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枷锁
大尾巴在醉云身上拍打着，醉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孤想沐浴。”白盯着身旁睡眼朦胧的醉云。
原本迷迷糊糊的醉云，听到了白的声音，又看到了那双金色眼睛，猛地弹起身来，“不……不行，你的伤不能沾水。”
白抓起一缕沾满血液的头发，眉头微蹙有些嫌恶地说道：“这个味道太恶心了。”
白色发丝染上的血液已经凝固，粘在头发上不但一股腥臭味，而且感觉是像是头发打结了一样很不舒服。
哪怕用幻术变成安然无事的样子，那种感觉却依然作用在自己身上的。
绿潭的蛇妖太多，那老头的实力更是不可小觑，为了节省妖力，才被溅了满身血。
若是以前，第一时间就去沐浴更衣了，但这一次受了伤，腰间还隐隐作痛，这里又离家几百里地，实在有些懒得赶路回去。
醉云也闻到了血腥味，有些尴尬道：“呃……你还是先忍忍吧，我会想办法的，我有点饿了，想去一趟凡人的镇子上买点食物，你要吃什么吗？”
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
白抓起身后的石头，黑色的石头在白的手上瞬间变成了金子。
“拿去用。”说完，便把石头变成的金子丢给醉云。
“这……”醉云接住那石头金子，低头看了看，又放在了地上，又说，“还是算了吧……用这个我一定会心虚的。”
白瞪了他一眼。
虽然畏惧白，但醉云还是小声说道：“既然你可以把石头变成金子，为何不把石头变成食物？”
白嘴角抽动了一下，说道：“孤早就不用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你若是想尝尝可以一试。”
醉云听闻，心想着那昨天你还吃我糖饼，害我都没吃饱……
但醉云害怕被白看出自己的想法，赶忙道：“不必……”
“你有金子换食物？”白问道。
“当然有。”
白挑眉，有些好奇，问道：“你哪来的钱？”
“我可以给凡人治病啊。”醉云见白听了自己的话沉默了，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白是在想，醉云这个能力对自己作用不大，骗骗凡人倒好像还挺好用的。
醉云以为白刚刚给自己金子是默许自己离开，便梳好头发，看着洞外白茫茫的一片，起身准备出发。
见醉云要走，白想起醉云救自己虽然是多此一举，可行为上毕竟是被救了，没把自己扔在荒郊野外，也算欠他一个人情吧。
白不愿欠人情，如果要还人情，起码得让醉云先留在自己身边。
“你会逃吗？”白用平日说话的语气问道。
“什么？”醉云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回头看着白。
“你的气味，孤记住了，你若敢逃，孤就杀了你。”
白毫无感情的声音却一字一句地刺进醉云的耳中，让醉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都在颤栗。
看着眼神凌厉的白，醉云心中的计划在这一瞬间全部破灭，只觉得自己真是惹祸上身了，他不敢逃了，他相信白找到他并杀了他用不上半柱香的时间。
“我……不会逃的。”醉云有些心虚，不愿再看白一眼，起身离开了洞穴。
白看着醉云像是要赶紧溜走，却不敢真的溜走的身影，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嗯，观察一下他需要什么，换他人情便是。
——
醉云从小就很喜欢凡人的街市，他也算是极少数不反感凡人的妖。
“看呐，是神医！”几个凡人小孩子从门后冒出头，偷偷地看着醉云。
醉云闻声望去，见几个小孩在看着自己，对他们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暖，清秀的眉眼尽是温柔。
“哗，神医真是个美人。”一个小孩称赞道。
另一个小孩纠正道：“不对不对，美人是形容女子的吧？”
一位凡人见到了醉云，热情地与他打招呼：“醉云大夫，多谢你前一阵的慷慨相助，我才能……”
听着凡人对自己感激的言辞，醉云以微笑回应。
醉云在这座小县城里，凭借着他天生可以祛除疾病的能力，行医救人，只赚富人的钱，从不赚穷人的钱，偶尔还会私下里救济一些凡人，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
