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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受伤


周苏拒绝了容行止的请求。

        这次的事有些严重,其中还牵扯到了另一个学生,在没有处理好之前,不方便让更多的同学知道。

        警察来学校,已经让学校领导很不开心了,还莫明其妙的把周苏也批了一顿。

        周苏也很无奈,她是云爸爸打电话给云岫请假的时候才知道云岫在学校出事了,具体情况,她并不清楚。

        等到了医院见到人,周苏才明白云家为什么会选择直接报警。

        摔下楼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更何况是莽撞的小孩。

        很多低年级的小孩走路都不好好走,成天跑跑跳跳,有些调皮甚至把下楼梯当游戏,非得从坐在扶手上滑下来。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受伤是常态。

        可云岫差点伤到眼睛。

        看着右眼角蒙着纱布的苍白女孩,周苏担忧之余,又稍稍有点庆幸。

        --还好只是嗑到眉角,并没真伤到眼睛。

        可这伤终究是伤在脸上,还缝了几针,很大概率会留疤。

        作为爸妈,云镇泽和蒋和玥当然生气,气到想把推女儿下楼梯的人给活剐了。

        他们立刻就去了贺家,可贺家人不但不承认,贺奶奶还把孩子藏了起来,反过来撒泼哭闹,说他们污蔑,说他们欺负老人家。

        这年头,讲理的讲不过会耍赖的……

        云岫是被痛醒的,在她有限的经历和记忆中,最痛的就是打预防针。

        而换药得把纱布揭开,让伤口再次暴露在空气中,还要擦酒精消毒,比打针要痛千倍百倍。

        听着女儿半睡半醒间的痛呼声,蒋和玥眼眶顿时就红了。

        他们家条件虽然算不上非常好,但就只有这么个宝贝闺女,幺幺也算是被他们娇养着长大,除了刚学走路的时候磕碰过几次之外,就没受过什么伤。

        这两年条件好了之后,他们对女儿就更是娇宠,连买衣服都要买最舒服的。

        想到女儿满脸是血、连眼睛里都是红色的样子,蒋和玥就像被剐心一样痛。

        云镇泽也心疼,但这几年他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成熟稳重了不少,心思也更深沉,遇事要比妻子冷静很多。

        他伸手把妻子揽进怀中,嘱咐护士动作轻一点。

        阴影褪去,云岫缓缓睁开眼,眼前的视野有些模糊,好一会儿后才变得清晰。

        云岫首先看到的,就是红着眼睛的妈妈,她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蒋和玥忙推开丈夫,扑到床边给女儿喂水。

        云岫小口小口喝着水,眼睛眨巴眨巴了好几下,确定自己眼睛好好的没有坏才放下心,她往后躲开了水杯,轻声道:“妈妈,不要哭。”

        蒋和玥瞬间就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又被她很快擦去。

        “好好,妈妈不哭。”蒋和玥扯动嘴角笑笑,然后摸了摸云岫的小脑袋,问:“幺幺,这里疼吗?”

        云岫下意识想摇头,却发现头一动就痛,于是赶紧不动了,“昨天很痛,但现在不痛了。”

        蒋和玥哪里看不出女儿的小心思,于是更加心疼。

        云镇泽赶快过去,哄了哄女儿,又劝了劝妻子。

        周苏站在一旁看着,倒也不觉得被忽略。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她孩子受伤,她也许会更激动更失态。

        周苏安静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云岫看过来,她才走到床边,先关心了几句,然后温柔地问:“云岫,老师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云岫应了声好,可还不待周苏问,她便直接开口:“是三年级的贺晓军把我推下楼梯的。”

        周苏卡了一下,把嘴边的第一个问题咽了回去。

        女孩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人的时候专注而认真。

        这双眼睛若是真受伤,得多可惜啊……

        周苏很快反应过来,她抬眸看了眼旁边的云父云母,而后继续问:“那你知道贺晓军同学为什么要推你吗?”

        云岫也看了眼自己的父母,犹豫了会儿才缓缓道:“他说阿巳的坏话,我听到了。”

        “我去找他,跟他说这种行为不对,阿巳不是那样的,他不能在背后乱说话,他听完很生气。”

        听到这话,云镇泽和蒋和玥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昨天女儿在医院醒来后只说了一句是贺晓军推的,却没有说原因。

        云镇泽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事还和那个叫阿巳的小男孩有关。

        而蒋和玥想得要更深一点,她想到了那晚女儿反复问她“阿巳为什么不能只有我”的死心眼。

        现在看来,是真的死心眼。

        蒋和玥忍不住更加担忧。

        她隐隐觉得女儿总这样不不好……

        周苏不知道这对夫妻心中所想,她着急弄清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于是又问:“那云岫,你还记得贺晓军同学是怎么把你推下楼梯的吗?”

