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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霜月·无耻之徒(二)


一直到维利耶昏了过去,莫伊娜才松开了那按在他口鼻上的手帕,此时维利耶的脸色简直就像死人一样了,看得路易胆战心惊。

        “索洛涅,你帮我把他拖到我的女孩那里去。”

        虽然做出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举动,莫伊娜却是镇定得很,她甚至有闲心抚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约瑟夫,你再去端一盆凉水来,越冰越好,我们可是得好好‘招待‘这位特纳先生呢。”

        按道理来说索洛涅是不会理会这种请求的,然而他居然真的推开了阿尔莱德的手,然后走过来抓起了维利耶的领子——因为索洛涅身材非常高大的缘故,他拖动起昏过去的大学生简直比拎起一只小狗还要轻松。

        “莫伊娜,这可能不太妥当。”

        眼看着索洛涅真的在莫伊娜的指引下往玛丽所在的储藏室走,路易不由得出声阻拦了一下,此时显然所有的恩怨都要先放在一边,他更加担心的还是储藏室里的人:“这可能会再次刺激到玛丽,也许、也许我们不要再让她见到这个人比较好。”

        “不,法朗坦先生,这应该让她知道。”莫伊娜回答,她回头看了呆立在那里的阿尔莱德一眼:“你们不是说,公正无比的法律也无法制裁出卖了她的人吗?我偏要让这个无耻小人得到应有的审判,法律没办法做的,我来为玛丽做。”

        她让索洛涅把维利耶拖到了储藏室里,这么一来,路易和阿尔莱德别无选择,他们也只能跟着走进了储藏室。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已经一动不动地躺了好几天的玛丽居然已经自己坐了起来,这把两位朋友都吓了一大跳:她像个木偶一样僵直地坐在那铺了稻草的床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被索洛涅拖进来的人——她甚至没有对索洛涅这个陌生男人的出现表现出抗拒。

        “玛丽。”

        莫伊娜倒是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她走到玛丽的床边,呼唤了她一句。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玛丽直直地盯着维利耶,她的声音又沙哑又轻,几乎是每说一个字就要停顿一下。

        这还是自从出事以来,路易和阿尔莱德第一次听到玛丽说话,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几乎要让人回忆不起来她曾经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没错,就是他。”莫伊娜说,她侧身坐到了玛丽身边:“你要仔细看一看他吗?”

        玛丽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更没有说话,然而莫伊娜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她转头对约瑟夫说:“把他弄醒。”

        约瑟夫端了满满一盆凉水过来——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一盆冷水泼下去,感染风寒简直是必然的事情,如果运气不好,甚至会因此而一命呜呼——然而即使可能构成谋杀,约瑟夫还是毫不犹豫地将那一盆水都泼到了维利耶的脸上和身上了,他还不解气地狠狠踢了那男人一脚。

        躺在地上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的大学生呛咳起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巨人一样高大、将他从公寓里劫走的索洛涅,随后才是被他坑害了的女仆的两位主人和约瑟夫,而那个刚刚差点就把他杀了的女人就坐在被他卑鄙地出卖了的姑娘身边。

        “先生,饶了我,饶了我!”

        这个大学生当即就痛哭流涕起来,他挣扎着想要扑到阿尔莱德脚边祈求他的原谅:“先生,求您饶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着有下一次?”

        阿尔莱德几乎是一脚踢开了想要扑到他身边的维利耶,这几天以来积聚的愤怒和遇到索洛涅的郁闷无处可发,他也顾不得什么贵族应有的风度了:“你这个肮脏的猪猡,该下地狱的渣滓,下流的杂种!你为什么要这么害玛丽?”

        “我,我没有害她,先生,我没有害她,我一直深深地爱着她。”

        维利耶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这个卑鄙小人在出卖那深爱着他的姑娘、从而得到大笔金钱挥霍的时候,他肯定没想过自己会被阿尔莱德抓到,乃至于他现在只能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先生,请您相信我,我,我爱她,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妻子对待——玛丽!玛丽!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对不对?我爱你就像你爱着我啊!”

        “你这个混蛋!”

        玛丽还没有反应,约瑟夫先尖叫了起来,他拿起手中的木盆就往维利耶头上砸去:“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在害了我的姐姐之后!”

        这一次没有了吉普赛人阻拦,维利耶的脑袋就真的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击,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而这个储藏室里的人都只是冷眼旁观着,直到约瑟夫想要再来一下的时候,阿尔莱德才喝止了他。

        “你竟然敢说你爱着玛丽,还敢说你把她当作妻子?”

        阿尔莱德冷冷地说,这个维利耶·杜·特纳的下作和毫无羞耻心让他震惊,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暴躁了:“怎么,你所谓的爱,就是把她当作一件货物那样,卖给那些肮脏的地方吗?维利耶·杜·特纳,你居然有脸说自己是个巴黎大学的学生,我看街边最低贱的乞丐都要比你来得品德高尚一些,至少他们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伴!”

