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
第二章：杭远
一
梦境：
光线、白绫、云雾，和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各种白色交错在一起，纯净、温暖、富有层次感，女人在轻盈地舞动，唯美而飘逸，她的脸却是模糊的，像是刻意回避着观梦人。
清醒：
还是像监狱一样的白色公寓，醒来的却是个英俊的男子，仍然是毫无必要的打扫后，他走出房门。
男人在街上游荡，经过一间水店，他停下来，看着招聘搬运工的告示沉思了一会儿，便走了进去。
“你？搬运工？”老板打量一番他单薄的身体，然后戏谑地说，“你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指定是肾虚。哈！”
男人没有生气，反而尴尬地笑了，右手下意识地抵在腰上。
回忆：
苏雪的病房外，鼻青脸肿的杭远坐在地上啜泣。苏晴蹲下身，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别这样，这是一场意外，谁会想到苏雪这么脆弱……不要告诉老师，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杭远没有理睬，而是像念臆语一样，反复地说：“是我的错，我的错……苏雪不能死……”
杭远辍学了，他开始四处打短工，省吃俭用，虽然苏雪家境殷实，苏雪父母也拒绝再与他有任何瓜葛，杭远却总是偷偷为苏雪贴补医药费。
这样一过就是十年，杭远吃了很多苦，也不去考虑未来和出路，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救活苏雪，他要赎罪。
一天，杭远到医院缴费时，护士告诉他，苏雪的家人已决定停止对苏雪的治疗，他们不再对苏雪的苏醒抱有希望，因为经过长期的用药，苏雪已出现肾脏衰竭的症状。
杭远心急如焚，他恳求医生不要停止治疗。
“医生，求您不要……我会付医药费的，我……还会给她一个肾。”
二
清醒：
男人走进一家婚纱店，没有要消费的意思，只是不露声色地听店员的谈话：老板娘状态很不好，这家店可能开不长了，一天里两个孩子都过世了，谁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男人听了，歉疚地低下了头。
回忆：
医生告诉杭远，苏雪这次出现衰竭的器官是心脏。杭远顿时哑然，他知道自己将面临最两难的抉择。
而苏晴得知消息后，倒像是卸下了一负重担。
苏晴走进杭远的房间，看他正抱着双腿坐在床上，目光呆滞，明显的是在做着什么盘算。苏晴坐到他身旁，用怜悯的眼神打量着他。
“杭远啊，这些年，你真是受苦了，现在，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啊？”听了苏晴的话，杭远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样，恍惚地反问，“解脱？你说我吗？如果苏雪死了，我还怎么赎罪？我这个歹毒的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不管醒着还是沉睡，只有苏雪活着，我罪孽的灵魂才能得到救赎啊。”
“你……你说什么啊？你别吓我！”
苏晴目睹了十年来杭远为苏雪付出的一切，为了保住苏雪的生命，他的执着和努力甚至到了□□徒那样的偏激程度。
苏晴早就想到杭远会动什么念头，她只是不敢确认，因为她不敢相信有人会做出如此无谓的牺牲，为一个苏醒机率极低的植物人捐心脏是多么荒谬和不值。
“杭远，求你……不要这么傻，你没有罪，是那个傻丫头……”
这时杭远投给她一个凶狠的眼神，像是紧紧掐住了她的喉咙，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你有权利判定我有没有罪吗？你有没有给你自己宣判过？事到如今，苏晴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吗？还是认为那只是意外吗？我已经用一个肾脏来赎罪，而你呢？你什么也没做过！”
“你……你疯了！”苏晴像从野兽口中逃出的小鹿，摇晃着身子跑开。
第二天，苏晴自杀了，遗嘱是，把心脏移植给苏雪。而就在当天晚些时候，苏雪也离开了人世。（是真相还是臆想？见解析14）
三
清醒：
男人坐在苏家客厅里，面前的茶几上放满他买来的保健品，苏家二老坐在他对面。
男人尴尬地看着亲生母亲，战战兢兢地叫了声阿姨。自始至终，他的言语都很谨慎，小心翼翼，好像说错一个字就会被拉出去斩首。
他此行是为了澄清一个事实。
回忆：
少女苏晴找到杭远，这时的杭远刚从父亲那里得知生母的事，他很难过，却在苏晴面前装出开心的样子。而苏晴单刀直入，说出了真相。
早就有传闻，苏太太嫁入豪门前生过孩子。苏晴很聪明，咖啡厅里的一幕已经让她猜到被那个女人抛弃的孩子就是杭远。