        云岫抿抿唇,声音更小了:

        “我让他以后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就告诉大家他是个撒谎精,他很生气,就伸手推我,他没看到后面是楼梯,我也没看到……”

        “是贺晓军先乱说话我才找他的,也是他把我推下楼梯的,他做错了,就要接受处罚,我没撒谎……”

        说到这儿,云岫声音带上了点哽咽,眼中也染上几分恐惧和紧张。

        毕竟还是个小孩,滚下楼梯的时候也许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当然会后怕。

        其实摔下去的时候,云岫并没有立刻昏过去。

        当时她睁了下眼,整个世界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红色,眼睛还很痛,就像要瞎掉一样。

        那瞬间,是最害怕的。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往下流,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蒋和玥一看女儿害怕,赶紧俯身半拥住女儿,拍着背轻哄,“不怕,不怕,幺幺不怕,妈妈在呢。”

        “医生叔叔都说了,幺幺没事,过几天幺幺就能出院了。”

        “咱们幺幺是好孩子,是最乖最乖的孩子,妈妈知道,咱们幺幺是不会说谎的,是贺晓军错了,爸爸妈妈会找他的,让他给幺幺道歉……”

        大抵因为刚刚吃的药有助眠的作用,刚醒来不久的云岫很快又在熟悉的怀抱中睡去。

        云镇泽放下心来,转而看向周苏,“周老师,情况您应该已经了解清楚了吧?”

        周苏下意识想说并没有。

        虽然在私心上,她更偏向云岫。

        小姑娘云岫成绩差,但这并不影响她是一个很乖很认真很听话的孩子的事实,而三年级的贺晓军却是让老师们头疼的学生。

        两厢对比,谁都会更相信乖巧的好孩子。

        但做人要严谨,做老师更要严谨,不能只相信一面之词,她还没有去问贺晓军同学……

        可对上云镇泽的目光,周苏又把话咽了回去。

        云镇泽外表看着儒雅温和,为人大方和善,就像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化人,但他身上有种从内往外散发的气势,这种气势让人下意识想信服。

        他刚刚问的问题,并不需要他不想听的答案。

        “周老师,我妻子说没事并不代表就真的没事,她不过是哄女儿安心罢了。”

        “我知道小孩子间碰撞和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受伤也无可厚非,但最让我生气的并不是这个。”

        云镇泽严肃地看向周苏,声音变得冰冷,“最让我生气的是,在我女儿摔下楼梯之后,那孩子跑了。”

        “我不知道他事后有没有找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老师或者家长,但事实就是,发现我女儿浑身是血躺地上的是学校的清洁工。”

        “当时已经放学,学生都走了,若再晚一点,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若没人发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若我女儿真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比如嗑到台阶的地方再往下移半公分撞到眼睛……这些万一,你们学校负责得起吗?”

        云镇泽是真被气到了,说到后面连尊称都没有了。

        周苏是语文老师,能舌灿莲花,却被这一连串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的确。

        没人负担得起。

        “抱歉,这里面的确有学校的过失……”

        云镇泽不耐地竖起手,阻止周苏无用的场面话,“我知道我直接报警的行为让贵校为难,但这是我们可以行驶的权利。”

        “对于耍无赖的人,报警是唯一有用的措施,若是没有结果,那么我报警的行为说白了就是给学校施压。”

        “周老师,你应该能明白我们当父母的心情。”云镇泽顿了顿,而后眼神变得锋利,“幺幺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为了女儿,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周苏对此只能点头,表示理解。

