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教女大计

一大早，叶白鹭就起来思考怎么才能让昭心不这么排斥她，毕竟想着昭心连见都不想见她，更别提去劝了。

        “娘娘，先别想了，奴婢做了些小点心，您先吃点。”春芍提着点心匣子走来，白鹭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那点心精致小巧，又散发出清淡的花香味，让本来不饿的白鹭也生出了尝一尝的心思。

        没想到春芍还有这番手艺，白鹭一边吃一边赞叹，夸的春芍都不好意思了。

        “娘娘，这是桃花酥，奴婢是看书学的，娘娘喜欢吃就好。”

        刚吃了几口，就听见门口有吵嚷声，紧接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就闯了进来，荷香在后面追着：“王妃，您慢点。”

        王妃？叶白鹭定睛一看，竟然是永安王妃刘乐雅，昭心的母妃，也是之前偷偷潜入叶府，扮作厨娘接近白鹭的刘妈。

        进宫以来，她们还没有见过面呢，今天她怎么来了？

        虽然心里疑惑，但白鹭还是规规矩矩准备行礼，没想到一把被刘乐雅拉住了：

        “白鹭，听说苍玄让你教育昭心，真是苦了你了，昭心这孩子不好对付。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给你提个醒，别为了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刘乐雅苦口婆心地对她说。

        叶白鹭失笑，这个昭心到底有什么威力，让元苍玄和刘乐雅都没有办法。

        “多谢王妃关心，臣妾自认为还是能教育好昭心公主的。”叶白鹭含笑，扶刘乐雅坐下。

        “你不知道啊，哎，昭心六岁就把隔壁部落的小太子给打得嗷嗷叫，八岁开始打猎，草原上的动物见到她都绕着走，九岁生日那天，我只不过是夸了别人家的小女儿几句，她就把人家堵在墙角，还把人家头上的夜明珠当球踢……”刘乐雅说起昭心的罪状，连连摇头，“你说我们也算是知书达理的正经人家，怎么就教出了这样一个跋扈的女儿。”

        正经人家。叶白鹭暗暗想着，那可不一定。作为母亲的刘乐雅自己都闲着没事去当厨娘玩，女儿做出这些事情，也不奇怪。

        不过叶白鹭没说出口。

        “咦，这是什么，看起来挺好吃。”上一秒还在悲叹家门不幸，这一秒眼神就被桌上的点心吸引住了，叶白鹭这下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叶白鹭含笑将点心推过去，刘乐雅吃了一口便现出满足的神情，“你们汉人的点心就是好吃，在草原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对了，我可以带回去一些吗，昭心最喜欢吃甜的东西了，这点心她肯定喜欢。”

        “昭心公主若是喜欢，何不请她来长信宫，正好让我们互相了解一下，臣妾才能更好地教导她。”叶白鹭灵光一闪，或许和昭心的接触，可以从点心开始。

        “还是你聪明，”刘乐雅也想到了这一点，忙对着身后的丫鬟说：“快去传昭心，就说长信宫有好吃的，速来。”

        叶白鹭没想到昭心能来得这么快，不到一刻钟，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窜了进来。不愧是母女啊，连进门的情形都那么相像。

        “果真不错，没想到你们汉人还是有些可取的东西。”昭心吃了一块点心，看向叶白鹭的眼神明显缓和了很多，“还有吗，再给本公主端上来。”

        “回公主，材料不够了，奴婢就做了这么多。”春芍接收到了白鹭的眼神，回答道。

        “不够了？你说需要什么材料，本公主去给你找。”昭心诧异，她想吃的东西，还能吃不到？

        “回公主，需要面粉、白糖、桃花瓣……”春芍如数家珍。

        “行了行了，你说给青柳听，青柳你快去御膳房问问，让他们快点采买。”昭心吩咐青柳。

        经历了藏书阁一事后，青柳便回到了昭心身边。白鹭虽然不知道青柳的隐藏身份，但可以肯定她不会与她为敌，她们也默契了很多。

        果不其然，青柳出去转了一圈，便回来禀报，说最近面粉采买困难，御膳房的人也没有办法。

        “面粉怎么会采买困难？御膳房的人别想骗本公主！”昭心明显生气了。刘乐雅也大概看明白了白鹭想做什么，看到自己素来飞扬跋扈，有时连自己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儿吃瘪，刘乐雅乐见其成。

