等同于零。
这世界上名字叫烟烟的人有太多太多，而且她从不曾在任何地方露过脸，声音又是哑的，与电台里的她并不一样，即便是长期听众，估计今天也不太可能听出她的声音来。
被女孩这样喊，即便许罗烟觉得别扭，却也没去阻止，“你也是。再次谢谢你刚才的帮助。”
她真诚地笑着，转身离开时最后看了那名女孩一眼。
-
司琳送许罗烟回了家，将她送到八号楼门口。
许罗烟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做了一个色调暗淡的梦，梦里有她自己，还有叶钟凝。
醒来后她太阳穴处又开始隐隐跳痛，也不知是做梦的缘故，还是因为梦里有个叶钟凝，又或者依然只是生病引起的头疼，与梦以及叶钟凝都没有任何关系。
车停之后，许罗烟已不记得自己今日是第几次向她道谢，想来应该真的已经有过无数次了。
打开车门一只腿正要往外迈时，司琳突然喊了她一声。
“烟烟老师！”
她这一下嗓门稍大，许罗烟额际跳动一下，回头时微微蹙眉，却仍耐着性子，“嗯？怎么了？”
“你——”
一个“你”字才刚脱口而出，司琳的话便戛然而止，停顿几秒后才继续往下说：“烟烟老师，今天好好休息，如果明天还是不舒服就请假吧。”
司琳想说的明显不是这句话，许罗烟听出来了也好，听不出也罢，这都不是她想去在意的事情。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结束与司琳的聊天，而后尽快上楼，尽快换了衣服躺到床上去，闷头睡上一顿大觉，不去在乎时间流逝，只等下一次自然醒来。
然而，司琳那句“请假”还是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早上叶钟凝与她说过的话，这让她又一次止不住地反感起来。
请假请假……这真是个让人万分憎恶的词。
当初有些人废寝忘食拼了命地工作，连严重的生病感冒都不顾，她劝过多少次让那人请假那人都不听，病倒累倒了才被助理打120送往医院，结果之后还揣着部笔记本电脑在病床上边输液边工作。
许罗烟一直都记得自己推开那人病房门的那一刻映入她眼中的场景，明明她回去煲鸡汤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叶钟凝也是乖乖躺着睡觉的。
如今倒好，那个病重却依旧死活不肯请假回家休息的人竟开始要求别人请假。
“好，我知道了……那就明天再看吧。”
与司琳说了一声，许罗烟下车往楼里走。
突然窜起来的火气让许罗烟自己也大吃一惊，这么久过去了，她与叶钟凝之间的好事她全都记得，然而坏事却也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在岁月更迭中，仍旧清晰得仿佛就是此刻在眼前发生的一样。
她依然记得当时的情景，她让叶钟凝别看电脑别理工作，先暂时好好休息一会儿，把身体养好了再去处理那些工作，并不急于一时的。
叶钟凝却紧皱眉头说许罗烟是不会明白的，她手头有着太多重要事情需要完成，根本没时间休息，也没有时间听她说那些不重要的东西。
她让许罗烟先离开，许罗烟没听，将装有鸡汤的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留下来陪了她一会儿，却是越陪越觉得糟心，心中烦闷不已，无奈只得先走，离开之前提醒叶钟凝记得把鸡汤喝了。
临走时她还与病房外的叶钟凝助理也说了鸡汤问题，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一挂完水叶钟凝直接出院又回了公司，那壶鸡汤直到几个小时后的晚上她从医院得知情况匆匆赶去叶氏集团时，才发现正在办公室忙碌的叶钟凝连半口也没有喝上。
叶钟凝这个人，哪怕她当时正在拼命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也从未想过要去喝一口许罗烟给她煮的鸡汤，眼里心中都只有“工作”二字。
许罗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气恼些什么，再烂的经历分明也已经过去了。要知道，她本是一个内心柔软温和的人，可当时她的火气可比此刻还要大上数倍，恨不得直接打晕叶钟凝，怎么也要让她把这个病假给请上。
然而，一切终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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