        学校的意思是能把事情的影响降到多少就降到多少,而云家夫妻的意思是只要不满意,他们就能闹多大闹多大。

        对于一个三口之家而言,孩子是最重要的唯一。

        周苏也是一位母亲,做不到对这种事情冷漠以对。

        她将校领导交代的事情扔到一边,又安慰了云家夫妻两句,便放下果篮和花束离开了。

        满怀心事的周老师行走匆匆,并未注意到病房外的墙上,贴着一个小男孩。

        ……

        容行止是偷偷跟着老师过来的。

        周苏老师赶时间,特意找同事借了自行车,他就跟在自行车后面跑了一路。

        幸好医院离学校并不远,隔壁还有个幼儿园,路上红绿灯连着有好几个。

        但尽管如此,容行止还差点跟丢。

        小孩做事全凭冲动,没有一点分寸,沿路都是乱闯的摩托车电动车,他在车流中横冲直撞,满脑子只有生病了的幺幺。

        容行止甚至没考虑过,万一路很远他该怎么办。

        但最终,他还是成功地跟到了病房外。

        他不敢进去,一动不动地趴在墙上,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全程。

        从这个角度往里看,云岫的纱布像是遮在眼睛上。

        没人知道,刚看到那块纱布的时候,他有多害怕。

        即将入冬的天气里,男孩满身是汗,有跑步热出来的,也有吓出来的。

        容行止的长相在哪里都是惹眼的,来来往往的护士纷纷好奇往这边看,可脚下依旧匆忙。

        中午时分,云镇泽从病房出来准备去买晚餐,看到贴墙而站的小男孩,他眼中闪过惊讶。

        男孩眼睛很红,脸上还有两道蜿蜒的泪痕,明显哭了很久。

        云镇泽叹息着摸了下男孩的头,问:“站这儿多久了?”

        容行止用力吸了下鼻子,别开脸,没说话。

        旁边路过的护士笑了下,替他回答:“他这孩子站这有好一会儿了,刚刚那位女士进去的时候他就站在外面。”

        “我们还以为他是闯祸了,被罚站在这儿,他哭得老可怜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容行止向来骄傲,本应为护士的话而恼羞成怒,可这会儿,他的注意里都在护士的前一句话上。

        他的确是闯祸了。

        闯了天大的祸。

        他昨天下午为什么会以为云岫是抛弃下他先回家了?

        他为什么不在学校里再找找?

        万一……

        想到刚刚云叔叔说的那些假设,容行止害怕得浑身发抖,眼泪又控制不住,疯狂往外涌。

        对于年纪不达幼学的小孩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生离死别在他们眼中,比天塌了更严重。

        容行止昨晚丧气时甚至想过,若是云岫不想和他做朋友了,那就不做了。

        反正,他还有别的朋友。

        可这会儿,容行止完全不敢想象没有云岫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一想,心就像被揪住拧了好几圈。

        容行止吸着鼻子,努力忍住眼泪,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大哭出声。

        医院的长廊很长很长,男孩难过的哭声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撞出回响。

        匆匆而过的人回头看一眼,又继续自己的脚步。

        在医院这个地方,眼泪是哭泣是最常见的存在,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云镇泽看了眼写着”保持安静“的警示牌,然后拉着男孩走到消防通道里。

        他靠门站着,无声地着看男孩放肆大哭,任男孩发泄情绪。

        消防通道是封闭的空间,经过层层的拐弯和碰撞,哭声的回响更大。

        好一会儿后,云镇泽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容行止的头,柔声道:

        “好了,幺幺差不多要醒了,她还要在床上躺好几天,很无聊,你要进去陪会儿幺幺吗?”

        容行止终于止住了哭声,缓缓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盯着云镇泽看了很久,才哽咽的说了声好。

        云镇泽知道男孩刚刚的眼神是在问什么,但即便女儿受伤与这个漂亮男孩有关,他也没法迁怒。

        可他也看明白了,容行止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心思比同龄人都要深。

        容行止没有再哭,可情绪却没那么快平复下来,抽噎了一路,直到进了病房才好了一点。

        云岫正在喝水,看到容行止,她立刻伸手将水杯推开,认真地问:“阿巳,刚刚在外面哭的人是你吗?”

        容行止:“……”

        所有情绪消失,只剩下羞恼。

        他立刻别开了视线,别扭道:“不是。”

        可那双眼肿得像核桃,没有一点说服力。

        云岫盯着容行止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弯唇笑了。

        容行止偷偷觑了云岫一眼,又点点头,小声承认:“是我。”

        云岫笑了。

        那他丢脸就丢脸……

        果然,云岫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容行止哄着小脸往前蹭了蹭,蹭到了云岫面前,低头看着她的额头,小声问:“幺幺,你这里疼不疼啊?”

        云岫想说不疼,她刚刚就是这么回答她妈妈的。

        可想到最近容行止总和别人一起玩,话也变少了,她咬了下唇,说了实话:“疼。”

        正坐在旁边削苹果皮的蒋和玥:“……”

        她是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小孩了,如果她没弄错的话,这两孩子最近好像闹矛盾了。

        但现在……

        蒋和玥放下刀,抬眸看去,就见床上两颗小脑袋挨得紧紧的,几乎要贴到一起。

        她女儿乖乖仰躺着,眼睛睁得圆圆,而男孩正撅着嘴,隔着厚厚的纱布吹着伤口。

        白纱布上缠绕的结翘起一根,被吹得轻轻摇晃。

        微风偷偷掀起窗帘一角,金色的阳光趁机溜了进来,落在男孩满是泪痕的精致小脸上,也照亮了女孩浅浅淡淡的笑颜。

        蒋和玥第一次发现,原来温柔和疼惜,与年龄无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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