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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是师父还是老公


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穿藏青官袍的年轻男子与一白衣翩然的俊俏姑娘并肩从衙门大门外的鬼群中走了出来——
我好奇地望着两人缓缓而至的身影,楚云靠过来低声提醒:
“这两位,就是忘川府的管事,奈何姑娘和白鹤大人,她俩是师徒,忘川府除了孟婆就数她俩说话最顶用!
不过孟婆算是公事上的老大,这两位算是实力上的老大!
据说这奈何姑娘乃是一只鸟仙,很多很多年前跟在地府第二任孟婆的身边侍奉!
这地府第二任孟婆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当年孟婆凭一己之力当上了冥界的百官之首,成为了冥王之后,阎君陛下那朝最牛皮的女相!
多年后孟婆与太清境的帝尊相恋,太清境帝尊万里红妆求娶,于是她就从地府调到了天界任职,而这位奈何姑娘便留了下来,替她辅佐冥界之后的每一代孟婆。
奈何姑娘的辈分很高的,连十殿殿主见了她都得给几分薄面,她那么多年来也就只收了这一个徒弟,这两位一出场,说不准忘川府的鬼差现在已经在审判衙外面围着了呢!”
我惊得合不拢嘴:“所以我今天是有幸能见到两府对峙的大场面?”
楚云挑眉得意道:“那你以为我们今天是来看什么热闹?”
“等会儿要是真的干起来,我们先保护好少主!”前排的鬼差偷偷扭头向楚云交代。
另一鬼差满眼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去当搅屎棍子!反正他们也分不出忘川府与我们勾魂司的鬼差,我早就看审判衙那些狗东西不顺眼了,想干他丫的!”
接着有鬼差搓搓手:“就是!凭什么他们审判衙的狗东西就可以仗势欺人,什么都不干就能和我们一个工资层!
而我们勾魂鬼差整天累死累活还要受人白眼瞧不起!这样,一组保护人,二组打架,三组砸东西!”
“砸东西,砸什么?”
“见什么砸什么!”
楚云默默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我也朝他们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其实你们可以不用管我的……”我懦懦开口,毕竟打架这种事一起群殴才爽。
“那不成,我们的职责可就是保护你!”
我拧眉:“啊?”
楚云出言解惑:“咱们这一部的鬼差是收到了大帝的指示才来观审的,大帝又要我带你来,这目的不是已经很明确了么?”
目的……所以师父是特意调了一个部的鬼差来保护我?
咳,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说话间那堂前双方已经怼上了,周判站在高堂上睥睨着下端的一男一女,没好气质问:
“怎么,本官倒不知什么时候忘川府管起了审判衙的事了!奈何娘子,别以为你资历老本官就会怕你!冥界各府各司其职,你忘川府的手还伸不到我们审判衙来!”
一袭官服的年轻男子也不甘示弱:
“周判怕是忘记了,以前,这种案件的确都是该移交我们忘川府受理,纵然后来冥帝体恤忘川府公务繁忙,孟婆与师父劳累,分出了审判衙,我忘川府依旧有监管审判衙查案之权利!
如何算是我们忘川府的手伸到了审判衙,我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义务!”
周判冷笑:“说得好听,可那又如何,怎样判案抉择权在本官!此案证据不足,本官宣布临时退堂有何不妥!”
白衣女子清冷启唇:“按冥律,滚过钉床,当事人不管多大的官都必须要被传召来,与冤主当堂对质,就算是酆都大帝,也不例外!”
“少拿冥律压本官!她若是能拿出证据证明是朱判与张文玉勾结,本官现在便可宣召朱判前来!
如今她既无证据又无证人,即便让朱判前来当堂对峙,也不过是双双口说无凭,互泼脏水!
难道,让朱判见她一面,就有铁证证明朱判就是杀害她丈夫的人吗?哼,可笑!”
“本娘子既然敢来审判衙,阻止你退堂,便已是掌握了足以证明她所言属实的铁证!”