        “昭心，别无理取闹，最近面粉是很难买，咱们府里的供应都少了很多。”

        叶白鹭听闻此言，也放下心，看来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这样教育昭心，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

        “臣妾听皇上说，近来京郊的农田遭到破坏，小麦无法顺利播种，这才减少供应，以后怕是越来越少了，这点心也是吃一次少一次了。”叶白鹭做出难过的表情，微微叹气。

        “小麦？农田？”昭心听到这些词，终于联系到了自己，这些破坏不就是自己干的吗？她只不过是想像再草原上那样自由地打猎，占用几片农田做猎场罢了，怎么还和点心扯上关系了。“那和面粉有什么关系？”

        “面粉是由小麦磨成的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刘乐雅听不下去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无知，她这个当母亲的好像是有些失职了。

        “你也从来没教过我啊！”昭心反驳刘乐雅。

        白鹭也有些震惊，没想到昭心如此“不食人间烟火”。想着想着，她就说出来了，昭心忙否认：“种田是你们汉人的东西，论起打猎，你肯定不如我懂得多。”

        “好好说话，不准顶撞皇后娘娘！”刘乐雅沉下脸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无知而丢人，她都要气死了。

        “对不起……”昭心委委屈屈地道歉，其实主要因为她为破坏农田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暗暗想着，回去就让那群侍卫回来。“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但是这样她的打猎计划就泡汤了，昭心情绪瞬间低落。

        “没关系的，论打猎臣妾肯定比不过昭心公主。那不知昭心公主肯不肯随臣妾来了解一下我们汉人的种田，公主再教臣妾学一学你们的打猎呢？”叶白鹭温柔地看着撅着嘴生气的昭心，听了这话，昭心果然眼睛亮了。

        “一言为定，你教我种田，我教你打猎！”

        这个皇后看起来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嘛，昭心心里想着，看白鹭的眼神也没有以前那么有敌意了。不过本公主肯定不会喜欢她，她只是陪本公主玩玩罢了。

        昭心还是傲娇地想着。

        刘乐雅在一旁还是没从女儿的那句“面粉和小麦有什么关系”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知道昭心笨笨的，但没想到这么笨，当机立断就决定带着她去见见世面。

        “白鹭，我听说你之前都是住在庄子上的，那庄子在京郊吗？”刘乐雅试探地问白鹭，暗中观察着白鹭的神情，怕她误会自己看不起她。

        白鹭愣了一下，倒也没觉得冒犯，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在京郊，离皇宫大概几十里吧，王妃是想？”

        “我想带着昭心去看看，这孩子长这么大，竟然五谷不分，是该好好教育教育。”

        这倒是个好办法，在书本上学习确实不如实地考察来得印象深刻，也不知道庄子里的人如今怎么样了，叶白鹭有些感慨。

        感慨归感慨，她还是让春芍去拿京郊地图，把庄子的位置指给刘乐雅看，没想到她摆摆手，“白鹭，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可是，我是皇后，不能随便出宫的。”白鹭惊讶，连臣妾都忘了说。

        “没事，婶子带你和昭心一起去，没人敢拦着咱们的。”刘乐雅拍着胸脯保证。

        “可是……要不要回禀皇上……”叶白鹭有些挣扎。她确实是想去看看的，但身为皇后，这样随意好像有些不好。

        “告诉他做什么，男人就是麻烦。”刘乐雅嫌弃地说，“若是担心安全问题，我府上的暗卫不比寒影阁那群人逊色，让他们暗中跟着我们就是了。”

        “可事后如果皇上问起来……”

        “元苍玄是不是说，只要能教育好昭心，随便你做什么？”刘乐雅问道。

        “他是这样说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出宫也是教育昭心的一部分嘛。”刘乐雅得意地笑着，“昭心，你可要好好学习啊。”

