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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江洲漕帮药丸


晌午过后,李恒急匆匆地赶往了码头工地,下了马,随便抓了一个人问道:“大当家在哪?”

        “啊?哎,回二当家的话,大当家好似在那边带火炉的屋子,就是铁匠铺的废墟那里。”此人顺手一指。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没看到江澜儿只看见几名戴草帽和藤条帽的工人,便问道:“诶,你们几个,大当家在何处?”

        身旁一名草帽女子霍地抬头,露出明眸皓齿的面容。她眨眼一笑道:“叔竟不认识侄女了么?”

        李恒恍然发现此人就是江澜儿,又惊又喜道:“哎!原来你在这呢,害老叔一顿好找。快随我去一处地方。”

        两人来到西城的一座破败小院,李恒轻轻敲了三下门,片刻后,里面的人打开了门,走到一旁让他们进去。

        “你?!”江澜儿赫然发现开门的人正是齐大勇,他的脸上还挂了彩,齐大勇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待几人进到里屋,关紧了门,外面被人牢牢把守住,李恒和齐大勇才将事情完完整整地给江澜儿讲述了一遍。

        江澜儿听完,一言不语地摘下了草帽挂在后背上,冷冰冰地说道:“齐大勇,若你只为一时避难而投靠本帮,那大可不必,心不诚者我不要。但我愿赠银与你们,另派船派人护送你们离开江洲,躲掉吴方的追杀。”随即她从荷包里掏出了二十两的银票,摆在旁边的茶几上。

        看到那银票,齐大勇的脸腾地变得惨白,嘴巴像是被浆糊粘住了似的,愣愣得半晌不言不语。江澜儿便作势起身要走,齐大勇见状立马“扑通”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大当家,吴方狗辈杀我兄弟达子,我们不只是为了避难,而为了报仇!求您让我们加入漕帮吧,齐大勇和众弟兄愿为大当家效生死之劳,当牛做马!”齐大勇恳切地哀求道,头埋得极深。

        江澜儿见他情真意切,拍腿道:“若是你等决心已定,那就……不过,本帮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错必罚。你们此前大闹码头一事虽是受了吴方指使,但也是本帮有不当之处在先,我就不追究了。可火烧工棚之事,我不得不追究!”

        她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望着齐大勇问道:“我这般行事,你可服气?还愿加入本帮吗?”

        齐大勇心头一热,他本想试探一下江澜儿的诚意,没想到自己反而被试探了一番,顿觉这位女大当家不简单。

        “大当家愿意同我说真话,那就是把我看成了自己人。大勇心服口服,愿意接受帮规惩罚!”他仍跪着说道。

        江澜儿知道此人心气高难以收服,必须要下一番功夫才行,眼见时机成熟,忙让李恒扶起齐大勇,随之她爽朗大笑道:“好!欢迎加入本帮,以后你们几个便入我门下,排元字辈,由我亲自指挥。”

        李恒心肝剔透,听出了其有意培养亲军的意思,哈哈一笑道:“你等一入帮便拜在大当家的门下,福分不浅,还不快叩谢师父!”

        齐大勇见自己要叫这位比自己小上十来岁的女子师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权衡利弊后当即打开门让其他的兄弟也进了屋,简单地说明后,一起冲着江澜儿叩头道:“多谢师父!”

        江澜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路走来早习惯了他人因为性别和年龄对她产生的轻视。可她看重齐大勇一行人的身手,更关键的是这伙人与漕帮其他人无利益纠葛,能只为自己所用。

        她决定努力彻底收服这伙人,随即畅然一笑道:“好了,起来吧。你们把这二十两收下,给达子办个像样的丧事,剩余的你们做几件好衣裳。”

        “叩谢大当家!”

        江澜儿和李恒将这伙人安顿好后,二人回到江府。她与老叔有事要谈,便选了西院附近的一处僻静之地。

        江澜儿刚坐下便令道:“小桃,帮我把昨天咱们做的东西拿一小包过来。”说完又回头望着李恒,“老叔,你才说晋西银号不借银子给吴方了,他现在可有什么行动?”

        “他应了北边的生意那还能不做嘛,死也要死出这钱来。今早我便听人传江洲商会的铺子和地都在牙行上挂了牌子,要卖。”李恒摇头笑道。

        “那感情好呀,老叔把我们江洲漕帮愿意高价接手这些铺子和地的消息传出去,越邪乎越好。”江澜儿眉飞色舞道,见远处的小桃正朝着这边走来,又道,“老叔,我记得你提过以前在北边运镖的时候有些熟人的,咱们不妨趁这次把吴方的霜糖生意给抢过来!”

        李恒眼睛一亮然后想到了什么又黯了下去,摇头叹道:“你要做这生意?哎!上回你给老叔的三千两银子,这段时间花得都快没了,咱们哪来的钱进霜糖啊?”

        江澜儿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钱么,马上就要来了。”她招手示意小桃过来,随后接过装糖的袋子,打开将里面的自制霜糖露给了李恒看。

        李恒掂量了下,感叹道:“嚯,这是霜糖!这一袋可值不少银子,从哪弄得?”