奈何娘子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沓供词:“此乃朱判身旁的鬼差、当年枉死鬼魂、以及当地城隍土地的所有证词,皆可为汪觅月证明她所言句句属实!
其中还不乏张文玉的真实身份。如此证据,可能令周判,继续升堂审案?”
“你!”周判气到双拳紧攥,面色发青,半晌,坚定不移道:“你的证词,可信度还有待核查,退堂!”
“周恒,你今天怕是一定要和我们忘川府过意不去了!”年轻男人怒喝。
周判冷笑:“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参与此事,不然,就算是你奈何娘子,也吃不了兜着走!”
奈何娘子咬牙:“真是好大的口气!本娘子在冥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似大人这般底气硬的!”
周判高傲的挑眉干笑:“奈何娘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们难道就不怕酆都大帝得知此事要了你们的狗命么!”奈何娘子气急。
周判抬了抬下巴:“那也得他能知道才是!看来奈何娘子还是不愿意罢手,那周某,就只能对奈何娘子不客气了!来啊,奈何娘子扰乱公堂,请她去后院,喝茶!”
明为喝茶实为软禁。
“你敢!”奈何娘子也不甘示弱,一挥手,无数忘川府鬼差阴兵破门而入,与审判衙的鬼差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奈何娘子你敢带兵包围审判衙!”
“对付你,只能用这种手段!”
“来啊,先把这只女鬼给我压下地牢!”
鬼差押着汪觅月从我眼前经过,觅月含泪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唇角扯出了一抹苦笑……
我心底一紧,看不下去了:“能抢人吗?”
我沉沉问。
今天这个堂一退,觅月还有没有命撑到下次开堂都难说!
鬼差们惊诧地回头看我一眼,随后,“抢!”
几道黑影飞了出去,猝不及防就打飞了押着汪觅月的鬼差,将汪觅月羸弱的魂魄扯了过来。
堂上的周判官看花了眼,气急败坏地喝道:“奈何娘子你敢在审判衙内动手!好,好得很啊!来啊,动手!”
奈何娘子那边也一头雾水,但朝楚云这边看过来时,就仿佛瞬间秒懂了。
“忘川府阴兵听令,踏平审判衙!”
一道令下,双方瞬间就陷入了混战,无数道黑影互相纠缠斗殴,现场瞬间打得灰尘三丈起。
只有楚云的好兄弟们,要么在乱打,要么在见什么砸什么……
“傻蛋,打错了!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我都没在忘川府见过你!”
“我们是勾魂司的!”
“勾魂司……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看审判衙不爽想打架行不行!”
“……行!”
“我的腰,你怎么还打我!”
“眼花了看错了!”
“师父,我怎么总觉得那些砸花瓶的不是我们的人……”
“嗯……”
“我就说,我们的人没这么丢人……”
“小鹤啊,那些,是南尊手下的……”
“……”
留下来保护我的鬼差默默站成一排挡住了我的身影,一鬼差偷偷手别后,给我送了袋瓜子:“妹子,嗑瓜子!”
我:“……”
师父手底的鬼差为什么个个这么逗比!
不过,瓜子还是可以来点的!
我藏在鬼差们的背影后边嗑瓜子边看人混战。
还别说,身临其境可比在电视上看见的刺激得多!
打了大约十五分钟,公堂上的牌匾都被砸成两半了。
门外观审的小鬼们早就吓成了傻子,胆小些的早就跑了,胆大点的还在抖着魂魄强撑。
鬼差把觅月的魂魄丢给了楚云,楚云接住,暂且将她安置在一边。
我和那几名鬼差磕完了一包瓜子,伸手正要去抓那包新的,谁知前排的鬼差突然单膝下跪,恭敬低头,直接把我暴露在了人群里——
“嗳你们……”
怎么了三个字还卡在嗓门眼,便听衙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高喊:
“酆都大帝神驾到,众鬼跪迎——”
接着满府的鬼差都被迫停了手,慌促地齐齐下跪,相迎。
“参见大帝!”