        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叶白鹭被刘乐雅的一通话给绕了进去，糊里糊涂点了点头。

        望着马车外迅速向后倒退的树木，叶白鹭才惊觉自己真的出宫了。上次出宫，还是送别叶皎兰，当时只顾着难过和不舍，也没有顾得上看一看四周的风景，呼吸一下田野间的空气。这次出宫，可要好好享受一下。

        叶白鹭撩起帘子，眺望晨雾还未散去的原野，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清冷的空气进入身体，心也不自觉静了下来。

        不知从那里响起一阵口哨声，惊得树上的麻雀呼啦啦飞起来，飞向碧空深处。

        “喂，你没打过猎吧，若是本公主现在手里有猎弓，保管给你打下一只来。”旁边不知何时凑过来一个人，白鹭一看，原来是昭心。她望着消失在碧空深处的鸟儿，眼神中满是向往和遗憾。

        “就是这里的鸟儿都太小了，你应该去我们草原看看，鸽子、大雁、甚至还会有鹰。”昭心的语气不似平日跋扈，难得低沉了下来，“本公主还没有打下过鹰呢，就被抓到皇宫里面了，真没意思。”

        叶白鹭第一次感觉，昭心除了难缠之外，竟然还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昭心，只好伸手摸了摸昭心的头：“咱们这不是出来了吗，我还等着你教我打猎呢。”

        “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昭心愣了一下，立刻恢复平日里对白鹭的态度，“你若是好好教本公主种田，本公主自然教你打猎。”

        叶白鹭与刘乐雅相视而笑。

        这次出宫只有她们三个人，春芍最近看书入迷，连门都不愿意出，荷香倒是想出宫，可她只想回叶府看看，见一下在府里的姐妹们，白鹭就将荷香送到叶府，打算回宫的时候再把她接上。本来叶白鹭想让春草出府，陪她一起回庄子看看的，毕竟春草也是在庄子上长大的，可没想到春草并不是很愿意回去。现在春草在叶谨那里伺候，她说叶谨对她很好，暂时不想回庄子。白鹭微微有些遗憾，但还是为春草高兴。叶谨虽然有些不学无术，但心地是好的，春草跟着他，不会受什么苦。

        不一会儿，庄子就到了。昭心率先跳下马车，就往地里跑。她蹲在田埂上，手里握着青苗，转头疑惑地问白鹭：“这就是小麦？它是怎么变成面粉的？”

        “现在小麦刚刚长出苗来，正在拔节呢。等过几个月，青苗会变成成熟的黄色，结出饱满的粒，把麦粒磨成粉，就是我们用来做点心的面粉了。”白鹭认真解释着。

        农田的另一侧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白鹭正想过去看看，是不是她认识的人。走近一看，果真这两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庄子上的老管家张叔，另一个却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你不是叶余吗，你怎么在这？”还没等白鹭询问，昭心先喊了出来。叶余听到后转过身来，惊讶地盯着两人：“昭心……公主，姐姐……不，皇后娘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数月不见，叶余显得更加成熟了。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家里派我来收地租。”叶余嗫嚅道。

        “我们来此处并无要事，只是陪着昭心公主出来走走罢了。”叶白鹭为了不让叶余和张叔那么紧张，轻飘飘地说到，不过两人还是吓得够呛。

        “对了，这里原来管事的古老九一家呢？”叶白鹭打量了一下四周，看道自己原先住的房子都已经破败，也没见人影。

        “哎，姑娘，不瞒您说，古老九的儿子古守禄您还记得吧，他前几年去从军之后，一开始还有书信传来，到后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了。古老九和他媳妇等了这么久，终于放弃了，想着离开这里，去乡下老家置办个田产，互相照顾着度过晚年。”张叔低头叹息。

        叶白鹭心下也怅然。古老九一家对她很好，特别是古守禄，像她的亲哥哥一样，没想到这么普通的家庭，如今也四散飘零了。

        “对了，姑娘，老奴前几日整理屋子的时候，翻出一件东西，不知姑娘愿不愿意随我来看看。”张叔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低声对白鹭说。

        白鹭心生好奇，点点头，让叶余先陪昭心玩着，她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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