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烫手
第十一章/011
虽然在自己生活的年代里玻璃不过是最常见的一种生活物品，但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任何一件玻璃器皿都是上等佳品。
叶诗筠脸色愈发苍白，原本就娇弱的身姿更是显得我见犹怜，季景铄难得生出了一丝想要管点闲事的心思，但是在听到叶诗筠接下来的话之后就放弃了。
“掌柜的，我想你也知道这琉璃盏是陛下赐给我父亲的，如今我父亲虽得陛下重用，但伴君如伴虎，若是这琉璃盏被打碎的事情被陛下知晓，定会怪罪我父亲，还请你想想办法，可一定要帮我把这琉璃盏修复好。”
掌柜的额前渗出的汗更多了，他觉着自己手里的手绢已然湿透，他自然是知晓叶诗筠父亲叶鸿文乃当今户部尚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知晓新帝生性多疑，不允许自己的官员有任何的逾矩之行，可他确确实实没有那个能力去修补这琉璃盏。
季景铄在捕捉到陛下这个字眼之后，便没了所谓英雄救美助人为乐的心思。
但在做了一番自我安慰以及风险研判之后，又觉得揽下这个生意自己应该不需要承担多少风险。
于是季景铄杵着下巴看竖着耳朵听着叶诗筠跟掌柜的对话，心底也在盘算着皇帝到底会不会来找自己要自己的项上人头。
前些天那次之后，自己似乎也没再见过他，也没见到有什么可疑之人在跟踪着自己，按正常的思维想想，皇帝日理万机，就算要收拾自己，估计也不会亲自出手。
电视剧小说里的皇帝都养着许多密卫跟死士
想到这，季景铄感觉自己后脖子一凉，他缓缓地转过头，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的好生热闹。
季景铄缩回脖子，刚刚总觉得有一道冰冰凉的视线搭在自己背后，还好没有梦中那般转头就见鬼的场面出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大宅院，季景铄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反正只要皇帝不找上门来，自己就还是安全的。
打工不就是为了挣钱吗？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位姑娘，可否让在下看一眼你的琉璃盏？”
掌柜的看着突然出声的落魄少年，原本松了一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他走南闯北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接触过许许多多的人，尽管他想去相信面前这个青衫少年或许真的深藏不露，但瞧着季景铄那张稍显稚嫩的脸，他还是觉得无望。
“小公子，这修补琉璃盏可是个精细活，若是没那个能力，可别逞强。”
掌柜的话里有话，这是皇家物件，若是修复不好，责任季景铄可是要担一半。
季景铄感激的朝他一揖，“多谢前辈提点，晚辈自有分寸。”
分寸都是嘴上说说，其实心底想的却是自己要怎样做才能够大赚一笔。
叶诗筠此时也顾不得怀疑季景铄是否真的能修好这琉璃盏，人到慌乱时死马当作活马医，急病只能乱投医。
若是投对了，那就是造化。
投错了，那也是造化。
看着躺在盒子里已经碎了大半的琉璃盏，季景铄抬手就想先摸摸看材质，手刚伸到前，就被旁边一个嬷嬷给狠狠地打了一下。
“这可是陛下亲赐给我家老爷的御赐之物，哪是你能随随便便触碰的？”
季景铄有些无语，我都要帮你们修这琉璃盏了还不许我碰？但也还是能理解古代繁文缛节尤为冗陈，忍一时风平浪静，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能跟谁叫板的能力，既然不让碰，那便先不碰，再者自己也需要挣钱，只能悻悻然地缩回手，眼神无奈地看了叶诗筠一眼。
叶诗筠脸色亦是有些不太好，她目光森冷的瞥了一旁的嬷嬷一眼，语调上却听不出丝毫的不悦，“劳烦小公子好好帮我瞧瞧是否能够修复这琉璃盏。”
季景铄看了嬷嬷一眼，嬷嬷脸色有些拉垮，但碍于叶诗筠的身份，并未作声。
“修是能修，但需要耗些时日，我手中尚且还有一枚玉钗要修复，若是姑娘不急，我可以帮你修好此物。”
这琉璃盏并未摔得稀碎，修补起来比那玉钗还要简单些，但这琉璃盏亦是稀罕物，找到修补的原料比动手补还要难上许多。
“能修补便可，酬劳小公子可随意开价。”听了季景铄的话，叶诗筠情绪有些激动，连着双眼也瞬间红了一圈。
“怎的这般爽快就应下酬劳了？不怕我狮子大开口，讹你一笔？”