周判那家伙脸色一紫,听见酆都大帝的名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高堂跪地迎接。
“恭迎大帝——”
奈何娘子与徒弟白鹤也恭敬下跪,“恭迎大帝。”
须臾,我师父一袭紫衣威仪倜傥的从门外众鬼分出来的那条长道上信步走了进来。
土伯大人紧跟其后,随着的还有两名紫袍判官,四名朱袍功曹,八名提刀阴差统领,十六名提灯宫女,以及一堆手捧香炉、玉兽等礼器的墨衣宫娥,一大串威风凛凛的阴兵鬼差……
大帝就是大帝啊,出门这么有排场,我眼睛都快看直了……
不过师父今天,为什么还要戴面具。
是因为酆都大帝真容,普通鬼不配瞻仰吗?
师父从我面前走过时,还扭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怔了半晌,才突然发现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楚云,全都在跪着!
整个审判衙只有我一个没跪……
完了,只怪我没有动不动就跪人的习惯啊!
师父会不会觉得我没礼貌……
“楚云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啊!”我着急地正要跟着他们跪下。
却见我师父威仪万方的手一招,淡淡吩咐:“都起来吧!”
于是我膝盖还没弯下去,身旁的所有鬼差就先站起来了……
楚云尴尬的咳了咳:“傻不傻,你不用跪。”
我愣住:“啊?为什么?”
楚云羡慕道:“徒弟的特权吧!”
师父他老人家大步迈上了公堂,潇洒一挥鎏金暗紫广袖,正襟坐下。
土伯大人站回师父右侧,剩下的判官功曹则在堂下分立两侧。
周判官顶着一张煞白的面孔率先上前一步,揖手厚着脸皮告状:“帝座,忘川府奈何娘子包庇嫌犯大闹审判衙,还请帝座为下官做主!”
白鹤仙人闻言气得眼角直抽,亦是上前扣袖辩解:
“帝座,是周判先徇私枉法包庇奸逆,违反冥律拒不继续开堂审案,还妄想囚禁师尊,我忘川府这才迫不得已为了自保与审判衙的人动手!还望帝座明鉴!”
“一派胡言!帝座,是那小鬼先寻衅滋事,状告我冥界判官却拿不出真凭实据,下官休堂只是想等证据充足了再开堂续审,下官所做,皆是按照冥律行事!
倒是奈何娘子与白鹤大人,执意为那小鬼撑腰污蔑我冥界判官,下官还想问问,奈何娘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我冥界律令,民告官滚钉床,钉床一滚便是我冥界大帝也得前来公堂对簿,此乃铁律!本娘子倒想问问周判官,周判何故不惜违反冥界律令也要庇护朱判!
难道周判清楚朱判所做之孽,又身为朱判的岳父,所以才会倾力相护?”
“奈何娘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一生行得正坐得端!”
“怕是自今日开始就无法行正坐端了!”
“一介妇人也敢咆哮公堂,真是放肆,帝座,下官状告奈何娘子扰乱衙门秩序,包庇恶鬼!”
“帝座,下官状告周判官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帝座,此等小人当撵出堂去!”
“帝座,下官状告周判,以下犯上!”
“帝座!”
“帝座……”
那两位大人物算是彻底杠起来了。
土伯大人无奈出声斥责:“放肆,大帝面前不可喧哗!”
两人这才双双闭了嘴。
公堂上的酆都大帝云清风淡的瞥了两人一眼,启唇道:“一个忘川府,一个审判衙,竟能为一桩冤案打起来,倒不嫌丢人。”
“帝座……”周判还欲先发制人,却被我那位师父一个冰冷眼神吓憋了回去。
“本帝让你说话了么?”
周判立马噤声,揣着袖子瑟瑟发抖地低下头。
“日前,本帝接了阳间一份状子。”
师父话音刚落,周判就一个趔趄,差点腿软摔下去。
师父接着慢悠悠问:“钉床滚过了?”
候在下面的师爷颤颤巍巍拱手:“回帝座,滚过了。”
“既如此,土伯,你亲自带人去,把朱判官请过来。”师父威严下令。
土伯大人低头,“遵旨。”
周判一个激灵惊恐大叫:“帝座……”
师父眼神冰冷地扫他:“你想教本帝办事?”
