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在过去的几天里，冲野洋子在空闲的上午用蹲守校门的方法，收获了赶着去上学的夏目贵志匆匆留下的联系方式。
他指出了他们之前忽略了的一点：
夏目贵志感觉冲野洋子身上有妖怪的气息，对。
冲野洋子向夏目贵志展示了阿银，对。
阿银身上有妖怪的气息，可能属于夏目定义中的某种妖怪，对。
——但这并不能说明，在冲野洋子身上、或者附近，没有除了阿银之外的其他妖怪存在。
“仔细想想的话，那只妖怪给我的感觉很糟糕。”当时，夏目贵志在电话中这样说，“我担心它会做出什么事来。”
“夏目同学，会收妖吗？”
“哈哈，要是我会的话，生活会轻松很多吧？很遗憾我并不会。”
“没关系的！我可以去问问神社，还有娱乐圈里的其他人……总之，多谢了。”
接连发生的事，从新干线遇上卧轨者，到香耶某天忽然发烧，无一不证实着冲野洋子的确可能被“妖怪”干扰了。
一同培训的成员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
结束训练，跟长谷川雅美告了个别，冲野洋子将她选为了今晚的变身对象。
隔壁，见吉香耶临时回了父母家。
惯例的便当作为晚餐。放一支练习曲cd。
“这就是所谓的饭撒（fans’service，偶像对粉丝的回应）吗？”
镜子里，映出“长谷川雅美”元气满满的比心动作。
“落下的樱花里，总能听到你，一点一滴的话语……”
变身后的冲野洋子一边跳着编排平庸的、吸引力主要靠少女颜值来凑的舞蹈，一边唱出歌词，练习着歌舞时的气息。
——如果这时候有邻居听到了，说不定会认为这间公寓里住着的是个热爱地下偶像的阿宅吧。
几曲跳下来，出乎意料的累。
这还是在没有穿着吸汗和散热都不怎么好的华丽演出服的情况下。
长谷川雅美应该比她大了好几岁吧？可能在初中毕业后，就直接去当地下偶像了。
与娱乐圈的其他职业，比如搞笑艺人、演员、歌手、主持人、歌舞伎艺人、创作人等等相比，偶像本来就不受待见，何况是在这个年代，还是没有加入协会、没有主流出道机会的地下偶像。
“长谷川之前也很不容易啊……”
冲野洋子静静站着，放松肌肉。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干扰别人，最近也一直在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跑了三家神社，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方案。
诸如“咒术协会”之类的，听起来不靠谱不说，基本找到的都是些陈旧的联系方式，找不到人。
她之前跟长谷川雅美说“试着破除”，指的是她明天预约了一家看起来依旧不太靠谱的“灵幻事务所”，更多是希望长谷川不要自己吓自己。
——齐木楠雄应该是可以看到妖怪之类的东西的。换句话说，她沾上妖怪很可能是在那天的杀人案结束后。
如果灵幻事务所也没有用的话，就只好改为守pk学园的大门，去问问齐木楠雄有什么办法了。
……
“楠雄？”
“不，我没事。”齐木楠雄继续吃他的咖啡果冻。
次日。
早晨，在便利店里吃完早饭，冲野洋子就按约定的时间来到了事务所门前。
“灵幻相谈所”的招牌歪歪扭扭地挂着，建筑物墙壁也陈旧不堪，门更是牢牢锁紧。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普通办公室般的摆设和墙上灰蒙蒙的海报。
——意外的，比想象之中的更不靠谱的样子。
不过通常的剧情中，高人给人的感觉也可能是这样……
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尽了。
抬起头，冲野洋子看见几只乌鸦盘旋。
“早上好！没想到让您久等了！”
穿着灰西装的黄发男人从小巷转角走出来，试图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冲野洋子的注意力却全在他的粉色领带上。
“昨晚我睡……不，是进入他人梦境驱赶恶灵，不小心就忘了时间啊哈哈哈哈哈——
“灵幻新隆，感谢您的信任，选择我就是找对人了！”
“冲野洋子。”
随口报上名字，冲野洋子跟在男人身后走进事务所，在沙发上坐下。
“好了，这下我们可以详细说说困扰您的问题了！”
灵幻新隆倒了两杯茶，挂上了营业时的招牌笑容。
——她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验证对方是不是顶着“灵能力专家”的名头搞心理暗示和欺诈的骗子的方法。
在冲野洋子的注视下，阿银直奔灵幻新隆的头发而去，在他的头上用手指比出了两个“v”字。
光线中，它的手指像是荧光灯头饰般瞩目。
“请问，您现在能感觉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吗？”
灵幻新隆眨眨眼，马上反应过来：这怕不是一个坚定的相信自己被恶灵缠上了的顾客！
哎呀，这种最方便从口袋里掏钱了～
看在对面的女孩还没成年的份上，不如就推销一个中等套餐好了。
“看到了哦，我。”
灵幻新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肃然正坐，沉声说道。
闻言，冲野洋子认真了几分。
——难不成，对面真是一个专业人士？
“你近来肩膀感到十分沉重吧，那不是错觉！”
——完全没发现阿银的样子。
