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上回家（一）

改造项目后续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需要慕梓栀操心的不多，她后来也就是走了几圈住户，让他们现场敲定修改方案然后在方案稿上签字确认。这个事她承诺，她肯定要做好了。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你肯认真听他们说说诉求，理解他们的难处，给他们提供一些切实可行的便利，他们答应的时候是非常爽快的。种花家的人一直都有一种朴实无华的气质，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安抚。

        这部分工作完事之后，慕梓栀就开始准备北上回家了。她说她不会久留海市是真的，因为养育她的伯伯在北城，她回了种花家，就必然得回北城。老人家年纪大了，虽然身体也算是硬朗，可是他们做晚辈的还是要尽可能陪伴在他身边，毕竟能陪伴多久都不好说，如果一直在外面飘荡着真的到了那一天必然要抱憾终身的。

        慕梓栀把闵舟任命为海市分部的负责人。海市净利润的5个点是她年终分红。莫垚跟他们说他们股权不适合再分化。在分化就不利于慕梓栀和卓楠对于mz的绝对控制权了。所以让他们搞分红制度，他们四个持股人等着各分部的分红完成，把最终的结余作为他们的收益。然后他们四个人也每个月领一个固定薪水，算作一部分财务报表。这样子建立新的财务体系。慕梓栀觉得也算可以，就同意了。反正复杂的财务体系她又弄不明白，莫垚搞利索了就好。这么多年有他在，他们的税务就没出过问题，她觉得即使回了种花家，他也不会让他们出问题的。

        这会儿她把闵舟叫进来安排事情：“薪酬这块我已经让法务重新拟合同了，内容你也是知道认可的，到时候你跟他们重新签一下就可以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说说项目这块的事，改造区这个项目我牵头做了，我肯定会负责到底。后续的施工图审查，施工验收，还有不定期的施工现场走访，我都会做的。但是现场这部分，我去的次数不会太多了，你帮忙分担一下。都是你熟悉的事情，你做我很放心。他们干的不合格，你就让他们拆了重来，我们mz在这个问题上从来都是一步不退的。如果你搞起来吃力，给我打电话，我会回来解决的。你不用有顾虑。然后改造区项目完了，后续的项目，我最近也谈了几个有意向的，一会儿转给你，后续你来接手，如果这部分有问题，我可以帮忙解决。但是在之后，海市就由你全权负责。我去了北城之后，就让卓楠把他临时征用的人都还回来。人员方面，你如果还是觉得不够，扩张你自行安排。总之，我把海市分部托付给你了，你加油。”

        闵舟上前抱了抱慕梓栀，她们算是同龄，但是真的干起事情来的时候，她觉得慕梓栀就像个大姐大，让人非常有安全感。不过她现在也知道慕梓栀的家庭背景她回去是个必然。刚知道的时候她很是震惊，因为她们这位慕总从来都不说，而且回种花家这么久，都是凭本事去拼。也就是三期投标那会儿走了走同窗，但连个贵重的东西都没有送，他们其实就求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别的自己搞得定。有些人可以躺平了，可是还在奋斗，他们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别的大话我都不说，你看海市的财务报表就行了。”闵舟轻声地说道。

        “该争取的设计时间一定要争取，该有的休息也要保证。我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现在退休也没问题。设计是我的寄托，所以一直干到今天。你们也一样，真累残了，以后就相看两厌了。”慕梓栀也不说别的。她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

        慕梓栀走的时候，规划审批完成了，她走的很放心，她们的方案一直做的很深入，施工图阶段反而省劲。她在九月底时候，就回北城了。

        阿兄阿姐出去玩了，她打算好好陪陪董伯伯，这么多年都没见面了，她也是想他们的。

        董老现在住在q大家属区的一个独栋里，面积不大不是市面那种商品开发的独栋，就是两层高小楼，带个小跨院。不过董老搭理的非常惬意。老一辈子喜欢山山水水，他们做建筑设计的做景观园林也很不错。董老也没大折腾，就是铺了一片鹅卵石的小路，在小路旁栽了一棵可以乘凉的树，随手撒了花花草草的种子，任他们自由生长。

