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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葡月·情人屋的说客(上)


对于让路易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妥当的布莎夫人的行为,阿尔莱德倒是看得非常清楚。

        “布莎夫人帮助我追求玛格丽特,不过是希望从像我这样想要接近玛格丽特的人的身上得到好处而已。”阿尔莱德说,“不仅仅是我,如果是别的年轻人,她也会这么暗示他们的——她非常依赖于玛格丽特,如果哪天玛格丽特把她从自己身边赶走,她就会连搭公共马车的钱都付不出来。”

        路易回想了一下在凉亭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布莎夫人那完全迥异于玛格丽特的对待他和阿尔莱德的态度,忽然就意识到她大概也是秉持着这样的态度来对待那位花花公子加尔比恩的。

        “我看玛格丽特小姐似乎非常信任她的样子,难道玛格丽特小姐不知道她的女伴的这些心思吗?”路易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对阿尔莱德追求玛格丽特的举动不是很赞同,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一个生活在不幸里的姑娘身边的人利用她的堕落来谋取利益:“我猜玛格丽特小姐是不乐意见到布莎夫人的这些小动作的吧?”

        阿尔莱德叹了口气。

        “她肯定知道,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路易,玛格丽特没有能保护她的人,只能依靠布莎夫人这样的女朋友来照顾她,也只能依靠她们去做一些不能交给外人去做的事情。”

        “不能交给外人去做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事情?”

        “比如说,和那些监视她的住所的警局探子打交道。”

        阿尔莱德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紧紧地咬住了牙,撇过了头去。

        路易先是愣了一下,再稍微一想在自己家乡,官吏们对于曾经在拿破仑时代当过“红帽子”的人们的态度,就立刻明白了在巴黎这里,像玛格丽特这一类的高级交际花大概是被视作和自由派党人一样“对风化有妨碍的潜在危害分子”来加以监视的。面对这惨痛的事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朋友,只好默不作声了。

        阿尔莱德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已经没有心情继续散步了:“路易,我们搭马车去吃晚餐吧,我带你去我喜欢的里什尔咖啡馆,就当作是弥补昨天你来到巴黎的时候我没能第一时间迎接你的遗憾。”

        “你还好吧,阿尔?”路易有些愧疚,“是我不好,明明我们是为了散心才出来散步的,可是现在你都变得不开心起来了。”

        “这不关你的事,路易,你不需要自责。”阿尔莱德回头向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招招手,“我们走吧,好久没有喝里什尔家的杜松子酒,我都开始想念它的味道了,今晚我一定要喝上一杯。”

        他们的马车比其他任何人的马车都要早离开,在驶出布洛涅森林的小径后,沿着另外一条道路驶过巴黎最繁华的中心,最后停留在黎塞留街一间装饰优雅的咖啡馆门前。

        一路上,路易非常惊奇地注视着他们经过的巴黎第十六区和第八区的繁华,巴黎的这两个区域挨在一起,紧邻着郊外的布洛涅森林,既为布洛涅森林成全也成全那座森林的美名。在这里路易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店铺,从版画铺到有名的成衣铺,从先生们去的怀表店到夫人小姐们去的帽子铺,每一个店铺都有着明亮非常的玻璃橱窗,自豪地展示着自家陈列在水晶灯下、仿佛散发着光芒的商品——在外省绝对看不到这样的奇景!这里来来往往的尽是一辆比一辆豪华的私人马车,就算是步行的人看起来都衣冠楚楚,看不到任何一个流浪汉或者乞讨者,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有钱人都集中在这一片区域了。

        看到路易这么好奇地观察这一片区域的盛景,阿尔莱德倒是来了兴致,一扫烦闷的心情,他开始一一为自己的朋友介绍起一路经过的那些著名的店铺来:“那是韦迪埃手杖店,我的手杖就是在那里定制的;那家乌比冈是卖香水的,玛格丽特很喜欢他们家的玫瑰花香水,还有他们的隔壁默里斯家的鲜花;那是黎塞留街最著名的比松裁缝店,很多有钱人家都让他们家上门照着《时尚画报》上的样式订制衣服——啊,说到这个,路易,我明天带你去裁缝店,让他们为你量一下身材,准备几套新衣服吧?”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路易说,“我还是没办法适应你那些巴黎服装的流行款式,再说了,说不定都不用两个星期,我就要回马贡去了,何必浪费时间和金钱呢!”

        “可是我想带你去舞会以及一些别的场合,那量身定制的新衣服就是必须的——在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只管尽情地享受巴黎能带给你的享受。”阿尔莱德说,“毕竟等你下一次来到巴黎,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说话间,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家咖啡馆前,这家咖啡馆的招牌上写着“里什尔”的花俏字体,就像他们一路经过的繁华街区所有的饭店、咖啡厅和剧院,看到的珠宝首饰店、高档衣料店和精品图书店一样,有着一种在外省绝对不会看到的精致华美。马车还没停稳,就早有衣冠整齐的使者殷勤地走上前来为他们放下马车台阶,然后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尊敬把他们引入咖啡馆一个装修得非常讲究的包厢里。

        “德·格朗维尔先生,您今天想吃什么呢?”

