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旧疾
“我们如今这个身份没必要跟星盗做的那么绝，你看到的印记，大部分其实是我弄的。”
路乘风坦诚将他与裴铮的关系和盘托出，不为别的，单纯的满足他的占有欲。
当他发现这些人与裴铮是如此信任的关系，甚至比跟自己相识的时间还要长久亲密，他就忍不住在心里翻找他与裴铮更深层次的不可替代的关系，试图证明，自己才是裴铮身边占比最重的那个唯一。
路乘风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哈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路上将真的像那个帖子里说的那么有担当，愿意给伴侣提供十足的男友力。
裴铮却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的朋友们解释这种事。
他和路学长之间可预见的未来都不会太长远，但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关系让他在朋友面前没有办法抬起头来。
“我们明天白天就动身离开这里。”路乘风一把搂过裴铮在怀里，“以后他就由我来照顾了，你们放心好了。”
说罢，他也不准备再在这里多留，示意哈伦也跟着自己离开，搂着始终不肯抬起脸的裴铮，转身往卡座外走去。
“裴铮，你的腰恢复的怎么样了？”廖莎从卡座上站起身，问出了她一直以来的担忧。
从裴铮走出卫生间，到刚刚跟诺尔的拉扯，她都看出了裴铮腰上明显有旧疾复发的表现。
路乘风到底在不在意他？裴铮真的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廖莎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绝望的让他忍无可忍。
“去了第三星系，一定要找个医生好好看一下旧疾。”
路乘风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僵硬了一下，直到把人带出了俱乐部，都还是放松不下来。
接下来他们还要开很长一段路，返回乔那远在另一个行政区域的小诊所。
路乘风因为没有喝酒，所以电车的驾驶理所当然的由他来开，他搂着裴铮从俱乐部大门出来以后，就执意把明显有着逃避意味的裴铮塞进了驾驶位旁边的副驾座椅上。
然后为了让裴铮能尽快放松自在一点，他打开了小电车自带的无线电广播系统，随便放了个白塔星的夜话节目。
凉风从不大的车窗缝隙里鱼贯而入，入耳的是夜话节目里来自星际情歌皇后那袅袅的抒情歌曲，飘荡在车内的是白塔星夜晚清爽的空气掺杂着两个人身上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开始的半小时，他们都仿佛在听节目，谁也没有打破那些歌声带来的静谧夜晚的意思，小小的车厢里始终没有过交谈。
哈伦喝了不少酒，自从知道这两人之间那种不言而喻的关系之后，也很配合的一直闭着嘴，直到情歌听多了，缓缓地睡了过去。
路乘风偏头看了裴铮一眼，发现裴铮没有睡，但面容很是疲惫。
窗外不停漏进道路两旁的昏黄光线，在窄小的电车内光怪陆离地晃，它们切割在裴铮的身上，就给裴铮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裴铮闭着眼睛，睫毛不停的颤，路乘风本意是想看一看自己做了那样的决定，说了那样的话以后，裴铮那得偿所愿的反应。
但是他没有成功。
他在裴铮沉默的表情里，没看到一心想看的欣喜和雀跃，只领略到了一点落寞与沉郁。
或许今天跟朋友们的告别确实是影响了心情，还有裴铮一直偏着腰坐着的身体。
他想起那个卡座上一直哭泣的女孩最后对裴铮的嘱咐，像是有什么话并没有说完。
一首情歌唱完，主持人温温凉凉的嗓音在车厢里响起，小电车转入了一条比较宽敞的大道，裴铮就在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里睁开了眼睛。
其实在车上睡觉是逃避尴尬最好的方式，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了，路学长坐在他身边，他就是想一直陪着对方。
就像他刚刚在诺尔俱乐部的卫生间里对自己说的一样——一直跟着他就好。
不过路乘风并不想就此放过裴铮，他正在对于裴铮这个人的各种不了解、不熟悉有着浓厚的探索欲。即使他从裴铮低落的情绪里体会到了满满的逃避感，也在斟酌着措辞，准备再做一点深入的挖掘。
他频繁地偏头看向裴铮，裴铮也注意到了，就又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他的腰又开始痛了，不知道是不是塔娜拉学姐每次也都会这么不舒服，还是说只是那块锁头给他留下了的遗憾。
不过这种尴尬只是属于自己，裴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理所当然的想。
即使学长问了，应该也不会认真盘问，更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一直很是客气礼貌，对自己也没那么好奇。