周判秒怂:“不、不敢,臣不敢……”
楚云趁机和汪觅月嘱咐:“这就是酆都大帝,你的冤屈只有他能平!你快过去求他给你做主!”
汪觅月听罢感激地看了楚云一眼,点头,下一刻就飞奔上了公堂,含泪在堂前跪下,“小鬼恳请酆都大帝为小鬼做主,为小鬼的亡夫以及五万无辜将士做主!”
周判瞧着汪觅月出现,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好当着师父的面发作。
师父抽过一支令箭,于手中细细摩挲:“奈何娘子的证物,可以交给几位判官欣赏一番了!”
奈何娘子恭敬低头一礼,随后把自己手里的证词交给了堂下立着的几名阴间官员——
几位大人看罢,皆是面色铁青,摇头无言。
证词最后才传到周判的手里,周判看完,一双手都在狠狠颤抖。
东西重新交到我师父的案前。
周判许是见情况不对,回头给门外鬼差使了个眼神。
不过这些小动作终究没能逃得过我师父的法眼。
那鬼差刚偷偷摸摸地离开衙门,楚云就在我师父的目光示意下,带着几名鬼差也悄悄出了衙门。
“你的状纸,本帝已经收到,本帝办事向来喜欢直入正题,多余的话你不用讲了,在堂下候着便好。”
我师父公正仁慈地说。
觅月有点意外,但还是感激得含泪重重向师父磕了个头:“多谢酆都大帝!”
没几分钟,土伯大人就办事效率极快的把那名姓朱的年轻判官给绑了来。
“帝座,人已带到。”土伯大人回到师父身边复命。
那位姓朱的判官自然是知道土伯大人是何身份地位的,此时被押到师父堂前跪着,已经双目无光失了神。
“下官见过帝座……”
扭头看见跪在旁边的汪觅月,顿时青了脸色,怒气汹汹地咬牙恐吓:“好啊,你还敢下来!”
觅月一见他也本能的害怕往旁边缩了缩。
师父静静看着这一切,没说话。
哪成想那朱判官自己先绷不住了,转头就向师父告状:
“大帝明鉴!这个女鬼她撒谎,她在污蔑下官,当年下官审理她的案件发现她的供词漏洞百出,便驳回了她的案子,如今她便要以此方式来污蔑下官,造谣中伤冥界官员,还请大帝,替下官做主!”
觅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通操作,急红了眼:“你胡说,明明是你包庇张文玉,还把我下了油锅!是你和张文玉勾结,害我被封在楼墙里两百多年!”
朱判官面露凶色:“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造谣诽谤,该千刀万剐的!”
“你!”觅月说不过他,只能泪湿双眼怨恨地盯着他。
“有没有证据,你不妨问问你岳父。”师父他扶额淡淡下令:“周判,你说呢?”
被点了名的周判六神无主地扑通跪下,垂头哽咽回话:“回、回大帝,朱苑,罪当万死……”
“岳父……”
不等他多说,师父就扬手将厚厚一沓证词摔在了朱判的脸上,愠怒道:“尔等可真是好得很!在本帝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干出这么肮脏的事情!本帝往日,可真是小瞧了你们!”
白纸黑字的证词飘飘扬扬地洒落在朱判腿边,朱判一眼瞧过去,整个人都恍若瞬间被石化了……
而出门不过一炷香时间的楚云此刻也将阳间的张文玉魂魄锁了下来,扔到了堂前。
张文玉整个人还处于迷茫的状态,乍一看见朱判和汪觅月都在,又着急转身瞧向正堂上的师父,并没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竟还有勇气在冥界的公堂上耀武扬威:
“你们又想干什么?朱判,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你不是说出不去酒楼么?她怎么还没魂飞魄散!还有上头的那个……又是哪个官!
我警告你们,我忙着呢,别在这给我没事找事!识趣的,就赶紧把我放了!”
