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我没有梦想。
“硬要说的话，有一个成名、赚钱的小目标。”冲野洋子说。
“这么说很狡猾诶！”
见吉香耶“吨吨吨”地灌下好大一口饮料，豪迈的气势会让人以为她在喝什么纯度极高的烈酒。
“洋子你明明有想做的事情，又不承认那是梦想，让我们这些真正没有自己的梦想的人怎么活啊。”
真正没有自己的梦想……吗？
啜饮了一口可尔必思，冲野洋子觉得她们的对话很有些交浅言深之嫌，打算换个话题。
不料见吉香耶一仰头就饮尽了杯中之物，大声喊道：
“所以，亚城木梦叶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就算我真的很没用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喊完，她一头栽倒在地。
——这绝对是喝高了吧。
阿银慢悠悠地浮过来，学着冲野洋子的样子，用手揉了揉见吉香耶凌乱的发顶。
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真的没有在调可尔必思的时候加哪怕半滴酒精，冲野洋子叹了口气。
曲奇有毒的可能性，终于被彻底排除。
接下来，就是一个十五岁少女注视醉鬼酗酒现场——冲野洋子很疑惑都成了这样，香耶是怎么找出啤酒继续吨吨吨的，但事实如此，也不好阻拦。
阳台的风很大，很冷，夹着碎雪。
“呜呜呜——”
穿着家居服的见吉香耶蹲在阳台上哭。
她脚边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啤酒罐，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
冲野洋子站在阳台门口，时刻提防着香耶突然对跨栏运动产生兴趣，试图用安慰把人劝回屋里。
“虽然初次见面，我觉得香耶姐很好啊。”
“呜呜呜我好没用的——洋子你长得好看还这么年轻——”
冲野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又看了看香耶。
——这位现役大学生，怕不是对“年轻”二字有什么误会。
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里，融化。
有点凉。
下方窄窄的街道对面，居酒屋的灯都亮起来了。
“明天我想录一段视频。你会用dv吗？”
望着远处曲折的天际线，冲野洋子突然说起了不相干的话。
“嗝。”见吉香耶迷迷糊糊地点了头，“会一……点。”
“那么明天还请来帮我的忙。”
随口说出的话让冲野洋子自己都有些诧异。
是被香耶的醉意感染了吗？
她原本是既担心质量、又担心被人知道参加选拔之后可能引发一系列麻烦，打算自己录制的。
现在，却把这样直接关系到自己职业目标的事拜托给了一个刚见一面，怎么看都不靠谱的隔壁邻居。
“好——的！”
醉酒者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傻得都快赶上阿银了。
冲野洋子瞟了一眼某个躲在暖和的屋子里的银色人形怪。
“呜啦？”
回头，冲野洋子拽起了香耶的胳膊。
“既然答应了我的请求，为了保证明天的精力，还是快去睡觉吧。”
像体育课准备活动那样，见吉香耶前后左右上下地晃了一圈头。
正当冲野洋子从香耶的动作中试图发掘自己把人从阳台拖回屋的合法性时，房门被敲响了。
门外是一个黄发青年，见到拖着香耶的冲野洋子，他有些错愕。
“高木秋人？”
“啊，是的。请问你是？”
“住在隔壁的冲野洋子。恕我直言，你的女朋友状态不太好。”
高木秋人低下了头。“实际上我就是来找她道歉的。”
“那么，接下来交给你了。”
将见吉香耶靠在高木秋人的肩膀上，冲野洋子端起托盘和两个空玻璃杯，点点头就要离开，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即使是恋爱关系，在醉酒状态下动手动脚理论上也是违法的哦？”
“啊，我没有……”高木秋人的耳朵红了。
“只是提醒一下。”
推开门，看着阿银迫不及待地钻出去，冲野洋子又问了一句：“请问，亚城木梦叶，是什么？”
“香耶连这个也告诉你了啊……亚城木梦叶，是我们的漫画组合名。”
“谢谢。回头见。”
点了点头，冲野洋子带上了门。
高木秋人呆在原地苦笑。
——他好像，被一个中学生鄙视了。
但是，那个女孩的气场里好像有什么特殊的、不一样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在剧情里添加一个类似的美少女角色……
“啊，香耶！你又吐在我身上！！！”
一扇门和另一扇门之间只隔了几步路。
冲野洋子倚在露天走廊的护栏上，确定隔壁没有传来什么持刀杀人之类的异常声响。
对面公寓楼的窗户也零星亮了。
“呜啦……”瑟瑟发抖的阿银开始揪她的头发。
“好的，我们回去吧。”
