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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雾月·杜蒙先生(三)


“卡博?杜兰德子爵居然给他的侍从起这个名字。”

        听到卡博的名字的阿尔莱德先是有些诧异地笑了一下,随后他就不解地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自己的朋友:“不过,路易,你怎么会知道子爵身边的人叫什么?”

        “啊,我们那天在、在歌剧院的时候,我听到子爵这么叫他身边那个侍从。”

        路易没想到阿尔莱德会突然这么问,他有些慌乱地解释了一句,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你是把信交给了卡博吗,约瑟夫?”

        “啊,先生,我认出了那位侍从先生,但他可没有认出我来。”约瑟夫说,他显得非常得意:“我一想到两位先生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一着急就冲了过去,直接撞在那位先生身上了——跟着他的人还被我吓了一大跳,以为我想偷他的钱盒子呢!我把信塞给那位先生,对他说‘这是路易·杜·法朗坦先生想要交给德·杜兰德子爵先生的’,那位卡博先生弄明白之后,他就让我等在外面,然后拿着信进去了。”

        “然后子爵就让杜蒙先生和你一起来这里了吗?”阿尔莱德问,这时候他听到楼下传来伯纳德那粗声粗气的大嗓门,赶紧示意约瑟夫先不要说话。

        不知道杜蒙先生在他们离开之后对伯纳德说了什么,虽然伯纳德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那么粗鲁,却没有之前那种对待阿尔莱德时步步紧逼的气势了:“不行,杜蒙先生,这绝对不行!因为那位德·格朗维尔先生和他的同伙,我可是损失了一大笔钱的,我应该得到相应的赔偿!”

        “伯纳德先生,您还是不要只看到眼前的一小点利益,而忽视了更大的危机。要知道,如果这样的事情被传扬出去,不仅巴黎的顾客们会质疑您的商行的信誉,就是普利茅斯那边那些与您合作了十几年的老顾客们,也会怀疑他们这么多年来在您这里买到的茶叶的质量的。”

        杜蒙先生说话时的声音很是文雅平和,但他说出的话可没有那么温和无害:“英格兰对茶叶欺诈的处罚比我们的法律要更严厉,因为他们喝茶就跟我们喝葡萄酒一样,所以更不能容忍在茶叶中掺假而毒害人民的行为。伯纳德先生,我可是听过一个案件,一位杂货店老板出售了不足一百英镑的假茶叶,而伦敦的法官在这起案件中判了他2000英镑,也就是五万法郎的罚金——先生,我想您一定不希望您那些普利茅斯的客人因为一些不好的流言就对您的货物起疑心,然后就把您的商行送到英格兰的审判席上去。那样一来,您面临的麻烦将是无穷无尽的。”

        “先生,老雅克从来清清白白做生意,我的商行卖出去的货物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您说的这些我一点也不怕。”

        虽然嘴上说着这么强硬的话,伯纳德的气势却很明显地在和杜蒙的较量之中落了下风了。

        楼上的路易和阿尔莱德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听着楼下的谈话,很显然,杜蒙先生对伯纳德的生意往来非常了解,他一一列举出了茶叶商人在普利茅斯的几位大主顾,甚至知道这些主顾会把他们收到的茶叶又转手卖到什么地方去——这些详细到平常人根本不可能掌握的信息听在那位心里有鬼的茶叶商人耳朵里,肯定比暴风雨来临前的雷声要来得更加可怕!

        “这个杜蒙确实很厉害,难怪杜兰德子爵会派了他来。”阿尔莱德低声对路易说,杜蒙先生的行为着实替他出了一口恶气:“他知道的这么多,连伯纳德卖出去的哪一批茶叶交给哪一艘商船来运送都知道,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如果他把这些消息报告给英格兰的警察局来揭发伯纳德的茶叶有问题的话,伯纳德绝对要栽个大跟头。”

        “这应该也是杜兰德子爵让我们一切都听他的处理的原因。”路易说,一想到有杜蒙先生在,自己的朋友就可以从伯纳德的敲诈之中摆脱出来,他就由衷地感到庆幸;可是一想到他让约瑟夫送到杜兰德银行的那封信上写下的承诺,他就感到灵魂都要战栗起来。

        圣母玛丽亚啊,请您宽恕我的灵魂吧!

        他的思维与情感似乎分成了两半,一半的路易在祈祷杜蒙先生能够快一些挫败克莱蒙和伯纳德的阴谋、好把他的朋友从犯罪的漩涡之中拯救出来;另一半却在祈祷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似乎这样他就不用思考到时候他要怎么去面对杜兰德子爵的事实。

        一楼客厅中的谈话还在继续,在伯纳德处于这场谈判的下风的时候,克莱蒙警官不疾不缓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么说来,杜蒙先生,您是希望这桩牵连到德·格朗维尔先生的犯罪就此消失了。”

        “这件事从未出现过是最好的结果,警官先生,不管是对您还是对伯纳德先生,抑或是对德·格朗维尔先生和我的委托人来说。”

        “您这是在让我为难,杜蒙先生,虽然我很同情德·格朗维尔先生被迫卷入了这场犯罪之中,但既然这是发生在我的辖区内的不法行为,我就不能不履行我身为主管警官的职责。”

        “这是当然,先生,整个第十二区都在您的管辖之下,您有这个追究犯罪的责任和权力。”

        在说出这看似恭维的话之后,杜蒙先生的话锋忽然一转:“但恕我直言,克莱蒙警官,您的上司托马斯警察局长先生性格刚直,嫉恶如仇,偏偏脾气又有些急躁,他刚上任的时候可是下令过全城搜捕所有罪犯,连偷面包屑的人都要投入到监狱里的。”