        慕梓栀回种花家快一年了，她看着那拔地而起的高楼和日新月异的城市，陌生的看不到她故乡的影子。但是这会儿回到董老这边呢，她就觉得她的种花家还是那个种花家，她少年时代的小跨院还是那个小跨院。就这棵老槐树，她还能看到她少年时候捣蛋刻着的纹路呢。

        “丫头，你终于愿意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这会儿北城还不算冷，董老就坐在小跨院煮茶等慕梓栀呢。慕梓栀什么时候回来他是知道的，他原本要安排人让去机场接她，他老头子还想亲自过去接一下。这些被慕梓栀即使阻止了。她既不敢劳动董老过去，也不能让董老安排人过去，那些人在董老面前也就是学生也就是部下，可是放在外面，那都是响当当的，她担不起。她自己能回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还有卓楠呢。

        她把她二十八寸的大皮箱扔在一旁，这会儿子赶紧跑过去抱了抱抚养她成人的伯伯。她幼年失孤，她父亲临终那会儿将她托付给自己的师兄。董老是办了正式收养手续把她算到他们家一份子养大的。但是董老顾及她的情绪，并没有把她接过来一起生活，她还是住在她父母的那栋筒子楼里。也就是偶尔吃饭的时候她过来蹭一下，更多时候她都是隔壁哪家的饭香勾了她的馋虫，她就跑别人家去潇洒了。家属楼这片儿，都是教职员工，夫妻两位都忙的不在少数，他们也没那么讲究，所有的小娃娃都是吃百家饭长大，谁家还多不出一双筷子，给他们个碗，谁家娃娃的父母出差了不在学校，他们就自己嗅着饭香去敲门，一点都不认生。他们还过自己家做的不好吃了或者不爱吃了，悄摸摸的跑别人家吃的事。慕梓栀双亲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认为她的父母只是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长而已，她挺适应的。董家的阿兄阿姐，甚至伯伯伯母把照顾她的这件事情做的非常隐蔽，既保证了她的日常生活，也没让她改变什么。

        到了她逐渐能接受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们也没强求的要她做些什么。但是当着外人的面，都知道她是董家的小四，团宠的幺幺女。董老那会儿站的就非常高，她一天义务也没尽，董家的好处她一个都没落下，最后她搞出来的事情，董老给她出面收拾烂摊子，对外那也是他们董家的孩子他们没教育好。从来也没想着说这不是他们董家的姑娘。

        慕梓栀对这位伯伯是除了亏欠就是亏欠，可是她什么也补偿不了。

        “丫头，我说你这个气性可是不小呀。我当年送你出去留学，那也是让你见见世面，重话狠话可是一句都没说。再说那个学校可都是你自己申请准备好的。我也就是敦促你早点过去而已。就这么记恨下你伯伯了，一晃快二十年了，一个电话有人不给家里打，一个面也不见。”董老伸手抱住这个他想了好多年的姑娘，他当年逼着她走，是因为她找的男人家里面太乱了。其实她那个事，他清楚的很，真成全了他们，那位可能心里得笑开了花。

        但是凭什么呀。他们梓栀也是团宠着长大的，被猪拱了不说，还让疯女人闹到梓栀的学校，就这个担当他配得上他们梓栀。他左顾虑右顾虑，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有把他们梓栀放到第一位吗？这样子的人不能跟。他们梓栀做错了事，他们认：但是别的不要想了。他逼着慕梓栀出国留学是希望她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世界那么大，好男人多了去，别眼皮子那么浅随便把自己祸害了。年少那点错误算个什么事，不是常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呢。

        可是谁也没想到慕梓栀这一走就是快二十年，她就是准备把自己流放到异国他乡，最终也打算埋骨她乡。

        她获奖那个时候，圈子的人都很振奋。不单单是种花家出品的建筑师，更重要的是她的获奖作品，那个纯血统的种花家风作品，这个一点都没打折扣，当它被带到建筑至高殿堂的时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激励。

        种花家落后太多年了，也挨打了太多年，让种花家年轻的一辈人都觉得外面的比种花家的好，设计的作品也浮躁的不行，现在种花家自己的设计方案都一水的国外货呢。但是她这个在漂亮国旅居的人，就是用了他们种花家风韵拿到了那个奖项。那会儿种花家开内部讨论会的时候常说，咱们自己的东西也不错，山水庭院，老祖宗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丢了太可惜了，以后设计上我们自己的作品要多鼓励，政策上也要有所倾斜。