叶诗筠摇摇头，“小公子看着清儒雅正，自是个行事端方之人，定然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举，再说，这琉璃盏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小公子要高价，我亦会想尽办法付清酬劳的。”
季景铄笑，“你都把我说成端方雅正之人了，我想要高价也不好意思要了。”
叶诗筠脸上显出一丝鸿红晕，在浓妆之下显得愈发的娇魇。
“小公子切莫因为我的话而这般，琉璃盏的珍贵我也知晓，尤其是这琉璃盏确实是有陛下赠与我父亲，实在是”
季景铄点点头，将装有琉璃盏的盒子收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自然会尽全力帮姑娘修复这琉璃盏，只是姑娘，修补琉璃盏的前期需要购置一些用来修补的材料，我家中实属穷困，许是拿不出来银两置办这些必备的材料，可否请姑娘先预支一些银两让我”
“我看你就是想骗钱，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怎的心就这般的肮脏不堪呢？”
未等季景铄说完，方才一脸凶神恶煞的嬷嬷又站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叶诗筠的脸色变得铁青，“钱嬷嬷，小公子说了能帮我修复好这琉璃盏，那他便是我的恩人，你如此言说，是不想让他帮我修复好这琉璃盏吗？”
见叶诗筠愠怒，钱嬷嬷连忙低声，“奴婢不敢，”
“云袅，”叶诗筠转身对着身后一个丫鬟道：“你且先将我这簪子拿去当铺当了，这些银钱便先给小公子，快些，别耽误了别人时间。”
唤作云袅的丫鬟迟疑地伸出手，在叶诗筠的示意下最终还是拿着那枚簪子离开了玉器店。
等叶诗筠带着人离开之后，掌柜的松了一口气。
但在看到还在玉器店坐着的季景铄时，汗又冒了一额头。
“我说小兄弟，你怎的就敢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啊？”
掌柜的擦了擦脑门的汗，坐到了季景铄对面。
“烫手吗？”季景铄抬眼看着掌柜，“只要能力足够，就不是什么烫手的山芋，而是白花花的银子，掌柜的，我能麻烦你件事吗？”
季景铄大概率上其实也并不是因为贪图眼前的利益才接下了叶诗筠这个烫手的山芋，但叶诗筠给的确实太多了，他确确实实也是因为钱而动心了。
他最主要的目标其实还是在玉器店的掌柜身上。
若是能通过掌柜牵线搭桥，自己往后的门路就能更为通畅广袤一些，这种时候就能凸显出人脉的重要性，这家玉器店里陈列着许许多多上等的玉器以及珍稀瑰宝，这些藏品足以说明这家玉器店的底蕴很是深厚。
掌柜的尤为感激季景铄帮自己承了这件事，要知道自己若是失去了叶诗筠这个客源，就相当于失去了建邺城一半以上的官家小姐们的生意，如今却被季景铄给保了下来，于是在季景铄还没说要麻烦自己什么事的时候就先应了下来。
季景铄有些哑然，一个二个的都不带点戒备心的吗？这要是搁自己那个时代，这种傻白甜早就被骗去做别人亲爱的小血包了。
“掌柜的，你也不怕我让你去杀·人放火吗？”
掌柜心有余悸的笑笑，“小兄弟，我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你是个怎样的人，我看看你的面相就看得出来你是个怎样的人了，况且刚刚叶小姐也说了，看着你是个端方雅正之人，又怎会让我去做那样的事情呢？”
端方雅正？季景铄低眉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有点想笑。
所谓端方雅正之人，是品格端方容貌雅正之人，自己的品格好像也还说得过去一些，客观上来说应该算是个好人，毕竟自己也没做过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姑且可以站在好人这一个选项上。
至于容貌雅正，按照自己以前收到情书的概率，应该是没法入眼？
不然怎么可能长那么大了还没见过女孩子娟秀的笔迹写出来的情书长什么样子！
还真真是有着寡王的潜质。
心疼完寡了二十几年的自己，又心疼了一番寡了十六年的原主，季景铄把自己的想法同掌柜的描述了一番。
掌柜原本也有意要招揽一个年轻些的玉器修复师，但近几年由于新帝登基百业待兴，恢复科举之后广纳贤才，很多年轻人都选择走上科考之路，以至于这门技艺开始走向沉浸。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能修复琉璃盏的年轻人自己找上门来，他又怎会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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