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缚刀
站在玉声馆的大门前，田子渊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虽然他还是这里的老板，可自从香娘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一想到香娘，田子渊又有些愤怒。唐糖糖真的以为挟持了香娘就能逼迫自己就范么？她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愤怒归愤怒，田子渊却并不打算做什么，至少暂时不能。有些事，比儿女私情重要的多。更何况他相信唐糖糖胆子再大，也一定不敢动香娘一根头。哪怕唐糖糖似乎已成了青风中的重要人物也一样。
“多年没来了，老夫听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安史子良捋着胡须眯眼笑道。
“今天不行，等事情了结再说。”田子渊苦笑。
“唉，老夫还有多少日子？你就不能尊一尊老？”安史子良竟一脸哀怨之色。
“带老人逛窑子是尊老？”田子渊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你可以把这种事看做是孝敬，那么就能算尊老了。”
“那好，你出手吧，我看着。”田子渊点点头，用下巴指了指站在对面的人说道，“让你活动活动筋骨，这也算是尊老。”
“我找的是你，田子渊。”听见田子渊的话，抱剑而立的于断秋摇头认真地说道，“不是他。我找你了很久，你所有去过和可能会去的地方我都找了，可我还是没有找到，所以我只好来这里等你。我耽误了玉声馆三天的生意，这是补偿。”说话间，于断秋拿出一沓银票放到地上，“三万两，应该只多不少了。”
“你找我有事？”田子渊笑道。
“我想见识一下你的七杀剑。”
“你为什么不去找丁宪？”田子渊点点头，这样的事情实在很平常，总有些初入江湖就想要扬名立万的年轻人会对前人起挑战。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找上自己。
“我知道自己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总会去找他的。”
“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田子渊转脸对安史子良说道，“他好像在说我不行？”
“你本来就不行！”安史子良撇着嘴角不屑道，“一个刚刚才入洞明的家伙罢了。”
“你看，所以还是得您老人家出手。”田子渊哈哈一笑，“有劳。”
“一个月！”安史子良竖起一根手指说道，“让老夫在这里头享一个月的艳福，花销都算你的。”
“十天！”
“半个月！”
“十天！”
“十天就十天！”安史子良咬牙切齿，“小家子气！”
“再多说一个字，马上少一天！”田子渊好整以暇。
“你——”
“九天……”
“小兔崽子！拿命来！”安史子良一声大吼，竟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踉跄着冲向于断秋。
看着安史子良那令人忍俊不禁的古怪步法，于断秋却一脸肃然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他认不出这个老人是谁，但他看得出来对方那实在太过另类的步法其实玄妙无比。从老人迈出第一步时起，于断秋就已经在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可直到老人已经迈出了第九步，他还是连一丁点的破绽都没有找到。尽管在旁人眼中，安史子良那踉跄颠倒的身形几乎处处都是破绽。
于断秋的鼻尖已经开始渗出冷汗，他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井底之蛙。他原以为自己苦练廿载，已经有资格跻身高手之列，而出山以来自己所挑战的那些对手也无不证明了这一点。可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知道自己的自大有多么可笑。
尽管对自己出手的是那个古怪的老人不是田子渊，但作为一位剑手，于断秋能明锐地察觉到老人那看似自然的表情里其实掩盖着对田子渊的敬畏。这绝不是因为田子渊在雨楼的身份。只可能是因为田子渊比老人更强！