        不过这就是那一阵子的风头，但是总算是有了好的开端了。这就是他看顾长大的姑娘，他骄傲着呢。她出去那么多年都没有忘本，还力所能及做一点她能做的事情，年少时候的事情怎么就过不去了，他的姑娘可不能一直流落在外。

        慕梓栀哑着嗓子说道：“董伯伯我做错事情，我自己认。我是没脸回来，不是不想回来探望你。我对不起你们对我的厚爱，还让你们蒙羞了。”

        “那个事咱们今天再说一次，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日子得向前看，老缅怀过去可不行。”董老让慕梓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这个事情他有必要跟她说清楚，不能让它成为她一辈子的劫难，“当年那会儿学校没有做出来处罚，不是我干预的结果。是很客观的评价。夏女士和秦先生亲自说清楚这个事情，明确是一场误会。我知道你觉得那个是有外界压力的结果，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不是。他们去说清楚是因为他们要在这件事情上承担自己的责任，你有错误不假，但是他们夫妻两个也不是没罪的。所以这件事情最好解决就是各自安好。你接受你应得的惩罚，恩怨两清。你现在就把自己过好了就可以。”

        慕梓栀点头称是。不过她还是震惊董老的话。董老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她知道秦佘要承担一部分的错误，但是作为秦佘的妻子，她不是妥妥的受害人吗？她就是闹上了天，人家也是没错的，哪有正室给小三道歉的。还有她可是搞出来一条人命，秦慕到现在依然是证据呀。秦佘当年还有什么瞒着她的。不过那会儿他确实跟她说过她不是第三者，她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他们两个就喜欢呆在一起，她不要成天乱想。他会处理好他的事情，她就安心的准备留学申请的事情就行。她就应该出国看看长长见识，她不能总觉得种花家天下第一别家的都不行，都看完了都见识过了，再来说这些。然后等她毕业的时候他也能把他的事处理完了，到时他们就结婚他也会把他的事给她一个交代。而且他也可以抽空去国外找他，种花家现在开放了不少，出国签证没那么难办。

        慕梓栀才不信他那个，秦佘在他们认识之前就红粉知己遍地是，他明媒正娶受法律保护的那一位早就绿的不能在绿。秦佘做这个事根本就不遮掩，他找女朋友那都是大大方方的。

        慕梓栀当时凑过去，是因为秦佘长得不错，才情也好，哄骗小姑娘也很有手段，反正他老婆头顶上已经绿油油了，多她这个也不多。而且吧，她想着她第一次谈恋爱，得找个有经验的，不能找那些毛毛躁躁的愣头青，那样子她不是恋爱是给自己找罪受。反正也就是水露之缘，秦佘换女朋友的频率挺高，三个月是常态，半年是少见的，她没听说过有一年的。那么到时候就算她迷了心窍，那家伙也会把她甩了的，她一个小丫头只能认了，也就是买两瓶酒醉一场的事，然后她有了经验找其它的小伙子，就知道按照什么标准怎么给自己□□一个不错的，她为什么要找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糟老头子呢。

        慕梓栀那会儿的算盘打了劈里啪啦的，真没想到他们搞那么大，后面的事情她最开始要是能预见到，她就是找十个愣头青受虐千百次也不会招惹秦佘的。她没病呀，那家伙那么老了，她还是一枝花呢，为什么要吊死在他那颗树上。然后她现在还陷在那个混蛋的坑里爬不出来。她在漂亮国也是谈了不少恋爱的，虽然少女心可能少了点吧，但是她是想找个合适的共同生活下去的，她本质上是种花家的，是有很强的嫁人意愿的。可是相处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比对一下，就觉得缺了一点感觉。

        古人说珠玉在前，木椟在后。秦佘那个混蛋还能叫珠玉呢，她就会种花家这么一段时间，所有不开心的事都是那个混蛋给的。她有时候也恨自己，怎么就眼瘸放不过自己呢。

        不过这会儿她陪董老最重要。董老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沉湎过去不可自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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