        “不,不,不是的,先生,我爱玛丽,我深爱着她,我是被魔鬼蒙蔽了。”

        挨了那样的一记重击之后,也许是明白过来除了莫伊娜之外,还有一个约瑟夫想要要他的命,大学生不由得痛哭起来,那张青白红紫交错的脸涕泪纵横:“我忏悔,我忏悔,先生,我是被魔鬼蒙蔽了,是魔鬼每天在我的耳边说话,诱骗我犯下了错,先生!那不是我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决定,是魔鬼遮上了我的眼睛,堵住了我的耳朵,才让我犯错的,先生!”

        一直抱着手站在门边听着的索洛涅忽然嗤笑了一声,他看着维利耶就像看到了一堆恶心的烂泥。

        “一个敢做而不敢当的懦夫。”他简短地这么评价了一句,就转过了头,不屑于再看到这个连承认自己的卑鄙都不敢的所谓大学生了。

        维利耶想要继续狡辩,然而阿尔莱德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那些不知所谓的话了。

        “我要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他阴森森地威胁维利耶,“如果你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绑起来,先碾碎了你的手指,然后砍了你的手,再割了你的舌头,反正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知道,明白吗?”

        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阿尔莱德一脚踩上了维利耶的右手,狠狠地用鞋底碾了两下,这残暴的举动当即让大学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保证,我保证,先生!”

        “很好。”阿尔莱德说,他望了坐在玛丽身边的莫伊娜一眼:“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出卖玛丽?”

        “我,我需要钱,先生。”

        维利耶哆哆嗦嗦地回答,他仍然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开脱:“我想进入隆尚日报社,可是我还缺一点钱,莱辛花店的人说,他们可以给我五百法郎,我、我需要这笔钱来买一些体面的衣服。”

        他痛哭流涕起来:“先生,先生,原谅我,我只是不想再像那次在德·布戈涅子爵府邸一样被人赶出来,不想再被人看不起。先生,原谅我,我被魔鬼和虚荣蒙蔽了眼睛——”

        五百法郎,这和杜蒙先生的线人带回来的消息有些许偏差——但这并不重要,不管他是收到了五百法郎还是一千五百法郎(毕竟下人贪污舞弊是很正常的事情),维利耶·杜·特纳出卖了玛丽的事实都是无可置疑的。

        “你这个肮脏的、无耻的、下贱的猪猡!你怎么敢拿这种钱!”

        “我,只要我进报社当了记者,记者的薪水很丰厚的,我很快就能把玛丽从那里带回来——啊呀!”

        维利耶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阿尔莱德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大腿上,这让大学生当即痛得叫出了声。

        “玛丽之前已经给了你几百法郎,她甚至没有要你写借条!”

        阿尔莱德咆哮起来,他恨不得把眼前的无耻小人给碎尸万段:“她预支了她的工钱,掏空了她的积蓄给了你那么多,你却恩将仇报把她送到了那种地方,你这个该下地狱的东西!”

        这种背叛的理由实在是太过忘恩负义、令人齿冷,就算是这个屋子里脾气最为温和的路易,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歪维利耶的脸——而约瑟夫真的那么做了,他一拳砸在了维利耶脸上,几乎把他的半边脸都打歪了。

        “先生,先生,救救我!”

        大学生被打得嘴角流血,他含糊不清地呼救起来,然而阿尔莱德自己还恨不得上去踹两脚呢,哪里还会拦着约瑟夫?最后还是索洛涅阻拦了一下,而他阻止的理由听起来就非常可怕了:“不要随便就把人给我打死了,处理尸体很麻烦的。”

        这句话绝对把大学生给吓得够呛,绝望之中,他忽然想起了这里还有一个深爱着他的姑娘,于是拼命想要寻求她的庇护:“玛丽,玛丽,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了,玛丽,原谅我,玛丽,我爱你,我爱你啊!”

        玛丽坐在床上,昏暗的烛光之下,维利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他竟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勇气来,认为自己可以利用这个姑娘的心软从这里安然离开:“玛丽,玛丽,你一定已经原谅我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很爱我,亲爱的,我也深爱着你,我早就已经把你当作我的妻子了。玛丽,我对你的爱就像对我父母的爱那样深,我很抱歉我以前做了一点错误的事情,可是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我爱你,我的爱,我深爱着你。”

        玛丽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动,反而是她身边的莫伊娜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说,你把她当作你的妻子?”莫伊娜说,她抬头环视了一下这间储藏室里的人,然后轻快地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这样,那你就迎娶她做你的合法妻子吧,正好,这里有四个能作为证婚人的男人。”

        这句话一出,维利耶·杜·特纳那喋喋不休、令人作呕的表白和忏悔顿时戛然而止,就像一只嘎嘎叫的鸭子忽然间被人掐住了脖子。

        “不,我不能。”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能娶一个女仆做我的妻子。”

        这一次,就连路易都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一把抄起一根放在门口边的木棍,对着那个无耻的家伙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混账!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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