远处看热闹的人群早已因老人古怪的步伐出阵阵哄笑。可只有于断秋才知道这位老人究竟有多么可怕——从第十步开始，老人的双手就有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变化，然后于断秋就倒飞了出去，后背狠狠撞在玉声馆那结实的大门上，一口鲜血涌上喉间，他几乎用尽全力才勉强扶着门框站起身来。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于断秋黯然抱拳垂，一阵寒风自背后吹来，他知道自己的后背竟已全然被冷汗浸透。更知道如果老人刚才真的动了杀心，自己此刻一定只会是一具尸体。
“小伙子还不错，虽然比田小子当初还是差了不少，但放眼如今的年轻人，你也算是出类拔萃。回去再好好练练吧。”安史子良笑呵呵地拍了拍于断秋的胳膊说了几句便径直走进玉声馆，里面立刻便响起一阵女子的尖叫声，让田子渊不禁扶额摇头。
“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坚持到了多少步？”眼看田子渊即将和自己擦肩而过，于断秋忍不住开口问道。
“呃——”田子渊停下脚步有些为难地挠了挠面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六步”田子渊轻轻笑道。
“六步？”于断秋不解，自己坚持了九步，而田子渊却只坚持了六步，可那老人为何会说自己比田子渊当初差了不少？
“我是说，到第六步他就停下来了。因为他不停，就是两败俱伤。”
“什么——”于断秋大惊失色，“七杀剑？”
“七杀剑”田子渊点头道，“他一步，我一剑，所以到第六步他还不停下的话，我的第七剑就要出手了。”
“那一年你多大？”
“好像是十八？还是十九？”
于断秋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得烫手。这哪里还是差了不少？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而田子渊却逼得老人迈不出第七步……
自己居然还以为已经有资格挑战田子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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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说的人原来是贾业。
看着眼前这个邋遢的家伙，叶青衫不禁勾起嘴角摇头笑了起来。以贾业如今的这副“尊荣”，怕是没有多少人还会将他和当年那位得道高僧联系到一起了吧？
“笑什么笑？”一进门就抱起酒坛猛灌了几口的贾业有些不高兴地白了叶青衫一眼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得了，赶紧说正事！”老黄夺下贾业的酒坛子将他按到凳子上坐下，指着桌子上的三生石问道，“说吧，他要怎么样才能把爽灵灌注在这上头的修为都给吸纳了？”
“你也知道这事？”贾业不禁一怔，旋即神秘地笑道，“原来你也是——”
“少说废话！”老黄一点情面不留地抽了贾业的脑门一巴掌狠狠道。
“哎哎哎我说，别打！”遭到老黄如此对待的贾业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捂着通红的脑门苦着脸道，“这事很简单啊，就跟那些能令人增添修为的灵药和宝贝一样就行！”
“就这样？”老黄有些不信。
“你以为多复杂？”贾业撇着嘴角瞅了老黄一眼，“要是太复杂，爽灵每次轮回之后岂不是都要等上好些年才能找回之前的修为？”
“可是——”老黄还是将信将疑。
“关键在于蕴化！”贾业似乎知道老黄怀疑的是什么又接着说道，“不论什么样的灵药和宝贝，想要用来增加自己的功力修为，你都不能光吃下去就完事，还得吸纳蕴化，最重要的，是你得确定自己装的下！就像这酒坛子，明明只能装五斤，你非要往里头撑十斤会怎样？嘭——”
“可你刚刚又说爽灵每次轮回之后很快就能找回之前的修为？爽灵又不是天生道境！”叶青衫提出疑问。
“天生道境又如何？六境不存返璞归真，号称无有限不拘法是不假，可你终究还是个活人，你的境界倒是装的下，你的人呢？还是拿酒坛子举例，这个坛子就是神话故事里的仙家宝贝，里头自成天地，可容纳万物，但这宝贝尚未炼成之时，你就急着让它去装东西，装的了么？”
“所以你是说——”老黄猛地站起身面露惊容。
“就是如此”贾业点头道，“先以保存在这6吾真元上的部分修为作代价，助自身在极短时间内连破六境，然后就能迅吸纳蕴化剩余的所有修为。所以他没办法依样而为。”贾业指着叶青衫说道，“连破六境就是爽灵‘炼体’以自成小天地的过程，而他是天生道境，不可能回头重来一次。”
“那怎么办？”