        “如果让托马斯先生知道就在您的辖区里、您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一件时间长达好几个月、并且会牵连到众多商人的信誉和好几位贵族名誉的犯罪勾当,您却一直没有察觉——恕我直言,先生,按照托马斯先生的性格,他必然会因此对您的能力或者品行产生怀疑。”

        “您说得未免太过严重,先生,任何一个有理性的人都会知道想要消灭世界上所有不法分子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那些该被送进监狱的罪犯总能够想出最精妙的犯罪手段和犯罪方法,而和这些罪犯进行争斗只是我们这一类人应尽的职责。”

        “是的,道理永远是这样,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警官先生,过于引人注目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克莱蒙警官大概会选择不让圣乔治街的人送出任何的信件去,那样阿尔莱德和路易就绝对不会有力量和他们对抗;不过,虽然伯纳德没有得到他一直觊觎的那座庄园,克莱蒙警官却从杜蒙先生这里得到了另外一个他想要的结果:杜蒙先生承诺说,只要这件事情顺利平息,他可以在卡利斯特·德·杜兰德子爵面前美言几句,从而让子爵在巴黎警察局长托马斯先生和阿图瓦伯爵殿下面前为这位警官说上几句好话——对于正在争取成为富庶的第八区或第十六区下一任高级警官职位的克莱蒙警官来说,这无疑正是他最迫切需要的。

        当然了,杜蒙先生并不是德·杜兰德子爵,他区区几句话的好处并不足以让克莱蒙警官就此松口,为此,杜蒙先生也不得不让步说为了他的主顾的名誉,他会付出一些相应的合理报酬。

        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谈判之后,杜蒙先生让他的仆人走到二楼上来请路易和阿尔莱德下去。

        “先生们,”阿尔莱德和路易走进一楼客厅的时候,杜蒙对他们说:“我已经和雅克·伯纳德先生和克莱蒙警官先生达成了关于这件事的协议,我将付给伯纳德先生两千法郎的价钱以购买他手中的两份契约书,而付给吉约奈·杜·克莱蒙警官先生两万法郎,作为他处理索洛涅·格罗斯泰特在第十二区留下的那些犯罪痕迹的费用。”

        这个结果很是出乎阿尔莱德的意料——这明明是一场针对他设下的欺诈骗局,杜蒙却还要付给那两个吸血鬼一大笔钱!说实在的,他一分钱也不愿意给他们:“为什…”

        就在阿尔莱德的质问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路易用力地拉了他的朋友一把,然后抢在阿尔莱德前面开口了:“先生,我已经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您处理,并且相信您的能力和判断会给我们带来最好的结果。”

        “感谢您的信任,法朗坦先生。”杜蒙对路易说,他同时给了阿尔莱德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个眼神无疑让阿尔莱德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最终,这位年轻的贵族还是不得不低下了头,咬着牙说出了违心的认同:“我赞同您的决定,杜蒙先生。”

        比阿尔莱德要更加不情不愿的是雅克·伯纳德,这位目的落空的茶叶商人脸色阴沉得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布满乌云的天空,而在听到阿尔莱德的话之后,他从那口袋般的燕尾服外套里抽出了两份装订齐整的契约书扔到了杜蒙面前的桌子上。

        “啊,德·格朗维尔先生,这次您有着让人羡慕的好运气!”

        伯纳德对阿尔莱德说话时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叫人非常不舒服,他看了看路易,冷笑一声:“我真诚地祝愿在您的朋友的帮助下,您的这份好运气能够一直绵延下去。”

        “那么,杜·克莱蒙警官,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杜蒙先生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伯纳德那些充满恶意的话一般,在阿尔莱德确认了桌子上那两份确实是那关乎他家族名誉的文书之后,他签下了两份票据,一份给了伯纳德,另一份则给了吉约奈·杜·克莱蒙。

        在把那张两千法郎的票据递给伯纳德的时候,这位杜兰德银行的高级主管还非常真诚地对这狡诈的茶叶商人说了一番话:“伯纳德先生,如果您有十几万法郎的现钱的话,您可以考虑一下将钱存在我们的银行。我们给的年利率虽然比别的银行低一些,但我们绝对可靠,保证不会做出欺诈客人的事情、或者像一些小银行一样随意破产而让客人的钱血本无归。”

        这话可把伯纳德给气得够呛,他一把抢过杜蒙先生手中的那张票据塞进口袋,然后踢了旁边的椅子一脚,连告别的话也没说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相比之下,吉约奈·杜·克莱蒙的表现就要得体得多,这位警官面不改色地接过了杜蒙先生签下的票据,然后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那么,以后有机会再见了,先生们。”

        “再见,警官先生。”

        在克莱蒙警官也离开客厅之后,阿尔莱德终于忍不住了:“杜蒙先生,你为什么要……”

        “啊,两位先生,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不过这些话都等我的仆人回来再说。”

        “仆人?”

        杜蒙先生的话让两位朋友都有些迷惑,不过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大概几分钟之后,杜蒙带来的那个叫做约翰的仆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先生,那两位先生已经坐着马车走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有说些什么吗,约翰?”

        “您又来了,先生,您明知道他们会说什么,这是在两位可敬的先生面前呢。”

        “我当然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但我就是要听,约翰。”

        “那好吧,既然您就是要这么做。”仆人约翰说,他看了看一边的路易和阿尔莱德,然后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伯纳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位茶叶商人对杜蒙先生的评价:

        “那个杜兰德银行的该死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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