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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雾月·杜兰德子爵(二)


在阿尔莱德询问约瑟夫的时候,载着路易和杜蒙先生的轿式双座马车已经离开了聚集着大量寄生于上流社会的菟丝子的圣乔治街(在马车驶出这片区域的时候路易可是看到不少坐在敞篷马车上、身姿娇艳的女子和俊秀的年轻男子),经过湖水般安谧宁静的和平街(这里住着很多虔诚的天主教信徒,但是他们却能和相邻的圣乔治街区彼此相安无事,也是奇怪!)、开始逐渐热闹起来的夏尔洛街,随后进入巴黎中心区域的泰布街和黎塞留街,再从这里驶向他们的目的地:坐落在昂丹大道五十一号的杜兰德银行。

        昂丹大道和它附近的这一片区域是巴黎最繁华的中心,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这片拥有几十家剧场、歌剧院、咖啡馆以及数不清的高档商店的区域还是车马川流不息,人群往来络绎不绝。路易从马车车窗往外看的时候,甚至还能认出阿尔莱德曾经带着他去过的里什尔咖啡馆和比松裁缝店的招牌,这让他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在那两家店铺之中拒绝了提哈松夫人肖像馆派来的皮条客,那时候的路易又怎么会想到,仅仅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事情就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呢!

        因为这片区域的车马人流实在是太多了的缘故,他们的马车花了一点时间才到达昂丹大道五十一号,驶入了杜兰德银行的侧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路易看到卡利斯特身边的贴身侍从卡博就站在台阶上,似乎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们很久了。

        “啊,法朗坦先生,好久不见。”

        在约翰为路易他们放下马车的台阶的时候,这位子爵身边的近侍微笑着和路易打了个招呼:“您未免也太慢了一些,大人一直在等着您呢。”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先生。”路易说,见到这位侍从无疑就意味着很快会见到杜兰德子爵,他感到自己说话时的声调都因为紧张而微微地变了。

        “啊,卡博,这可不能怪我,你也知道,巴黎这个时候的交通总是非常令人头痛的。”

        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杜蒙先生似乎把卡博的那句话当成了是对他说的,他一边顺口就接下了卡博的话,一边自己动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走吧,我们可不能让子爵大人久等了。”

        “当然,先生们,请跟我来吧。”

        这是路易第一次踏进这家以子爵的姓氏命名的银行,在这个时间,外省的人们大概已经吃完晚餐以减少蜡烛的消耗了,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一楼大厅的天花板上垂下了巨大的枝型水晶吊灯,墙壁上镀金的装饰和窗户上的彩色玻璃在烛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辉,显示出那种财势雄厚的巴黎大银行特有的气派;通往二楼的楼梯边设有红木的扶手,地上铺的则是昂贵的织彩方格波斯地毯,走廊两边还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设着带有透明玻璃罩子的壁灯,将整个走廊都照得像白天一样明亮。

        这个时候还在出入杜兰德银行的职员和客人可不算少,卡博带着路易和杜蒙走上二楼的时候,杜兰德家族的另外一位成员,加尔比恩·德·杜兰德,正好带着他的小厮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这位漂亮的公子哥儿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大概是刚从德·杜兰德子爵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乃至于他看到高级主管的时候简直是眼前一亮:“啊,杜蒙先生!这真是太巧了,我正想去找你。”

        “加尔比恩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前两天才来找过我呢。”杜蒙先生说,他想必是知道加尔比恩找他是为了什么事的:“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先向子爵大人报告,您要是不着急的话,不妨在这里等我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杜蒙先生,等下我们可以一起去牡蛎岩饭店吃个晚餐。”加尔比恩说,他对杜蒙先生眨了眨眼睛,然后往走廊的那一边努了努嘴:“大人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您还是小心点儿,他刚刚就把我赶出来了。”

        “这么说来,您肯定是又做了一些让大人生气的事情了。”

        “向圣母玛丽亚发誓,我最近可什么都没有做。”加尔比恩说,他有些迷惑地打量了跟在杜蒙身边的路易一眼,就在路易以为他认出了自己的时候,这位公子哥儿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敷衍地对他点了点头就当作打过招呼了——很显然,对于这位热爱享乐的贵族青年来说,把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记住并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杜蒙先生和加尔比恩定下约定的时候卡博并没有催促他们,但路易注意到这位近侍只是远远地对守在走廊尽头房间前的侍从做了一个手势,那个侍从就叩响了那绘有金色鸢尾花的门,显然是在向里面的人汇报他们的到来,这让他更加紧张起来,甚至非常丢脸地想要立刻转身就走。