        “侄女我从古籍中看到将赤糖、黑糖等劣等糖变为霜糖的法子,照着做了出来,没想到真成了。老叔你看,咱们还要不要抢这生意做?”江澜儿笑道。

        李恒拊掌而立,“此事若成,利润则在千两万两不止!这法子你要保管好,千万千万不可让吴方他们知道了。”

        看样子他是同意了,江澜儿又让小桃拿出自己私藏已久的一千两银票。

        “嗯!那就拜托老叔你亲自走一趟了,江洲漕帮的前途全系于老叔一身啦。这银票供你打点人脉和路上开销,重金之下必有朋友,老叔你千万别省着花,不够了你再传信给我,实在不行咱们把皇帝赏的金子换了。”

        “我定不负大当家之托,尽力而为!”

        “好,届时老叔你找个借口掩人耳目偷偷前往,然后换船换车多转几趟把这船打样的货先送去……”

        小桃悄然退去,大槐树下仅留叔侄讨论更多的细节。

        李恒安排妥当一切,当日下午便趁着夜色坐上了北上的粮船,装载霜糖的船也混在粮船队伍里。

        “大小姐,船离岸了。”

        江澜儿听到赵小旺的禀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让她松了一口气,此乃一石二鸟计。将李恒这个保守派派往了北边,又获得了江老爷子的首肯,接下来她就可以对漕帮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了!

        没过几日,漕帮要收购江州商会的消息传遍了整座江州城,让许多有心之人伺机而动了起来。

        江洲漕帮总舵,忠义堂

        刚才江澜儿宣布了自己要对漕帮进行变法改革的命令,底下人顿时乱了起来,吵成一团。但她浑然不在意,坐在白虎座上,闭着眼养神。

        过了许久,江澜儿耳边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声苍老的怒吼。

        “大当家!”叫她的是帮中老人、江老爷子同辈的伍定山,十二堂口主事之一。

        呵,终于知道冲着我来了。江澜儿睁开双眼,漫不经心道:“伍伯,你老有什么话直说。”

        伍定山冷冷一哼:“大当家的这声称呼我可承受不起,李老管也不知去了哪……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为何要把江洲漕帮整垮?”

        “我为何要搞垮漕帮呢?”江澜儿好笑道。

        伍定山一摊手,道:“哦,那大当家是想把我们几个碍眼的老家伙逼走。呵,你甭打这个主意。我等十二岁入漕帮,十五岁跟着你爷爷一起打天下。你几个女娃娃,不好好守着家业,搞东搞西地,今日一出,明日一出,不是想搞垮漕帮那是想什么?”

        说罢,下面的人又乱了起来,不停地有人站出来附和伍定山的看法。甚至有人说出了“哎,漕帮要完”的话来。

        这等话都说了出来,那还了得!江澜儿噌地站了起来,右手重重地拍在了紫檀把手上,目光凌厉地瞪着众人,“方才谁说的这话,是个男子汉就给我站出来!”

        “是我!伍奎!怎么着?!”

        江澜儿手一指,又转头看向身旁之人令道:“大勇,你给我把这个欺师灭祖的人抓起来,按家法处置!”

        “是!”齐大勇双手一拱,随即大步走向说“漕帮要完”的人。就在他即将走到那人面前时,伍定山挡在了路中间,怒道:“你这厮敢动手试试?!”

        齐大勇一愣,迟疑地望向白虎座上的江澜儿,却没得到回应,于是他心一狠,绕开伍定山直奔那人去,伸手一把擒住了被众人拥簇着的伍奎。

        “好功夫!”江澜儿不禁在心中惊叹道。

        “我儿怎么就‘欺师灭祖’了?”伍定山表示不服,揪着齐大勇的衣角不松手。

        “诅咒漕帮,罪大恶极。伍定山!”江澜儿断喝道,“你要是再干扰执法,便给你按‘扰乱帮规’处置!”

        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个堂口主事陆奇别也站了出来,劝慰道:“伍哥,小奎子说的话实在是不像话了。大当家的年纪小,你们父子俩别让她下不来台嘛。你俩给大当家认个错,这事不就掀过去了嘛~”

        江澜儿想起了爷爷对这个陆奇别的评价,“笑面虎”,果然名不虚传。随即冷笑道:“陆伯确实能说会道,一张嘴皮子把别人的不是说了个遍,就剩你自己的好了。”

        这话一出,陆奇别的脸有些僵,嘲讽道:“旁人都言大当家的性子直爽说话不饶人,我今儿个算是领教了。”

        “诸位听到了吧,我的性子直,所以来不得弯的,见不得脏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漕帮好!多年来,漕帮被江旭等人搅得乌七八糟,多数值钱的田地和铺子都被他挪进了自己的腰包,养肥了一个吴方。更可气的是,江洲漕帮的名声被他毁了个干净!”

        江澜儿缓了口气,接着道:“现如今,江洲城及周围州府县乡的运输生意少了一大半,帮库里一个铜板也找不到。各位叔叔伯伯们,我们漕帮危如累卵啊!随时都面临着被江洲商会和信州漕帮击垮的风险!”

        她目光一凛,盯着众人:“今日,伍伯问我是不是要整垮漕帮。我想说,真正要搞垮漕帮的人,是你!帮中诸子如一盘散沙,大当家令下得不到服从,却得到子弟们的百般刁难。若我不依法行事,日后还怎么带领江洲漕帮?”

        江澜儿倏然将视线落在伍定山身上,幽幽地问道:“伍伯,我问你。今日的江洲漕帮,还是你当年加入的江洲漕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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