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的欲望
在帝国中, “神明”作为一种真实存在的概念，和神有关的福祉自然也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小到中五块钱的幸运buff加成, 大到土壤肥沃商贸开拓, 福祉就藏在这淅淅沥沥的雨水中，淋到土地和草木里，也淋到人的皮肤上。
彩虹的光晕覆盖了半边天际, 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人们恨不得躺在洼地里打滚时，才恍惚间发现云柚的身影似乎消失不见了。
教堂仍然沐浴着纯洁的圣光, 有飞鸟讴歌盘旋, 雪白的羽毛飘落下来，这些小生灵们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立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久久不肯离去。
教堂外的大广场尚且可以容纳多人, 但是教堂内这种肃穆之地不可能让人随随便便地进出，唯一得到准许的还只是官方的媒体工作人员。
云柚在广场上消失, 而空气中的荧光环绕昭明她的行迹，几乎是下一秒，她出现在了教堂内部。
壁画神圣不染尘埃, 那是由帝国多位著名艺术家画出的女神壁像, 追溯到荒土纪元时期，壁画上的一幕幕在诉说着恢弘沉重的历史。
太阳与月亮被她捧在手心, 清风是她的手指，云彩是她的衣衫, 他们把所能想象的、所能理解的一切美丽意象涂抹到神明的概念上。
烙在骨头上, 融进血液里, 传承祖祖辈辈。
圣女早已静候多时, 她身穿金色流沙裙，在任何一场宴席上都能艳冠群芳的装束，如今却只是一朵玉琼的伴生花。
“您的权杖已沉寂了多年，女神大人。”曲涟也是明白这是个什么场合，没有丝毫私下见面时撒娇的女儿态，她端庄优雅，微微错身，尽显恭敬的姿态，“何其有幸……能再见您一面。”
曲涟是教堂自小培养的圣女，在她长大成人后，理所当然的取代了上一任主教，成为教堂的唯一掌控者。
眼前所见到的彩窗画壁，金箔玉砖的场景，仅仅只是教堂的“表”。
女神权杖作为帝国仅存的唯一神器，自然藏在了教堂的“里”中。
曲涟在前引路，云柚跟着她的脚步走，越是靠近，她越是能感受到自己亲手制造的权杖的能量波动。
像是沉眠了许久的好友终于苏醒……
曲涟挥开掩盖用的幕布，接着她的手心也丝丝缕缕地穿出了雪白色的荧光线，五指并拢，如无形的手在纺织一张网，光线有灵魂般结成不规则的形状。
接着，曲涟用力一扯。
哗啦——
像是五彩斑斓的玻璃忽然破碎，镜花水月归于平静，云柚眼前一花，再定睛去看时，景色和刚才已经截然不同。
灯光暗寂，唯有悬浮在高台上的权杖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权杖足有一人半高，通体莹润纯白，权杖之首呈双层的圆形，最中央镂空，而在双层圆形的边沿处，有八个空荡荡的镂痕。
那本该是存放灵石的地方。
是的，如今的八大主星星球能源核，当初只是云柚采集并夜以继日灌输能量的八颗灵石罢了，这些灵石都是权杖上的增幅器，只不过在“女神失落”后，权杖被封存，灵石自然也回收再利用了。
“唉……”
想起往事，云柚的心底有些许怅然，好在这点情绪并未困扰她多久，云柚走上前去，走到那唯一的光芒之中。
曲涟目光温柔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水光。
她知道，现在全帝国千千万万个星民，都和她一样注视着她。
只要权杖认可了云柚。
她的身份就毋庸置疑，她的冠冕也将重回帝国。
云柚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唤。
她眼角漫开笑意，兀地觉得轻松，她细细打量这从第一个纪元就开始陪伴她的权杖，和多少年前毫无变化的外表。
回来吧，我需要你。
她在心底呼唤。
云柚握上了权杖的柄，感受到它细微的颤栗。
她轻声低语：“我们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还有大片广袤的星辰宇宙，等着我们去征服。”
所以，醒来吧。
……
虫族此时也并不宁静。
迟无恢复力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保王派的虫族们算账。
虫族有个特性是强者为尊，极度崇拜力量、服从力量，这导致虫族很难培养出忠心耿耿的亲腹出来，大部分的虫族也都是墙头草。
因而在迟无回归后，会有多少虫子惊慌失措，几乎不用数。