裴铮一边安抚着自己，一边就真的听见路乘风那么问了。
“一直抓着车顶的把手，是不是腰不舒服？”
裴铮根本没注意自己一直用一只手拉住把手固定自己的身体，后知后觉还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听见路乘风接着说：“刚刚卡座里的那个女生叮嘱你到了第三星系去看医生，所以，你的腰怎么了？”
裴铮心跳微微加快，思考了一下又迅速平稳，因为他想起了老师腰肌劳损的原因，随便就抛出来用来搪塞他的路学长，“生物实验太漫长了，有时候我和老师需要一站站一天，几年下来，就都有一点肌肉劳损。”
“廖莎是学医的，虽然她毕业以后没选择从医，但是经常会帮我针灸什么的。”
他悄悄舒了口气，“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把手收回来，他缓缓把身体靠在座位的靠背上靠直，开始刻意掩饰自己的腰伤。
“是不是我刚刚太用力？让你不舒服了？”
路乘风的询问很平淡，像是那种很坦然的亲密，带着些许关心的语气。
一下子就把裴铮问的很紧张，他五指无意识地发力，攥着自己的膝头，脸颊上迅速又附上一层淡粉，“其实没什么事，真的其实，休息一下就好了。”
裴铮低下头，余光能看到路乘风，他虽然开着车，但车厢的空间却不算大，所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远。
路乘风侧过头，看着裴铮，伸手拨弄裴铮抓握的关节发白的手指。
“下次不会再让你痛了，不知道算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以后就知道怎么做了。”
路乘风的手很大，但并不细腻，握枪的茧子磨着裴铮的皮肤，他没用力，很轻地摩挲。
裴铮声音很小，低而快地“嗯”了一声，脸颊一片发烫。
“等回去先让乔帮你看一下，以免明天路上出什么意外。”
路乘风的手还扣着他，往指尖碰，裴铮现在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心一会儿因为隐瞒而紧张一会儿又因为学长的温柔而雀跃。
就只能老实的任由路乘风摆弄，抚摸他的掌心，再牢牢地交握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这是裴铮经历过的最最奇幻和惊心动魄的一晚了。
在乔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前，路乘风对于裴铮的印象一直是乖巧又懂事的。
但摆在自己面前这张裴铮腰骨的x光片上显示的，并没有裴铮在电车上告诉他的那么简单。
那最后一节腰椎磨损的十分严重，最外援的骨断上有很明显的破拆痕迹，甚至连他这个医学的门外汉都能很明显看出来那一节腰椎的与众不同。
乔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非常严肃地给他下医嘱。
“就他这个腰锥，过去一定是受过很严重的伤害，骨头不完整并且发生了结构转变。还能站起来都算是他幸运。”
乔看着光片，十分的疑惑，“所以他跟海盗做交易的时候是不是动手了？回来以后这个旧疾就发作了。”
路乘风目久久地停留在那张自动发光的x光片上，若有所思。
“他说他是腰肌劳损。”
“屁的腰肌劳损！我虽然是兽医，但是我也不瞎呀！骨头和肌肉哪里问题，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了好吧？”
乔说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托着下巴意有所指地说：“也许他是不想让咱们担心呢？”
“哎呀，我看，咱们都装不知道就好了。”
随后他又不放心的叮嘱，“他以后跟你在一起，记住了不要让他过度劳累，也少提重物，他这个腰啊，基本就是个二级伤残了。”
乔嘟嘟囔囔地走了，留下路乘风在小小诊室里望着x光片皱紧了眉。
他趁着裴铮补眠的时候收起了那张小小的光片，并没有打算用这张光片去逼迫裴铮给自己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的直觉告诉他裴铮的身上还有好多未解的故事，他尊重裴铮对自己的保留，毕竟摆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的政治鸿沟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摆平。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和裴铮的未来还需要两个人慢慢的去争取，迟一点也不要紧。这才刚刚开始，他们需要很多时间在一起，互相了解，磨合，总有一天，裴铮会愿意对他打开心扉。
总有一天，星际联盟也会恢复和平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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