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风云乱（二十七）
当两人重新入座，大厅早已被收拾干净。端起新上的茶水吹了吹水面上漂着的浮沫，江中流看也不看神色复杂的姚含杰淡淡说道，“你毕竟还不是七魄。”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姚含杰听在耳中，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得到了岳之南的重用。可江中流在一出手之间便轻而易举将他击败的事实，让姚含杰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在岳之南心里，他姚含杰原来连唐糖糖和宋承嗣这样的人都比不上。
姚含杰的脸色开始变得无比难看。姚含杰当初之所以会投身青风，说到底还是因为对姚家心灰意冷。在败给姚含曦之后，姚含杰在小柳镇躲藏了整整半个月，最后等到的却不是姚家派人来寻自己，而是姚方伯在四明山上与丁宪等人起四明山之约的消息。姚含杰知道姚方伯中意的始终都是姚含英，但他从来都没想过姚方伯会全然不念骨肉亲情对自己弃如敝履。投身青风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他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姚含英差，想要让姚方伯后悔，更想要击败姚含曦雪耻，而自从活着离开那间密室得到岳之南亲自指点，并奉命镇守乐陵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得偿所愿。
可是江中流毫不留情地让他认清了现实。
“让你来乐陵，不是因为你已经有资格和齐剑丘相提并论，而是因为你一点都不重要。”江中流啜饮着茶水悠然道。
“为什么？”姚含杰涩声问了一句。
“因为叶青衫去了七神山。”江中流放下茶水笑了笑，“你难道就没有现，自从他去了七神山之后，许之寒长门秀树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大动作了？这几个月里，青风与天玄四座看起来打得热闹，可真正和天玄四座动手的都是哪些人？是不是都是你这样的人？”
“我不明白”
“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江中流摆摆手笑道，“说穿了，就是以下驷对上驷，拿你们这些不重要的人去和天玄四座耗，于是真正重要的人就能安安静静地等着叶青衫回来，然后做他手下。”
“你是说，许之寒他们有异心？”姚含杰闻言大惊，“那你们为什么不管？”
“为什么要管？这本来就是我师父的意思。”江中流看了姚含杰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我这次为什么不去松原找许之寒，而是来乐陵？”
“就因为我不重要？”
“不错，就因为你不重要。”江中流点点头大笑道，“你不重要，所以你这种人的态度影响不了我师父的计划，所以我师父才会允许我打你们的主意。毕竟青风是我师父留给叶青衫的，而在我师父眼里，你们这些人根本还不算青风的人，充其量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附庸。你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头上顶着青风的名头罢了。好在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反正许之寒那些人迟早是要陪着叶青衫一块儿死的。如果没有你们这些人的存在，他们一死，青风也就不存在了。可有了你们，他们就算死绝了，在外人眼里青风依然还在，而掌握了你们这些人的我，也就能顺顺利利轻而易举地成为青风之主。虽然从本质上来说，此青风已非彼青风，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名字还叫青风就好。”
“尊上他为何要将青风给叶青衫？”
“这是他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从现在开始，这世上就有了两个青风。一个是叶青衫的，一个是我江中流的。你好好替我守住乐陵便是。”江中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楼下走去，在楼梯前又停下脚步想了想回头对依旧满头雾水的姚含杰说道，“还有，等叶青衫他们死了，我会有很多需要花银子的地方，所以该节省的地方还是节省一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没有银子，我拿什么来建立属于我自己的青风？”
透过窗户远远看着江中流离开五德会馆，田子渊沉吟片刻转脸看向墙角里那面无血色冷汗如浆的李信，“你先前说如今替青风镇守此地的人是姚含杰？姚方伯三子姚含杰？”
“是——是！就是他！”李信闻言连连点头颤声答道，“如果不是姚含杰，我——小人这点些微之能，也不可能成为管事——”
“我记得五德会馆原本是你李家的？你这个管事当的就不觉丢人么？”田子渊转身坐到茶几边冷冷一笑。
“姚含杰得了岳之南亲自指点，又以鬼族秘药助其提升内力，武功进步神，修为一日千里，如今已近洞明巅峰。小人能有什么办法？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李家的香火总要有人传下去……”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被人拿此事奚落讥讽，李信这番话说得倒是没有一点惭愧的意思。
“知道姚含杰在此的人多不多？”虽然自己也是刚刚才知晓此事，论消息之灵通江湖中能过自己的人实在不多，田子渊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不多”李信斩钉截铁地摇头道，“就算是青风之中，知晓此事的人也是屈指可数。而姚含杰自从来了此地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除了小人和会馆里那些贴身伺候他的下人之外，根本没什么人知道是他。”
“这是岳之南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好像是他自己的意思。”李信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虽说岳之南是青风之主，但实际上他很少直接过问青风里头的事情，可以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撒手掌柜一般，大概说个方向就放手让下头的人自己去做，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姚含杰不暴露自己身份这种事应该不是岳之南授意的。”
“哦？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
“阁下有所不知，那姚含杰虽然奉命来镇守乐陵，可小人自齐剑丘之时就入了青风，论资历比姚含杰还要老，哪里会感受不到其中的变化？”李信苦笑连连，“当初齐剑丘在时，小人每日经手的银两和接触到的青风高手的数量实力，都远不是姚含杰来此之后能比的。要知道小人在齐剑丘手底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今却是姚含杰的管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如今不论是乐陵还是姚含杰，都根本没被岳之南看得太重，只是姚含杰不自知罢了。他还以为自己很受重用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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