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异常
“也就是说，你没追上那个偷你鸡腿的人，又陈天锴抓了个现行，最后不仅饿着肚子一夜没睡，还被扣了好多平时分？”
第二天早上，训练所的测试场地外面，林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不是吗，倒霉死了。”我叹气。
“我学长说的不是谣言吧，让你不信，自讨苦吃咯。”林溯揽住我，伸手抹去笑出来的眼泪。
“等我成了探井者，能自由行动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贼抓住！”
我恶狠狠地发誓，鸡腿被偷之仇，我必须得报。
“我先进去测了啊，一会儿结果出来，成绩低的人请成绩高的吃饭。”我拿下林溯套在我肩膀上的手臂，往前走了两步，在门口的机器上登记了自己的指纹。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耍赖的，拿自己最好的一科和别人比啊！”林溯在我身后朝我喊，“你咋不和我比射击呢！”
不听不听，那啥念经。我默念着，等待自动门打开便快步走进黑盒子测试的场地。
虽然这是全封闭的室内场地，但是依旧非常开阔，差不多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场地中央，悬浮着一个硕大的黑色方块。它通体漆黑，表面光滑，看上去很坚固。
这个方块被称为“黑盒子”，是用来测定金属亲和度的道具，里面藏着一块体积非常小的高浓度的三离子固体。
测试时，我们可以自由接近它，直到自己可以准确说出三离子固体的具体位置坐标。结合报出坐标和实际坐标的误差，以及和黑盒子之间的距离，通过一个公式计算后就能得到自己的金属亲和度。
这是我在训练所最擅长的项目，每次踏入测试场地的一瞬间，我就能很快感知到三离子固体的位置，也因此我的测试结果一直是s，在整个训练所名列前茅。
黑盒子测试是由陈康博士发明的。
近百年前，在海德诺带领小队第一次探井的时候，他的助手陈康，几乎是在到达地表之下的一瞬间就感应出了异金属的具体位置，而海德诺自己却只有较为模糊的，对于异金属方向的定位。不仅如此，他们队伍里叫做法尔的男性甚至根本感觉不出异金属的存在，同时，他表现出较强的不适症状，开始呕吐，浑身发抖，却咬牙坚持要继续和队伍一同前行。
当他们顺利抵达异金属的所在地，也就是后来被称作“矿脉”的地方的时候，法尔的皮肤表面已经开始溃烂，据编年史记载，他和另两位也开始产生皮肤溃烂症状的队友一同坚持看着一块并不太大的异金属被装进辐射阻断箱后，因为不想变成尸鬼后残害同伴，都选择吞下药物沉睡，永远地留在了地底。
而当时成功返回庇护所的海德诺等人，在顺利带回那块最初的异金属后的几年内，也都逐渐产生了诸多不适症状。缓慢发生的皮肤溃烂，器官衰竭和高烧不断地折磨着他们，就像是一种持续数年的慢性感染。
为了防止尸鬼化，也不想让自己的痛苦持续，海德诺等人都自愿进行了安乐死——他们的寿命都在四十岁之前就戛然而止了。
而当初下井时，第一个感应到异金属的陈康，却一直没有出现慢性感染的症状。他虽然在自己三十八岁的时候完全失去了对异金属的感知力，但仍然健康地活到了六十岁。
至此，研究院的诸多学者终于一致肯定了一个“研究结果”：人对辐射的抵抗力和对感知异金属的敏感程度成正比。换句话说，能承受越高辐射强度而不被感染的人，越能轻易的感知与定位到位于地底的异金属。
在大灾厄发生后的第十五年，“金属亲和度”这个词及其定义被公之于众。
拥有优秀金属亲和度的人，通常会选择成为探井者，在采集异金属的途中，他们时常要面临与尸鬼战斗的风险。因为职业的危险性，他们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也享有很多福利。
因此，现在的大部分孩子都会选择在7岁时参加选拔测试，进入初级训练所，努力升级，最后在18岁从高级训练所毕业，加入探井小队。
作为“大部分孩子”中的一员，17岁的我已经在e区的训练所锻炼了近三年。昨天是我第一次接触真实的矿井——结果就被人偷了补给，还是我最爱吃的烤鸡腿。
“要是温引华能来我们区一趟就好了。”黑盒子测试结束后，林溯瘫倒在床上和我抱怨，“把火三离子管管，最好全部收服在他身边…要不然我迟早有一天要被热死！”
夏天的e区一直很炎热，气温时不时飙到35度以上，对于天天在训练所接受室外课程的我们来说，闷热的天气一直是件很恼人的事情。属于水三离子的凉爽和潮湿即使在靠海的e区也是不常见的，它们不喜欢在夏天总是仗着高温四处游荡的火三离子，也因此，现在的夏天很少下雨。
大家都不喜欢夏天。
“你知足吧，我们的宿舍还是有中央空调的，也就是出去训练的时候热点。”
我脱了外衣，想去冲个澡，往浴室走的时候还能听见林溯在我身后大声叨叨。
“你说，温引华把火离子全聚在他身边的话，自己会不会被烧到啊？”
“你有空替人家操这个心，不如去对着空调吹吹风冷静一下脑袋瓜。”我无力地吐槽他一如既往天马行空的想法，走进浴室关上门。
温引华，是被火三离子所亲近的火之上位者。大灾厄发生后，除了普通的三离子外，还有五种特殊的三离子出现在这个星球。根据特性，人们把它们分类为：水，火，风，雷，土。