“我刚才说了啊，就和那些灵药一样，慢慢来。”贾业朝嘴里塞了一只鸡腿大嚼着含含糊糊地道，“我知道你们会说时间不够，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还有别的办法没有？你以为当年岳之南为何要趁你们夫妇不备将他带走？岳之南就是怕你们的存在让这小子过早明白过来。谁让你们当初不肯在一开始就告诉这小子实情？”
“我——唉！”老黄闻言不禁有些黯然，露出懊悔之色沉声道，“他当时只是个几岁的娃娃！”
“哼——妇人之仁！”贾业冷笑，“就因为担心这一个小娃娃接受不了实情，于是就冒险将全天下至于险境，呵，现在后悔了？晚了！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最多还有一年，天象已显，青妖将醒，你们就自求多福，但愿这小子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将爽灵保存在这6吾真元之上的三百年修为完全吸纳蕴化以为己用，否则，莫说他那柄剑还被有一只摆脱不了的鞘，就算情鞘不在，在他手里也不过就是根烧火棍罢了！想杀青妖？做你们的大头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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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乐陵败给了鱼盼盼之后，姚含英就一直闭门不出。尽管他的表现让很多关心他的人不免有些担忧。可姚含英却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被击垮，恰恰相反，心高气傲的他反而因为那一次的惨败而激出无穷的斗志。
而随着青风入世，大量灵犀甚至洞明高手的涌现，更是让姚含英认识到了自己从前的自满。静下心来的姚含英再一次展现出他过人的天资，不仅成功迈入灵犀境，更在数月之内直达巅峰，甚至在父亲南溟刀王姚方伯的指点下，隐隐看到了迈入洞明的那道门槛。
若是从前，姚含英恐怕早已志得意满地离开家门，向世人展现自己的不凡。可是如今的姚含英早已变得沉稳内敛。可在他身边目睹了他的变化的人都知道，成熟起来的姚含英所蕴涵的那种霸气磅礴锐利难当的锋芒。
就连难得夸人的老刀王都在一次酒后有些恣意地对府中下人夸耀，“老夫一生最为快意之事，莫过得此佳儿！”
可是面对周围人的称赞，姚含英总是淡然处之，倒真应了那句话——胸怀惊雷而面如平湖。和往常一样在起床后向父亲问安，又陪母亲用过早餐之后，姚含英再次来到自己闭关所在。只是今天和往常又有些许的不同——自从惨败给鱼盼盼之后，这是姚含英数月以来第一次让惊雷刀出鞘。
捉刀在手，屏气凝神，再一次回顾自昨夜夜半时分那一阵悍然炸响的春雷中所体悟到的心得之后，姚含英身形闪动，刀光如练，可诡异的是，那一道道凌厉无俦霸气凛然的寒芒与令人悚然的隐隐电光竟自始至终没有出哪怕一丁点的声响，直到姚含英收刀还鞘负手伫立之时，偌大的演武场上竟突然炸响声势浩大震耳欲聋的滚滚惊雷，雷声所至，不论是铺满地面的坚硬条石，还是数丈之外的石锁石桩都在顷刻间化作齑粉。就连场边兵器架上的兵刃，也被惊雷震碎一地。那些可不是寻常兵刃，每一件都是老刀王花重金请名匠亲手打造出来的珍品！就算是拿大锤狠砸也未必能留下什么印子，却被这雷声轻易震得粉碎！
惊雷刀，已成！
姚含英仰天长啸，因惨败给鱼盼盼而那一口堵在心头多日的闷气终于尽数宣泄而出。虽然他知道自己仍然还不是鱼盼盼的对手，但他差的不是刀法，而是功力修为。没有人能和可以“长生”的青风三魂去比拼功力，姚含英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觉得气馁，恰恰相反，他反而越自信。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惊雷刀已经完全有资格跻身江湖顶尖武学之列！
不到而立之年就能自创一门顶尖武学的人物从来都是凤毛麟角，不论自己今后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姚含英都知道自己的名字终将会和父亲一样，被世人所牢记。他甚至已经可以确信当自己达到洞明巅峰的那一天，就是自己取代父亲成为新刀王的那一刻！
正月廿四，姚含英惊雷刀成，新刀王已显峥嵘！
同日，常乐财神之女唐糖糖携麾下高手伏杀长孙慕函等十六名承天长孙氏子弟于南安！
自青风高调入世以来，各方之间的对峙终于被打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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