试想，只为阻止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有必要出十万元的高价，还无理地要求男孩一家离开吗？苏晴又顾了私家侦探，查出了那个女人的底细。
苏晴说，她要报复这个破坏别人家庭，又抛弃和羞辱亲生骨肉的坏女人。
而杭远不同意，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还劝说苏晴不要记恨别人。
于是苏晴利用杭远想得到生母承认的渴望，开始为杭远“着想”。她说，想让恶劣的母亲与杭远相认，就必须采取同样恶劣的方式：明知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却让杭远装作喜欢苏雪，带她私奔，逼迫母亲承认他。
虽然明知不该这样做，杭远还是答应了执行苏晴的计划。
四
清醒：
听完男人的解释，苏父苏母对视了一眼，都露出困惑和怀疑的表情。
“我当时之所以没有说出真相，是想一个人承担下来所有的事，这是对我的惩罚，而且，我也知道苏晴的性格，她害怕承担责任，我……怎么说我也喜欢过她，所以……我得保护她。
“说到苏晴，我真的很抱歉，我后悔对她说了那么严厉的话，她才会想不开，她也是用生命的代价赎罪了，她终于悔悟了。那我现在也就不用再为她隐瞒什么，我把真相说出来，是希望您二老不要再误会我，希望……希望阿姨您能……能认下我。”
而至情至义的一段话却遭到两位老人的讽刺。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啊？你装疯卖傻的，不就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吗？你才是凶手，你杀死了苏雪和杭远，现在还穿着杭远的衣服干什么？这样不男不女地来找我们，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这番话里的每个字都像是利器，撕扯着男人的面具。男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角处飘起了一层白雾，转头看时，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正对着自己的镜子里。
苏母这时站起身，走进苏晴的房间，把属于苏晴的东西一件件扔出来，让“男人”带走，从此不要再回来。
“男人”踉跄着走过去，颤抖着双手，一件件地抚摸那些似曾相识的少女的东西，耳畔不断传来少男少女嬉笑打闹的声音，那么单纯，那么清脆，那么纯净。
当“男人”看到青年杭远和青年苏晴的合照时，“他”急忙拿起桌上的一面镜子，杭远的脸并没有出现在镜子里，“他”看到的是青年苏晴打扮成男人后的模样。
回忆：
黑暗中，苏晴站在苏雪的床边，满脸的泪痕在深夜里泛着光亮。她连声说着对不起，伸出不住颤抖的手，拔下了苏雪的输氧管。
动机是什么？
苏晴从杭远那个凶狠的眼神里断定，杭远这次不会再牺牲自己，而是会杀了她，然后把她的心脏给苏雪。她不能坐以待毙！
用恶意揣度人心，必得恶果。
而就在她抽回那只罪恶的手时，腕上的手链不慎断开，串珠散落在苏雪的床上，她惊慌起来，疯狂地翻弄床铺，捡起那些串珠。还有最后一颗，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慌乱翻找之中，她本能地把手伸进苏雪后背与床铺间的缝隙，却在那时意识到苏雪已经死去。她的脸扭曲得可怕，她捂住嘴巴，跑出了病房。（第一章，女人要找的就是那颗珠子，见解析7、8）
第二天，苏晴看着躺在床上的杭远，不敢哭，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思考，就像踩到了一颗炸弹，静止是对死亡的拖延。可是当她读了杭远的遗嘱，沉睡十年的良知和疚责终于苏醒，在她的灵魂深处爆破。
杭远的遗嘱很简单，他要把心脏移植给苏雪：
“苏晴，我这一生只做了两件事：为自己赎罪，还有，一心一意地爱你。如果你对我动了一点感情，哪怕一点点，我的离开就会让你有些后悔吧。
“十年来，最让我伤心的，就是看不到你的悔过。
“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替你和我自己彻底赎罪了，我早该这样做，只是没有勇气。我感谢命运这样安排，让我没有时间再犹豫不决。我解脱了，我深爱的苏晴，你也该解脱了。
“如果有一天苏雪醒了，不要告诉她关于我的任何事，让她忘记我，幸福地活着。如果苏雪再也醒不了，那你就要替我和苏雪幸福地活着，清清白白、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像我们相遇的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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