朱判与周判翁婿俩被他的这番话差些没吓晕过去,朱判拧了拧眉,攥紧双手,忽然下定决心,昂头向师父道:
“请大帝退堂,此事,牵连甚大,不宜公开会审,不然有损冥界颜面……”
他的这句话,师父却只当做听不见,静静地看一判官掏出生死簿,在上面翻出张文玉的名字。
“启禀大帝,张文玉应当死于乙亥年十月初八,享年四十三岁。距今,确实已经过去了二百八十三年,且据汪觅月交代,她的夫君与夫君手下将士,魂魄的确一个也未曾经过黄泉,入六道轮回……”
师父睨了张文玉一眼,道:“张文玉借寿之事属实,即刻收回魂魄,其生前强抢民女,冤杀忠臣,草菅人命,借走数万人阳寿为己所用,罪孽滔天无恶不作罪不可赦!
不用过判官殿了,打入……十五层磔刑地狱,日复凌迟车裂九万八千次,受刑三千七百年。”
磔刑地狱……
我师父竟然和我想到了一块去了……
堂下那张文玉一听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不怕死的大声狂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敢判我!你们地府的管事呢,让他来见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判我,你迟早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朱判官原本想为他求个情来着,可一听他这么狂,愣是吓得一个字没憋出来。
周判大汗淋漓地颤抖着扯了扯他衣裳:“够了!你别再惹事了……”
张文玉也不晓得哪来的底气依旧天不怕地不怕地红着眼咆哮:“我要见你们管事的,让他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管教手底的人的!”
立在堂内品阶高些的判官功曹们见状皆是尴尬地摇摇头,叹口气。
“管事。”师父发出一声冷笑,平静地抛出手里令箭:“我就是。”
令箭落地,张文玉也陡然傻了眼——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又是谁!”
周判绝望地闭眼打断他:“张公子啊,这是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
不等他缓口气,师父就轻声吩咐:“带下去!”
两名鬼差听令利落地把铁链往他身上一锁,准备将他拖下去。
而就在他要挣扎反抗时,衙门外又突然传来了另一道鬼差的请示声:“启禀大帝,司刑殿上君求见!”
刚回到我身边的楚云僵了下,面色微变:“他、怎么来了……”
我不懂:“那又是谁?”
楚云靠近我给我解释:“十殿第一殿的殿主,相当于你们阳间公安厅的一把手。”
“哇,官挺大!”
楚云摸了摸鼻头:“没你师父大。”
“啊……”
于是不久后,我就体会到了楚云这短短五个字里蕴含的深刻意义了——
师父抬眸,广袖一挥,言简意赅:“不见,带下去!”
果然是没师父官大,竟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判与朱判连磕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被师父就地解决了:
“朱判,违反冥律与阳间人勾结,破坏阴阳秩序,以权谋私,既是这样喜欢让人下油锅,那你也给本帝滚去油锅里炸一炸吧!”
一挥手,朱判就被两名黑脸鬼差强行往外拖了去——
“帝座!帝座饶命啊,帝座,下官也是迫不得已,下官也是被人授意……帝座!”
师父拂袖站起身,走下两层台阶,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上了年纪的周判:
“周判老糊涂了,你这脑子也不宜再留于审判衙了,即日起,回去养老吧!”
养老比下油锅强,这一点周判还是清楚的……
“下官,谢帝座恩典!”周判纵是有万分不甘心,此刻也只能老泪纵横的乖乖磕头谢恩。
“奈何娘子举报有功,即日,忘川府监管审判衙,下次再发生此类事,审判衙就不用存在了!”紫衣大帝盛气凌人,一身威慑。
下首那些判官功曹连连拱手应话:“下官遵旨……”
紫衣大帝的目光在红衣女鬼身上略停了停,道:“土伯,将她带回酆都神宫。”
土伯大人沉稳应下:“是。”
所以这事,便算解决了……
师父真厉害!