深吸一口气，冲野洋子拧动钥匙，将细雪和灯光都关在身后。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她放好dv，想。
即使有她的穿越、有黑衣人和白大褂、有“家族”和阿银，也有弹唱得一首好歌的乐器行店员、有隔壁的香耶和高木那样的人。
如果她想在这个世界里认真走下去，迟早要习惯。
今晚冲野洋子的晚饭是加热后的亲子丼便当和酸奶。
月光从只拉了纱帘的窗里照进来，映得阿银更透明了几分。
屋内没有开灯。
cd机里，碟片悠悠地转着。
第二天一早，东方仗助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早上好，我是冲野洋子，我已经出院了。今天有些事情，明天过去找你可以吗？”
“你这么积极我是很高兴，但明天已经31号了，明晚不用去神社初诣嘛？”
“抱歉没想到这一点。那么新年后再说吧，再见。”
嘟嘟嘟——
“真是great。”东方仗助自言自语道。
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对方这种挂电话的风格了。
“初诣？仗助，你已经迫不及待盼着初诣了？”
“绝对！没有那回事！”
事实证明，见吉香耶有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醉酒后的她竟然还记得拍视频的这码事。拍完的效果也不错，完全超过了冲野洋子心目中的标准。
“非常感谢。香耶，我请你吃饭吧。”
“啊哈哈哈，用不着！我怎么能让小朋友用生活费请我吃饭哪。”
某人选择性地遗忘了她昨天对“年轻”的定义。
冲野洋子默默地用信封装好迷你磁带——这年头的储存工具就是如此简陋，让她怀念起曾经手机不离手的日子。
报名需要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一一附上。
家里堆有那位监护人很有先见之明的许多授权同意书，按冲野洋子的估计，足够用到她成年。
在冲野洋子写完地址后，刚刚接了个电话的见吉香耶忽然问道：“洋子，想参观一下漫画工作室吗，就是，那个……他们今天的涂黑人手不足。”
“想的。”冲野洋子配合地点头。
于是，当冲野洋子顺路将海选报名的包裹寄出，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
她收获了手指上的墨水渍、一顿便当和一本漫画。
那本漫画的作者，不是亚城木梦叶。
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
香耶为他们互相介绍，重点突出了冲野洋子参加事务所选拔的明星梦和真诚最高那位立志成为顶尖声优的女友，随后，四人在热情友好的环境中开始了工作。工作告一段落后，高木诚邀冲野洋子品鉴他们的作品。而直到冲野洋子表示“很好看”时，众人才发现，她看的是一本被香耶不小心放错位置的、另一位著名作者的漫画。
还能怎样？冲野洋子只好报以尴尬的微笑。
不过，漫画很好看是真的。
冲野洋子又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名字：
岸边露伴。
——稍微有点耳熟，可能曾经见过他的什么梗吧。
出乎意料的，这一天，冲野洋子在打开冰箱门时被阿银拥抱后变身，变成的并不是见吉香耶而是高木秋人。
冲野洋子猜想，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最后是从高木手里、而不是香耶手里，接过了那本漫画。
托在校时学习成绩很好的高木的福，她用半小时温习了原身的学校功课。
接下来的一天也是如此。
冲野洋子找到了公立图书馆，恶补这个时代的霓虹的基本社会常识以及娱乐圈相关新闻，并变身成了为她办理借阅手续的服务台工作人员。
她总结出两条规律：在没有其他视线时靠近门，会容易引起变身；变身对象，则是她最后从其手中接过东西的人。
一月一日，新年第一天。
应香耶的邀请，冲野洋子和她与高木一起，前往神社进行初诣。
所谓“初诣”，指的是第一次参拜。而一年中的第一次参拜，就是在新年时的特别习俗，于年末的夜间或新年第一天进行。
冲野洋子完全没有当电灯泡的感觉。
负责构思漫画剧情的高木秋人一边走，一边在小本子上记下新的灵感。
香耶揽着她的手臂说：“昨晚他们又熬夜赶稿了。”
“……真是勤奋啊。”
望着香耶担忧的表情，冲野洋子忍住了“身体不要紧吗？”“他们今后难道一直用这样的强度画下去吗”等疑问，从人潮中把阿银拉到手里。
虽然，它好像不会丢。
——她今后进入娱乐圈，是不是也要熬夜练习呢？
阿银的身体被旁边的人们穿透，样子有些滑稽。
人流涌动，在紧靠神社的空间挤成一团。
忽然，一声远远的叫喊打断了冲野洋子对可能有人会利用这样的密集人群进行恐怖袭击的思考：
“——冲野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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