每种元素三离子都会选中一个特定的人向他臣服，那个人也就被称为“上位者”，他们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可以操纵对应的元素三离子为自己所用。
我在电视上看过温引华与尸鬼战斗的视频，他驱使着火三离子，手掌翻飞之间就能燃起火海，很炫酷，但也让人感到危险，即使他本人长得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
不过，上位者具体代表着什么，又是怎么诞生的，我并没有追究过，也不是很关心，毕竟他们对我来说过于遥不可及。
甩甩脑袋结束胡思乱想，我把目光移向镜子。
镜子里少年的五官仍显得青涩，略带一丝婴儿肥的脸庞让他看上去甚至有些稚嫩。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18岁后会不会变得成熟点呢？
我不由想起老爸曾说的话。
“过了18岁进了探井小队，每天都有你累的，唰的一下就苍老了！所以儿子，你现在可千万别急着追求成熟，好好享受你的少年时代吧！”
拍了拍脸颊，我试图像老爸说的那样安慰自己：以后老的很快的，现在不着急长大。
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我正准备开水洗澡，突然听到林溯在外面一阵吵闹。
“游烨，游烨！”他在外面砰砰地砸浴室的门，“你快别洗澡了，出来！”
“干嘛？”我被他吵得有点心烦，手搭在水龙头上微微用力，心想难得有时间冲个澡也要打扰我，这人真是不会读空气。
“下雨了！”
他不再敲门，只丢下三个字。隔着浴室的门，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不等你了啊，谁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不早点去小心错过。先走了！”
他的喊话声悠悠传来，最后几个字被淹没在他推开宿舍门的吱呀声和宿舍外传来的雨声里。
下雨了。
我一时之间有点错愕，在这个时代的夏天有天然的雨，罕见程度不亚于旧社会所谓的“六月飞雪”。
胡乱把衣裤重新套上，我打开门追着林溯的背影冲向室外。
和平日里使用的去离子水不同，天然降雨里会有浓度很低的水三离子裹挟其中，对于我们高级训练所的学生来说，这点水三离子对我们几乎无害，反而还能给雨水带来低温和翻倍的潮湿的特性，这对于久旱逢甘霖的我们来说，没有人会不珍惜。
我跑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雨中撒泼了，我一眼就看到林溯端着一个大盆傻乎乎的在一个角落里接水，对边上的事物不管不顾。
他肯定是想接一点偷偷放到宿舍里去，我一下就识破了他的鬼计，便步伐轻快地跑向他。
“林溯，你这样搞，接到明年也接不满一盆的！要是雨突然停了，一定是你把老天爷整无语了。”
我跑到林溯面前，冲他呜哩哇啦说了一大段，自认为一定能把他逗笑。
但是他没有。我这个平时一直大大咧咧把笑容挂在嘴边的舍友，看到我以后忽然失去了笑容。他呆呆地端着盆，似乎完全没听到我和他说的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咋不继续做你的蠢事了？被我说懵啦？”
林溯还是盯着我，一言不发。
“你到底怎么了？”我被他盯的有点发毛，甚至在这样凉爽的雨天里都开始觉得燥热。
“你说话啊，真的傻掉了？”
林溯的视线还是没离开我，他长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他的脸色有点发白，显出难以启齿的神色。
“你没有被淋湿。”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随着他的声音，广场上吵杂的声音和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你没有被雨水淋湿，从头到脚，包括你的衣服。”
我有些懵圈地回头，陈天锴和昨天晚上一样，出现在我的背后。
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手感很干爽，连之前训练完流的汗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衣服也是一样，我身上这件在浴室脱掉又穿上的白色t恤，一点都没有被水打湿的痕迹。
我根本没沾到一滴水，更别说是打湿了。
“不错…”总是板着脸的陈老师竟然笑了。
“我应该恭喜你，游烨。从现在起你提前毕业了。”
他走过来想拍拍我，又在半空中收回了手。
“游同学，哦，现在不该这么喊你了。”陈老师站在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微笑着和我说，用着我以前从来没听过的异常温和的语气。
他掏出通讯器，飞快地按了几个键，然后抬起头来继续笑着看我。
“再次恭喜你，年仅17岁，成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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