        为他们服务的侍者为他们拿来菜单,然后以一种熟稔的口吻这么问,看起来阿尔莱德是这里的常客。

        阿尔莱德把菜单递给路易,然后随口问了侍者一句:“约翰,今天主厨的推荐是什么呢?”

        侍者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冒犯一样,生气起来。

        “当然是牡蛎,先生!”他叫了起来,“来自北边奥斯坦德的最新鲜的牡蛎,正是最好的季节,最好的味道呢!”

        “那就来一盘奥斯坦德牡蛎,一份波阿雷老爹的拿手菜奶油炸蘑菇。”阿尔莱德说着,看看正在翻看菜单的路易:“路易,你有什么想吃的?”

        路易摇摇头,把那精美的菜单放到了桌子上。

        “我不熟悉这里的菜,阿尔,你来做决定吧。”路易说着,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就算你点了这里最难吃的菜,我也会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的。”

        “那就再来一份块菰根儿塞肉馅,一条诺曼底鳎鱼,以及两人份的意大利面。”阿尔莱德看着侍者一一记下,犹豫了一下,“酒……给我来一杯杜松子酒吧。”

        “阿尔,杜松子酒太烈了,要不换葡萄酒?毕竟你要是在这里喝醉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带到玛格丽特小姐所在的地方去。”

        也许是考虑到一旦喝醉就可能在剧院里出丑,最终,阿尔莱德还是放弃了喝烈性的杜松子酒的想法。

        “那就来一瓶波尔多葡萄酒吧。”他说。

        “好的,两位先生请稍等!”

        他们点的菜很快就被送了上来,不得不说,阿尔莱德喜好这家咖啡馆是有原因的,不仅侍者非常殷勤,每一道菜的味道也都非常完美!奥斯坦德牡蛎新鲜得让人恨不得连汁水都要全部吮掉,面条是外省的饭馆完全比不上的细净,主厨最拿手的奶油炸蘑菇叫人胃口大开;切成块的块菰根塞肉馅和保持着完整形状被端上来的诺曼底鳎鱼都烹饪得恰到好处,还浇上了沉淀清楚的陈年佳酿,即使是最挑剔的老餮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整顿晚餐下来,除了那瓶波尔多葡萄酒,其他都是路易没有尝过的美味,也许也是只有在巴黎才能吃到的美味!至于那瓶葡萄酒,也许是路易从小在葡萄酒产区长大的缘故,完全不觉得它能比得上他的家乡最好品级的葡萄酒,不过既然他不让阿尔莱德喝烈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就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这算是一顿宾主尽欢的晚餐,两人一边吃一边愉快地谈论着这几年来各自的经历,阿尔莱德向路易讲述他在攻读学位的时候各种大胆的冒险,路易则是说起他在刚刚接过父亲留下的家业时遇到的难缠邻居和官员们的各种刁难来。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有些醺醺然,于是将酒杯推到一边,轻松自在地聊着天。这时候,包厢的门被打开了,一直殷勤地跑前跑后的那个名叫约翰的侍者走了进来,他手里托着一个银盘,上面放了两杯带有漂亮的镀金调羹、色彩非常诱人的果汁冰淇淋。

        侍者约翰带着听差们特有的那种标准笑容,将两杯果汁冰淇淋分别放到了阿尔莱德和路易面前,换来了阿尔莱德疑惑的眼神。

        “约翰,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没有点餐后冷饮。”

        “先生,您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我怎么可能搞错您点的东西呢?”约翰说,“单子上写得明明白白呢,您点了两杯冰淇淋,要求在餐后送上来。”

        “啊,该死,你们算账的人肯定把我们和别人的菜单弄错了。”阿尔莱德说着,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路易,你在这里等我。”

        路易把面前的冰淇淋推开,对阿尔莱德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难道我真的搞错了吗?”侍者约翰嘀咕了一句,“德·格朗维尔先生,您这边请,我带您去核对一下。”

        这真是个不该出现的低级错误!

        路易这么想着,看着两人走出去之后,就百无聊赖地摆弄起自己手边的银餐具来。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路易·杜·法朗坦先生,晚上好。”

        包厢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幽灵般的包着头巾的女人,她出现得是那样无声无息,简直把路易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路易下意识地问,“我不记得我有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从踏进咖啡馆到现在,他看到的咖啡馆侍者都是男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一个女仆打扮的人?

        突然出现的女人停在门口没有走进来的意思,但是指了指他面前那杯冰淇淋。

        “杯子的下面有我的名片,您可以等会儿仔细看。”她说,“法朗坦先生,我是来替人传话的,有一位贵人很喜欢您,非常希望能通过我们来和您结交一段愉快的友谊。”

        什么意思?

        女人说话的语速非常快,路易完全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在他正一头雾水的时候,阿尔莱德满含愤怒的声音伴随重重的脚步声从包厢外传了过来。

        “我就知道有问题——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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