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鸿胪寺隐秘三十七

小馆内客人不多，零星几个也是自顾自吃着，几个人站着，很是安静，只能听见汤锅的咕嘟声，小二甩着毛巾来招呼几人，也没得到回答。

        卡伊姆很是机灵，最先打破沉默，他突然变了个神情，撒娇道：“姐姐，我不想喝茶汤，那边的鸡丝面好像很好吃，我们去吃面吧。”

        见卡伊姆如此聪明，飞燕也长长出了一口气，讪讪笑道：“陆姑娘，好巧，这几天还好吗？你吃的什么茶汤？看着好香啊！本来想先吃点茶汤，可小卡要去吃面，那我们去吃面了，你先吃着。”她笑嘻嘻又急匆匆地说了一大串，像是根本没想要得到什么回答，她实在不愿去想前日晚上陆湘湘遣人来找公孙策是抱着什么想法在其中。

        倒是陆湘湘先回过神来，这里的茶汤味道好又便宜，她从小就吃惯了，这也是她目前还能吃得起又喜欢吃的饭食了，可没想到刚坐下不久就遇到公孙策几人，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她心中叹了叹，自己岂是个不识趣的人，她明白公孙策与庞姑娘不管走还是不走都很是尴尬，还是自己走吧，免得坏了自己和别人的兴致，想到这，她收了原先的窘迫，神态从容起来，向几人福了福身，轻声道：“民女谢过几位的舍身相救。”说着，她微微弯身，凑近了卡伊姆，想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卡伊姆却低着头警惕地向公孙策身后缩了缩，将公孙策的衣袖又攥紧了几分，见状，陆湘湘眼神一黯，又很快调整了情绪，温和地笑了起来：“小英雄，那日谢谢你了，你姐姐说的可没错，这里的茶汤味道真的不错，不吃可是会遗憾的，吃饭前喝上一些，胃里熨帖得很，我们已经吃好了，这就走了。”说着，回身招呼着环翠离去，却见环翠神情郁郁，陆湘湘微微皱眉，俏丽的脸上带了些警告的意味，然后伸手牵着环翠离去。

        与陆湘湘擦身而过时，公孙策有些局促，见她欲离去心中轻松不少，可一句话不说又实在太过无礼和残忍,他根本做不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陌生人，她是陆湘湘，是那个曾经不论自己如何潦倒失意都对他不离不弃的女孩儿。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解释道：“我这几日公务实在有些繁忙，所以前日晚上没能赴约，这些日子还有得忙，应该不得空回去，你把自己照顾好。”

        话音未落，本已走过他的陆湘湘身形猛然一滞，转身涨红了脸不可思议道：“大人所说的前天晚上的约是什么约？又是谁与你的约？”

        公孙策和飞燕面面相觑，公孙策突然明白过来，这件事陆湘湘定是不知情的，若是她知道，自己这么说无可厚非，可她偏偏不知道，在这时候说这些话，这让陆湘湘一个女儿家情何以堪。

        陆湘湘也是心高气傲，心窍玲珑之人，当初做那事也是为情所困失了原本的心性，联系前日环翠慌慌张张的神情，这一问一答间，她又怎能猜不到是怎么一回事。

        想明白后，她的脸色更赤了几分，眼泪都快下来了，突然间的气极羞极，让她竟有些失了仪态，她心中有苦却说不出，这时候说自己不知情，谁会相信，即便她真的不知情，环翠惹得事难道不是她的事吗？故而，她言语极其躲闪敷衍：“那日确实有些急事想找大人商量，现在事情已经解决，给大人和庞小姐添了麻烦，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说着拉着环翠就要走，可环翠却别别扭扭，有些抗拒，她拔高了声音对环翠说：“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语气中竟有了些气急败坏。

        陆湘湘本以为自己之前已经很难堪了，却没想到还有更难堪的事在后面。

        环翠居然挣开了她的手，不服气地说：“小姐，你又何必这样畏畏缩缩、忍气吞声，是的，那日我是去找了姑爷，请他回家用饭，可你与姑爷有婚约在身，咱们请他回来吃个饭是什么天理难容之事吗？”

        说着说着，环翠居然抹起了眼泪，“小姐，你不苦吗？你的痛你的苦我都能看到，你自己不心疼可我心疼。”说着又转而望向公孙策，质问道：“姑爷，现在你是小姐唯一的依靠，可你想过这些日子小姐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过来的？你真的都不关心一下吗？总不能因为小姐失了家世，你就……”

        说到后来，她委屈的咬着唇停了口，她看向公孙策的眼神固执又饱含委屈，公孙策这辈子只与飞燕吵闹过，何时被其他女人这样质问，他一个大男人怎会与一个小丫鬟去辩解什么？他扭过头不看环翠也不接话。

        环翠这话说出，陆湘湘面色由红转青，头脑轰隆隆的响着，她不敢看身旁公孙策和飞燕的脸色，只能看着环翠浑身发抖，“说够了吗？这里哪有你的姑爷？家没了，难道连自尊都没了吗？确实，以我现在的处境，没有资格做你的小姐，我不能给你什么，更不能再命令你什么，我现在要走了，若是你还想与我走，就快些离开，若是不想走，我也不勉强留你。”说着跌跌撞撞就要离开，环翠却将她拉住了，似是一定要等到公孙策的表态。

        公孙策思索了一下，准备说些什么化解一下眼前的尴尬，飞燕却拦住了他，她不要他难做，飞燕笑了笑：“好一个伶牙俐齿又忠心耿耿的丫头，真是了不得呢，不知你究竟是为你家小姐鸣不平，还是心里打着其他的小九九。你家小姐从来都是襟怀坦白之人，你说这些就当真不怕折了你家小姐白水鉴心的好品格吗？你是何居心？”

        环翠被飞燕的话堵住了嘴，她慌张地抬头去看公孙策，公孙策却一脸忧伤的看着陆湘湘。

        环翠没说什么，陆湘湘却难过的抬不起头来，她狠狠躲了躲脚，连招呼都不打，对着身后低声斥道：“走！”便自顾自地离开了，环翠这才狼狈地跟上她的脚步。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看罢，阖了手中的扇子，轻笑一声，这才悠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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