眼见着这桩冤案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谁知一名紫袍判官在路过我眼前时,突然停步。
诧异的扭头,一眼就看见了躲在鬼差身后的我,霎时脸色大变惊呼道:“审判衙怎么会有活人魂魄!尔等放肆,竟敢私自带活人下冥界!”
他这一喊差些把我的小心脏都给吓破了。
楚云等一众鬼差立马提起了警惕,有几名还本能的握住了腰间刀柄……
我师父手底的人底气都这么足吗,怎么遇见谁都敢拔刀砍……
衙内众位阴间官员的目光都被他这么一咋呼给吸引了过来。
我瞬间觉得自己要被人用灼热视线活活烫死了……
立于堂上的我师父闻声仅平淡地瞟了我一眼。
我六神无主的怯怯往楚云身后藏。
忽然,我师父步伐缓缓的下了高堂,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大帝,你看这些鬼差,成何体统,都敢把凡人带下来了……”
判官大人自顾自地说着,我师父却径直来到我跟前。
前排的鬼差敬畏低头,给他让出条道。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怕惊着我,刻意放轻声,“鳞宸,我们回家。”
判官大人:“???”
众人:“!!!”
我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盯了他伸过来的手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放上去……
师父、今天、是又、抽风了吗?!
手指被他包裹在宽大温暖的手掌里,熟悉的温度霎时让我脑中一麻,心口猝然狠狠一跳。
三魂七魄皆是大乱!
这个感觉,为什么和龙玦每次牵我手时,那么像……
我与龙玦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他身上的每一处体肤,我都染指过……
我对他,已经足够熟悉了。
以至于闭着眼睛都能辩出他掌心的余温,怀抱的暖意……
可师父的手,为什么和他那么相似……掌温相似,这形若修竹骨节分明的十指……也好像!
这么高的相似度,令我不自觉地心慌意乱……
师父、龙玦……
对上他古井无波的双眸,这个眼神、又不太像。
我家龙玦,每每凝望我的目光里都充满了爱意……即便是刚认识那段时日,他掐我脖子发狠时,眼底也游弋着丝丝不忍……
不像师父,永远都是这么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眼中没有过多的感情。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乖乖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出审判衙。
身后鬼差宫娥们也随着我们的离开井然有序的跟上——
“哎!楚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帝座怎么会和一个活人小姑娘……”
“秦大判官,还没看出来吗?”
“……我看出来什么了?嗳你说清楚啊!”
“楚云老弟,你说咱们大帝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
“你想死么,别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大帝的、徒弟!”
“嗷我想起来了,上次收拾浮生那个败类的时候,大帝的确说过自己有个女徒弟。”
“嘿嘿,大帝择徒的目光真好……”
“嗳,你们有没有感觉,少主有点面熟……”
“你不说,我也没发现,你一说,我就觉得,好像是啊!”
“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
“你们啊,看见长得好看的姑娘,都觉得面熟!”
身后那些鬼差还在压着嗓子偷偷摸摸的交头接耳。
我师父牵着我的手,一路都没说话。
任后面怎么闹腾,都只当做没听见。
其实像师父这种领导,还是蛮好的,至少不会斤斤计较……
目光落在师父脸上那张面具上,我、开始好奇面具下的那副容颜,究竟是什么样子……
回到酆都神宫,师父挥退那些小尾巴后,带我来到了一处偏殿。
偏殿的摆设偏古风,和电视剧里那些妃子的寝宫差不多。
进了偏殿,我不自在的把手从师父掌心抽了出来,环顾殿内装饰,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老师,这、这是要给我住的么?”
他瞥了眼自己抓空的右手,语气淡淡:“嗯,喜欢么。”
我没敢细看就一个劲点头:“喜欢喜欢!”
他老人家给挑的地方,我哪敢说不喜欢啊……
师父回身看我,清凉的眼神盯得我浑身发毛心里直打鼓,“师、师父?”
一声师父喊出口,他突然欺身逼近,一条手臂往我耳边一撑,把我逼靠在了殿内的黑漆木柱上。
微凉的指尖捏起了我的下颌。
“师父!”我脑子一热,吓到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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