即使是作为妖的他，看过富人和穷人的区别，也知道穷人为了讨生活是有多么的艰苦。
所以这个小县城的人已经都熟知他，传言他就是天上派来的神仙，而醉云只是笑笑，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他不能揭穿自己是妖的事实，在凡人的认知里，妖是吃人饮血，很恐怖的存在，普通凡人根本没有和妖抗衡的能力。
只有拥有灵力的僧人，道士，天师和一些修仙之人，才能制约妖族。
醉云找了个饭馆，先随便吃一口，随后又去街市逛逛，看看有没有人需要他的帮助。
虽然嘴上说不逃，但才不想早点回去和那只恐怖的狐妖相处。
……
白侧卧在松软的干草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思考什么，白色的大尾巴还时不时地动两下。
正午时分，白起身离开了洞穴，变成了男人的模样，藏起了耳朵和尾巴，在林间迅速穿梭，最终停在了一个树上。
树下，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大行囊，手里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纸，左看看右看看，又胡乱把图纸团成一团扔掉，泄了气一样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迷路了？”白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凡人。
那凡人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最后才抬头看见了站在树上的白，“是，是啊，我已经在这迷路好几天了，食……”
“交出火筒，孤带你出森林。”白懒得听那人的废话，打断了他。
“啊，好，好……”那凡人在行囊中翻出火筒。
白从树上跳下来，接过火筒，抓起那凡人的衣领，向一个方向飞奔，一路上只听见“啊啊啊——”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到了尽头。
那凡人扶着树一阵呕吐，吐了好一会，才从眩晕又恶心的感觉中缓缓回过神过来，发现城镇就在眼前，兴奋着想要感谢带自己出森林的人时，白却早已不见踪影。
虽然白有点想去凡人集市沐浴更衣，但想到醉云说会想办法，不禁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做，所以原路返回。
在洞穴附近，白御使长剑飞出，胡乱地砍了几棵松树枝，控制着冰把树枝拖回了洞穴，眨眼的功夫又劈成了柴，还顺带除了柴上的湿气，跟火筒放在一边，随后躺在干草上继续休息。
傍晚，背着一个小包裹的醉云回来了，刚进洞穴便看见了地上的柴和火筒，问道：“你出去了？”
醉云虽然也买了火筒，原本打算自己出去捡柴的，现在显然不用自己动手了。
白动了动耳朵，慵懒回道：“看到了还问，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探望几个病人，又赚了些金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白那么恐怖，能少相处一会是一会，以免她一个不开心自己就命丧黄泉。
随后醉云打开包裹，虽然知道了白不用吃饭，但还是象征性问一句：“我买了鱼汤，要不要吃？”
白沉默了一会，眉头紧锁，缓缓说道：“孤不喜欢肉食。”
见醉云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白又说：“孤觉得肉都是臭的。”
如果要解释起来原因实在麻烦，那还要追溯到她三百岁左右的时候。
而醉云不知情，双唇微张眨巴着眼睛，心想：狐妖哪有不吃肉的？还会觉得肉臭？
白并没有满足醉云的好奇心，拧眉翻目半天也想不通为什么的醉云放弃了思考，回过神，说道：“那我重新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我买了些药草。”
听了白嗯的一声答应，醉云才凑了过去，打开缠绕在白身上的布条，仔细检查着伤口。