不过理论上，阿银因为属于特殊类别，专门消灭有害问题的专业人士注意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是恶灵啊恶灵！有一长条恶灵在你的肩头盘旋！”
冲野洋子学着灵幻新隆的样子，抿着杯沿装作喝了一口茶，提出异议：“可是，我不觉得我惹到恶灵了啊。我是被妖怪诅咒了才对。”
“……你看到过妖怪吗？”
“没有。”
阿银应该不算狭义上的妖怪，冲野洋子想。
“这就对了嘛！妖怪是不存在的！什么河童啦山鬼啦，只是人们的幻想而已！
“只有灵啊，灵！恶灵才是万恶之源！！！”
说到激动处，灵幻新隆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冲野洋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相信夏目贵志跟她说过的、他曾经见到的河童。
对面这位口齿不错的骗子真是浪费她在心里给他做的解释。何苦说得那么满呢？
“可以请问一下，您的收费标准吗？计时还是……？”
灵幻新隆挺直胸膛，指向墙上贴的套餐海报——然后迅速坐下，凑近了冲野洋子几分。
“套餐，有a、b、c三种套餐，包您满意。”
“您能看出来，困扰我的恶灵具体是什么种类吗？”
既然谈话时间不计费，冲野洋子觉得和骗子聊一聊也无妨。
对方一直做这个行业，保不准就有被骗过的顾客找到了真正的大师回来戳穿他，那样一来他能知道真正的大师的线索也说不定。
“这个嘛，哈哈，你的升学准备如何了……”
“已经确定了学校，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最近的家庭情况……”
“我是个孤儿，没有任何亲近的亲戚。”
“追星吗？我听说六神通和名取周一现在很火……”
“我对他们和其他男明星，都没有任何兴趣。”冲野洋子微微一笑。
“到了青春期，想必朋友交往之间……”
“我有就住在隔壁的朋友，经常约着出门。”
猜想接连被委托人否定，灵幻新隆挺直的脊背缓缓下滑，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其实，在你进门的时候，我就一眼看出来了！凭我对付恶灵这么多年的经验，不会有错的，困扰你的恶灵的表现就是——
“你是不是一直希望某个人能当你的男朋友，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却说不出口？！”
冲野洋子微微睁大了双眼。
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委托人最细微的表情变化的灵幻新隆缓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见少女清甜的声音像飞刀一样向他掷来：
“很遗憾，我上周还在跟一个刚见了两次面的男生求婚，被他拒绝了并且把他吓了一跳。
“你能连着猜错这么多次，也是种本事啊，骗子先生。”
“咳咳咳。”
灵幻新隆干咳了几声，用手捂住下巴。
“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想，您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是信任我的。将您的问题直接讲出来，才方便我们快速、有针对性地解决啊。”
冲野洋子歪着头，一脸“天真”地上下扫视着他，直到把灵幻新隆看得伸手抹了一把冷汗，才重新开口：“你开培训班吗？”
“什么？”
“我是说，如果你开办一个一本正经厚着脸皮说瞎话的培训班的话，我说不定会有兴趣。”
脸色变了几变，灵幻新隆摊开手，指着事务所的大门说：
“唉，没办法。世界上总是有这样不听劝的人，我也无能为力。希望您下次想通了再来的时候还为时不晚吧……啊？你在做什么？！”
“既不是恶灵，也不是妖怪的东西。”
冲野洋子用意念想象着自己的手和阿银的手合而为一，勉力控制阿银用手指拽起灵幻新隆的粉色领带。
落在灵幻新隆眼中，就是随着对面少女手指的动作，他的领带末端渐渐漂浮起来。
“你，是，灵能力者？”
“什么？”
冲野洋子松开手。“直说吧，虽然我有这样的能力，我还是被妖怪缠上了。
“如果你有真正的专业人士的联系方式，请给我；没有的话，我也就不打扰了，谢谢你的茶——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专业人士。”
灵幻新隆的语气软了一些：“不过，我最近晚上在教导一个男孩怎样运用他的能力。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像他一样，拜我为师。”
“哦？”
和灵幻新隆商量好今晚训练结束后碰面之后，冲野洋子买了点东西回家，做了些家务。
想着差不多是时候了，她到事务所附近提前吃了顿午饭，直接走向总部大楼。
“你好，我是最近签了经纪约的新人，冲野洋子……是的，我知道山岸先生请假了……对，鹤田女士，谢谢。”
在前台得到了鹤田女士的办公室房间号并成功联系上对方说好见面后，冲野洋子哼着歌，按下了内部电梯的按键。
伴着音乐声，电梯门缓缓开启，从门里走出来的人有一张冲野洋子在报纸上看熟了的、刚被灵幻新隆那个骗子提过的脸。
“午安，名取老师。”
冲野洋子站在一边，微微躬身，让过了对方，就打算走进电梯。
从背后传来的一声“咦？”打断了她。
“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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