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礼成

离婚期只剩几个时辰。

        这备礼的日子总是短促，杜蘅把自己憋在府中已有多日，连带着苏子衍来了两趟也只是见到了何老。

        天气更凉了，绿鹊早早驾着车把赵氏带来了杜府梳妆，本是寸心去接，但她昨夜守夜又来了葵水精神不好，绿鹊便替她把活给做了。

        寸心刚在自己房里歇下，头还一点一点的，显得是乏极了，绿鹊从小厨房调到了姑娘身边，便与寸心住到了一处，绿鹊看了她两眼，抱上前几日购置的金丝线，想了想还是没叫醒她。

        杜蘅坐在屋里看着赵洧吟梳妆，这十天以来姚家送了许多东西来，时令的水果，从太湖挖出来的珍珠，精致的绫罗绸缎，样样皆有，杜蘅好好的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将来这些都是要作为嫁妆由赵氏带回去的。

        “杜姊姊在想些什么？”赵洧吟从妆匣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梳子，小心翼翼梳着头发，桌上放着名贵的螺子黛，放眼望去府中的下人在院子里将嫁妆箱子一个个摆齐，赵洧吟的眉目也愈发舒展与柔软。

        杜蘅搓搓手，看着镜子里含笑的女人，她笑吟吟地说：“我曾听人说女子出嫁的时候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如今见了你，我才真真体会到这句话。”赵洧吟脚上是软缎绣着玫瑰花样的绣花鞋，这花色红滟滟的，一直映到她粉嫩的双颊上，身上试着的是姚家库房里珍藏的丝绸制的嫁衣，红的跟火似的。

        “等姐姐出嫁时，会更美的。”赵氏含羞一笑，声音也十分轻柔，她把梳子递到杜蘅手中“这几日为洧吟四处辛劳，洧吟实在心怀有愧，不如杜姊姊来替我梳妆如何？”

        “我？”为新嫁娘梳头还是个讲究事，只能梳三下，各有各的寓意，一梳是夫妻恩爱，二梳是比翼双飞，三梳是富贵常在，杜蘅有些为难，怕坏了今日的喜气，她接了梳子，迟迟没有动手，推拒道：“这婚事办的仓促，也不知是否合妹妹你的心意，姚家的父母都不在京中，我那叔婶也是个难以远行的，便由何老坐高堂，我来持礼了，不过这为新娘子梳头是有讲究的，最好是个八字齐全，美满团圆的人才好，才不会坏了这辈子的喜气，我恐怕不大合适吧。”

        杜蘅又将梳子放下，赵洧吟展了展袖子，生怕弄出一个皱，她抿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快快办了，总比搁置在心里的好，我与礼韫也只求一个圆满就好，何老是这天下最有名望的老者，得了他坐高堂，我高兴还来不及，姐姐你也不要推辞了，你与礼韫是多年好友，又是天子太傅，除你之外再没人更合适了。”

        杜蘅争执不过，又将梳子揣回了手里，杜蘅唱着贺词：“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不用愁。”铜镜里映着两人的倒影，赵洧吟坐着，杜蘅站着，各有各的风味，她又唱“二梳梳到尾，多子又多寿。”府前的鞭炮响了起来，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姚府出发了，赵洧吟拿着唇纸，轻抿了嘴上一点红，三唱“三梳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绿鹊到门前，屏住了呼吸。屋内的两个女子，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她放缓步子，还是被杜蘅听到了声响，绿鹊掀开帘子，面上带着笑意开口：“姑娘，表姑娘，一会儿表姑爷的车驾便要来了，奴婢来缝上这盖头上的最后一针。”

        鞭炮声越来越响，赵洧吟亲自咬断金丝线，盖头上的鸳鸯活灵活现的，杜蘅拽了两个角，绿鹊也拽了两个角，两个人为她盖上。

        外面的热闹连成一片，满天满地都是红色，世人多说是两个多年的高门大户结成了亲家，杜晋背着赵氏上了花轿，她只能看到一双赤色的密缝的绣鞋，杜晋不知其中原委，只听杜蘅说了这是他的表姐，杜晋将她稳妥放下之前，还来了一句“姊姊，往后你想什么时候来杜府都行，我同你撑腰。”

        杜伽看着小少爷心思纯良的模样，骑着高头大马跟在花轿旁，摇了摇头招呼着杜晋上来，他将这表姐的来历猜了个七七八八，恐怕也仅剩这位小少爷将她看作自己的表亲。

        赵洧吟点了点头，手里抱着一个罐子，里面是大枣，花生，桂圆与莲子，她满心满意都是欢喜，笑着笑着又流出泪来，杜晋与她的亲弟弟刚好一般大。

        姚颂骑在前边的高头白马上，苏子衍今日也破例的穿了一身暗红色，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杜府到姚府不停地响了一日，杜蘅与何老乘车跟在后头，苏子衍不住地往后看，正对上杜蘅的眼，杜蘅对他笑笑，用团扇挡住了脸。

        赵洧吟抬手擦了擦眼泪，感觉轿子停了，将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放下来，由姚家的两个下人抚着跨过火盆，何老拄着拐杖坐到中堂的位子上，这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杜蘅站到一侧，开始唱拜词：“一拜天地。”

        姚颂拿着红缎的另一边，两人对着天地跪拜，他瞧瞧瞥一眼盖头下的红颜，美的惊心动魄。

        杜蘅再唱：“二拜高堂。”

        何老面上和蔼可亲，从袖子里抽出两个红包放在桌下，新人转身拜见长亲，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起来。

        杜蘅三唱：“夫妻对拜。”

        赵洧吟低着头，看见男人的新靴，袖子里攥紧帕子的手忽然一松，她平静下来。

        “礼成。”

        今日来观礼的多是他们自己的同僚，又会是一些好相与的权贵，几个一同念书的达官贵人此时起哄声最大，绿鹊端来一盘生饺子，这是姚家历来的规矩，赵洧吟连吃了三个生饺子，连说了三个“生”字，众人才满意地放过了她。

        接下来的流程顺利的很，说了吉祥话，敬了茶，再就是进洞房了。

        “太后娘娘听说姚家与杜家，今日有结交之喜，特地派小的带些东西来恭贺一番。”新娘正欲走之际，方润带着许多大箱子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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