醉云虽然可以治病，但他并不懂医术，所以在药房让大夫开了一些治疗蛇毒的药草，即便他并不知道这药草是否真的有用。
敷上药草，包扎完，醉云以多年为凡人治病的口吻嘱咐道：“虽然伤口不流血了，但是还是不要经常活动，好好休息吧。”
白毫不在意醉云的叮嘱，整理好衣服，抬眼看着醉云，稍缓和的语气说道：“去生火吧，孤虽然很讨厌火，但是暂时还不想看着你被冻死。”
随后躺下，闭上眼睛休息。
虽然这个“暂时”让醉云感觉有些恐惧，但是细想后却又莫名觉得，白似乎并没有那么冷酷无情，竟然带着伤也要出去为自己弄柴火。
醉云把火生好后，用新买的铜盆到外面盛了一盆干净的雪，放到火上，眨眼便化为水。又拿出崭新的布浸入水中，拧得微干之后跪坐在白身边。
“你睡了吗？”醉云试探地问道。
白没有睁眼，“什么事？”
醉云说道：“你要擦擦血迹吗？”
白抬眼见醉云将布递给自己，将手举到醉云面前，说道：“你帮孤擦。”
醉云愣了愣，又不敢反抗，只好帮白擦着血迹，尽量避免与白的触碰。
白的手纤细又光滑，指甲微长而锐利，却丝毫不影响手指的美感。
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之后醉云又去洗了洗布，回来和白说道：“头发……”
白翻身背对醉云，将发丝全都捋到身后，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是让醉云好好擦。
白柔软的发丝摸起来很是舒服，冰凉的触感，让醉云不禁偷偷多摸了一会。
白并没有在意，而是心想着，早上还一副想逃的样子，这会居然这么乖。
因为自己的缘故，醉云之前住的屋子定是回不去了，现在他也没地方住，若是长期住在凡人镇子，容易引来道士的或天师的讨伐。
醉云也不是什么邪恶的妖，不分青红皂白的那帮人必然饶不了他。
至于还人情，庇护他熬过这个冬天再帮他寻个出路，是个不错的选择。
“明日随孤出去一趟。”
白突然说话吓得醉云像是做亏心事了一般，松开了白的头发。
“嗯。”醉云慌乱地回应了一声。
光听着声音就知道醉云也许是吓一跳，白道说：“你继续。”
醉云耐心地擦完白的头发之后轻声问白：“你的脸……”
白转过身，半眯盯着醉云如宝石般的眸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与其他妖接触，见醉云如此有趣，白戏弄心起，嘴角微微上扬，坐了起来，理所当然地说道：“孤又看不到，你来为孤擦。”
醉云愣了一下，“啊……好……”回过神，抬起手擦着白脸上的血迹。
说实话，醉云长这么大第一次摸到女子的脸，那吹弹可破的脸颊，细腻光滑的触感，配上那绝美的容貌，让醉云的脸颊不知不觉微微泛红。
看着醉云的样子，白觉得也是好笑。
也不知是不是白气势凌人，让醉云感到害怕，现在给他机会摸自己的脸，他却巴不得赶紧把手拿开，好像自己会放电，能电到他手一样。
醉云擦干净白的脸颊后，立马起身不再看白，强行把心思转到自己的鱼汤上。
重新热了一下鱼汤，白不喜欢肉食，但鱼可是醉云的最爱。
虽然猫也会吃老鼠，可凡人并没有用老鼠做菜的，而且醉云觉得，鱼更好吃一些。
吃完鱼汤，醉云心满意足地抹了一下嘴巴，他觉得吃饱了的感觉太幸福了，只要吃饱了天塌下来都无所谓了一样。
“吃完了？过来休息吧。”白拍了拍身边的干草，显然比昨天大出一个人的位置。
看着地上的干草，不知怎么，醉云居然感觉心头有些暖暖的，但面前的可是白啊，不禁让醉云有些恍惚。
“但还是石头变的。”白的话让醉云回过神。
醉云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
醉云背对着白躺下，蜷缩成一团，心里却是在胡思乱想，传闻和现实的偏差让他有点分不清虚实，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一边又让他不许逃，逃了就追杀他，仿佛给自己铐上了无形的枷锁，一边又带着伤，怕他被冻死，做了这么多事。
白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妖怪，醉云真的想不通。
在胡思乱想中，醉云渐渐睡去，他又做了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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