但是逃是逃不掉的，幸运的是迟无这回并不打算大开杀戒，可能是看在战争后又有内部冲突，消耗了不少有生力量，虫族的神明难得“大发慈悲”放了虫子们一马 。
当然，那几个见风使舵的虫王们就没有好下场了。
迟无给祂们下达的命令很简单。
【把精神核交出来给我，或者我亲自来取。】
前者还能活，只不过命脉把控在虫神手中；而后者毫无疑问是死。
有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还活着的三个虫王被吓破了胆，尤其是偷窃内核企图取而代之的骨蜂王。
曾经建造了巨型巢穴，带头分裂虫族，称王称霸、不可一世的骨蜂王，如今像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伏低头颅，翅膀折断，瑟瑟发抖。
骨蜂王现在就是很惨，非常的惨。
虫族之神的怒火有一半都是冲骨蜂王来的，如今迟无捏出的，方便行动的精神体正慵懒地坐在骨蜂王的王座上，血色的瞳孔里是无机质的冰冷，倒映出骨蜂王狼狈不堪的身影。
骨蜂王残了一半，但都不是迟无动的手，他嫌脏。
是迟无让骨蜂王自己动的手，他坐在对方的王座上，慢悠悠地欣赏背叛者自残的剧目。
他看着骨蜂王自己拆卸了翅膀，拔断了脊骨，一寸寸地碾碎自己的肢节，如果下手敢轻一点，说不定等待骨蜂王的就是死。
其余两个虫王也没得到指令，就这样看着祂们的首脑被折磨得不成虫形，但虫神可知道自己的种族恢复力有多强，这点伤残不值一提——嗯，他认为不值一提。
“把精神核挖出来。”迟无的下一个指令到来了。
不敢有犹豫，哪怕精神核就是祂们的命脉，相当于人类的心脏，骨蜂王也没有丝毫迟疑，用仅剩的那一只利爪，呲啦一声穿透了大脑，硬生生挖出了精神核，颤抖着交到虫神的手里。
迟无把玩着通透小巧的精神核，懒懒散散地望向了剩下的两个：“至于你们……”
后半段话尚未说完，这个在极短时间内再度于虫族掀起恐惧风暴的神明，倏然顿了一下。
迟无看向后头，空荡荡的地方：“什么事？”
原本空旷的地方出现了漩涡，两个类人的虫毕恭毕敬地站在不远处，对迟无哑声说道：“吾神，人族那边……似乎出了点状况。我们安插在人族的小眼线，传回来了匪夷所思的信息。”
虫族总有一些擅长隐蔽的，分泌恶瘴较少的虫类，这些是最适合潜入人族作为眼线的。
虫族没有人族那样发达的科技，但祂们内部独有的信息传递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更加方便，毕竟虫族不需要找信号。
迟无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人族”这个词触到了他掩埋极深的某些记忆，他半晌后才说道：“放出来。”
几只小小，毛茸茸的，球一般的虫从四处的洞穴里滚了出来，球球上的独眼睁开，投放出虚拟的光幕。
因为在场不止一个虫，所以这也是最省事的传递信息的方式，和人族光脑有些类似。
在不太稳定的光幕中，迟无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
褪去青涩，明艳成熟，犹如月华的化身，耳坠挂着两颗凝固的水滴，她清凌凌地一转眸，便是摄人心魄的温柔笑意。
那是只有独对着她的子民，才会显露出的笑意。
他从未得到过，但却一直觉得很美，超脱了思维固化，审美钢印的美。
骨蜂王惨兮兮地趴在地上，在场的虫就祂最惨，但祂也确实是虫神之下精神力最强的。
此时，骨蜂王忽然感觉到虫族神明的精神波动……似乎出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好像就在滚滚球投影出人族画面之后。
刚才那让祂们动都不敢动一下的杀气淡去了，连带着骨蜂王内心的恐惧也消减了一些，都敢悄咪咪抬头去看了。
黑色的长发被巢穴内阴冷的风卷起丝缕，血一样的眼睛里是虫子们看不懂的东西，但直觉非常可怕，看祂们的虫神，现在周身三米内全是真空地带。
“看见了吗？”
天鹅绒般轻柔的嗓音，划破了空气，迟无望着光幕中的那道身影，稍稍歪了下头，约莫是光线的缘故，他显得有几分醉态。
“这就是我们未来的目标，我们最大的绊脚石，我们最深切的……渴望。”
虫族是不懂生产的群体，虫族不会自给自足，祂们只会侵占，然后掠夺。
虫族服从自己本心的欲望。
而现在，迟无前所未有地看清了自己的欲望。
其实很简单，就是得到一个人而已。就连那广袤的七大星系，对他而言吸引力都没有那么大。
只是在客观上，要得到她，前提是必须要先侵占了那个帝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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