        当然了,这种荒唐的想法也只能想一想而已,但当杜蒙先生带着他踏进走廊尽头的房间的时候,路易已经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甚至觉得他快要像那些动不动就晕倒的娇弱小姐般昏过去了。

        这是一个非常宽敞而雅致的房间——这是路易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就像任何一个踏进这里的人一样,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几乎和天花板同高、放满了各式书籍和卷宗的巨大桃花心木书柜,随后才是站在拉开了窗帘的窗户前的杜兰德子爵。

        卡利斯特·德·杜兰德,这个房间和这座杜兰德银行的年轻掌控者,此刻正背着手站在窗前,似乎正透过玻璃欣赏外面夜幕笼罩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盛景,甚至在听到他们走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回一下头。

        “杜蒙?”

        “是的,大人。”

        如果换成别人,大概是要被杜兰德子爵的这种傲慢态度给气得七窍生烟的,杜蒙先生却是对子爵的这种做派一点也不感到惊讶的样子,他摘下帽子,侧了侧身,从容不迫地向子爵报告:“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前去处理路易·杜·法朗坦先生和德·格朗维尔先生面临的困难,取得了一些还算可以的结果。考虑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我邀请了法朗坦先生和我一起前来拜访您,希望您不要责怪我的自作主张。”

        听到杜蒙这么说的卡利斯特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

        “你处理的结果如何?”

        “就像您预料的一样,因为他自身的掣肘,雅克·伯纳德先生放弃了他不切实际的、向德·格朗维尔先生索要十五万法郎的可笑想法,而吉约奈·杜·克莱蒙警官先生也愿意出手掩盖索·洛涅·格罗斯泰特留下的痕迹。那位警官热切地期盼能够得到您在托马斯先生面前的认同,为此不惜放弃他向来坚守的一些原则。”

        子爵肯定明白所谓的在警察局长面前的认同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嗤笑了一声:“这个克莱蒙倒是很果断,他还算个聪明人。”

        “是的,大人,克莱蒙警官是一位相当识时务的人,这种品质对于他那种出身的人来说算是少见的了。”杜蒙先生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路易:“那么,对于这件事,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办你自己的事去吧,记得把后面的尾巴收拾干净。”

        “是,大人,那么请容许我先告退了。”

        安德鲁·杜蒙很有礼貌地向子爵告别,他对路易笑了笑:“法朗坦先生,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请恕我失陪了——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尽可以派人送信给我。”

        “谢谢您的好意,杜蒙先生。”路易说,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显异常:“您今天的帮助,我和我的朋友会一直铭记在心里。”

        “那么,期待下一次与您的见面,法朗坦先生。”

        在简短的告别之后,杜蒙先生非常轻快地离开了子爵的房间,而在那扇绘有金色鸢尾花的门被侍从关上的时候,路易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位杜兰德银行的高级主管大概早就对他面临的局面有所准备,他手里的帽子从始至终就没有放下过!

        而随着杜蒙先生的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路易和子爵两个人,这时候卡利斯特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了。

        “小家伙,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可不是很好。”

        在将近一分钟的沉默——对路易来说这种沉默的压力简直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可怕——之后,卡利斯特终于慢条斯理地对他面前的人说话了,在烛火的映衬之下,他的眼睛颜色看起来更偏向绿色,叫路易无端地就想起了尚年幼时母亲拿来吓唬他的睡前故事中、那些想要吃掉小孩子的狼的眼睛。

        “我……我还好,感谢您的关心,大人。”

        路易很艰难地回答,因为藏在暗处的铜暖气管的缘故,子爵的办公间里很是温暖舒适,但路易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甚至都没注意到卡利斯特对他的称呼:“大人,我、我为感谢您的慷慨而来,如果没有您无私的帮助,我和我的朋友就不可能脱离他人设下的陷阱,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过度的紧张,路易说出的话都有些颠三倒四,而对于他的说辞,卡利斯特只是哼笑了一声。

        “你大可以收起这一套所谓的感激,我可不是为了你那个朋友才让杜蒙过去的。”子爵说,他往路易这边走了过来:“你应该知道虚伪的吹捧除了满足虚荣心之外一文不值,而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做无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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