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7、苏叶、追夕女子
这时，追夕女子朝苏叶走来。
整个虹阁的人，此时都注视着他们。
她一袭粉红衣裳，十分惊艳。
她那双动人的眼眸，还是那般波澜不惊。
追夕女子开口了：“我跟你走吧。”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众人窒息了。
追夕女子凝视着苏叶，似乎是因为他听得懂她的曲子，才愿意搭理。
“什、什么？”苏叶万万没想到，虹阁中最明艳的女子，他日夜思念的女子，居然主动提出要跟自己走。
众人也是一惊。
一名霜鬓书生忽然跑了出来，抢着说道：“姑娘，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也会弹琴啊！日后，我们琴箫合奏，日日夜夜”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追夕女子打断了。
有人妒忌道：“这也太便宜这小子了！”
又有人道：“嘘你怕是不知道这位公子的尊贵身份”
有人艳羡道：“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就这样”
苏叶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讶异：“那、那你要去哪里？”
追夕女子道：“能去哪里？人间虽大，天地虽辽阔，却无我的容身之处。”
黄衫女子走了过来，道：“夕，你不要胡闹今天的事，纯属意外，如果大老板在的话，绝不会让那王侯动你半分汗毛”
追夕女子沉思道：“如此辉煌的虹阁，它的背后不知牺牲了多少人。这里是用血肉铺成的纵使是浪迹天涯，我也要走。”
然后，她丢下了一句话：“不要忘了前些年，京墨的事”
接着，她就牵着苏叶无情地离开了。
苏叶只能跟着她走，结结巴巴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这少女为何要拉着自己就走。
两人走出了虹阁的大门，这里距离地面百丈之高。
门外劲风吹猎，两人踏上红绫，随风飘落下去。
“届时就有人要身首异处了，十条命都不够她死的。”忽地，虹阁中传出一句话，像是宾客们在议论纷纷。
“锁阳公子也太惨了吧……我等朗州百艳都替他感到惋惜啊……”
“我要去看看锁阳公子，我要去为他疗疗伤……”
两人离开虹阁后，虹阁中纷纷言言，大肆吵闹起来。
朗州，虹阁楼下。
大街小巷挂满了花灯，像是夜幕下闪耀的繁星。
天上时不时还放起了焰火。
街市上，各种玲珑小巧的货物一件接着一件，让人目不暇接。
苏叶和追夕女子两人一边走一边看。
可追夕女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货物，有时还转过头去看。
苏叶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们先停下来看看？”
追夕女子冷然道：“不用了，我们走罢。”
苏叶问道：“你，对这些首饰很感兴趣？”
追夕女子沉默一阵，道：“我只是在里面待久了，很久没出过外面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挣脱牢笼，倒也想多看几眼。”
苏叶疑惑道：“你不是一直都在虹阁吗？朗州就在虹阁下面，又怎会”
追夕女子摇了摇头，心中似有万般苦衷，又不太想说话。
半晌，她又道：“虽近在眼边，却只能半空俯瞰遥望，如同空中楼阁，根本无法身临这人间的烟火。”
她心有感慨，道：“今日再次看到繁华盛景，着实令人留恋，令人有活着的希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可能是我闷坏了吧！”
苏叶摸了摸后脑勺，觉得她说得委婉含蓄，并不太懂。
“咦？这不是虹阁七艳之一，追夕女子吗？怎会出现在此？”似是有人认出了她。
“听说刚刚虹阁发生了大事？”
“追夕女子啧啧原来传闻中的追夕女子长得如此娇俏，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
两人快步离开。
可后面的人群一波接着一波，有的还驻足观望。
夜幕笼罩着大地，要变天了。
空中黑云聚集，骤雨绵绵不绝。
云中雷霆涌动，紫蛇乱窜，却无丝毫打雷声。
穿林打叶声，声声入耳。
冰冷的雨水打落在苏叶破旧的貂皮衣上，浸透了衣衫和身体，加上寒风彻骨，凉在了心上。
朗州往西北几里路是仑者山道，是郊外。
仑者山道，悠悠羊肠古道，小桥流水，还依稀有着几户人家。
那昔日辉煌的红楼，变成了风雨中的残垣断壁，带上了岁月斑驳的痕迹。
风里雨里，苏叶和追夕女子两人撑着伞，就这样走在仑者山道上，往北边画地牢的方向走去。
追夕女子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苏叶道：“我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出来了。”
追夕女子道：“你不是要带我回家吗？”
苏叶心中一惊：“啊？”他身躯蓦地一震，敷衍道，“哦我说这么大的一场风雨，莫非、莫非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追夕女子不说话了。
一路来，两人都不怎么说话。
苏叶再次打破了局面：“对了，走了那么久，我还没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呢？”
沉默了片刻，追夕女子才开口道：“名字？我忘了。我的名字，有很多个。”
苏叶觉得她很奇怪：“忘了？怎会如此？”
追夕女子道：“我在虹阁换过许多名号你刚刚听那个讨厌鬼叫我什么，我便是什么吧。”
苏叶道：“讨厌鬼？是指司马锁阳么？他好像叫你……夕妹妹？”
追夕女子道：“那不过是我在虹阁的名号罢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苏叶苦笑道：“我也不想留在家里，你也一心向外，闯荡江湖，我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
追夕女子微怒，嗔道：“我们萍水相逢，我对你一无所知，谁跟你同病相连了……”
苏叶道：“那个王不留行，也就是司马锁阳，他追了你很多年？”
“你没听他说？”
“三年？”
追夕女子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候，远方大雨倾盆，黑夜中云雾缭绕。
远方，只见几座连绵大山的影子，根本看不清前路。
风，把两边高高的芦苇吹得猎猎作响。
冷意，迷茫，萦绕在四周。
追夕女子正要跨过一条沟渠，苏叶挪手过去，把整把雨伞都撑在了她的头上，自己的大部□□体却被淋湿了。
苏叶一手撑伞，一手用力把她拉了过来，助她跨过眼前这道坎。
追夕女子又问道：“对了，你为什么听得懂我的曲子？”
她心想：“这小子傻乎乎的，五音不全，再怎么看也不可能听得懂我的曲子。”
她平生最为得意的曲子，便是这崩山之音和霖雨之操。
平时她弹奏的时候都会被客人调侃她“曲高和寡”，叫她不要再弹。
可她却引以为傲。
如今，正是因为他听懂了她曲子的一点点含义，才使得她对眼前这个傻小子有了一丝兴趣。
苏叶道：“如果我说，我在梦里曾经听过，你相信吗？”
“荒谬。”追夕女子道，“梦里谁为你弹奏？”
苏叶道：“真的不是荒谬，你的琴声我确实听过。在梦中，似乎有一位女子，她和你长得有点像，她常常坐在我的身边，为我抚琴弹奏，只不过，她用的是古筝，而你今晚用的却是箜篌。”
她道：“我平时也是用古筝来弹奏的，只不过那讨厌鬼颇懂古筝，所以今晚我才用了凤首箜篌来弹奏此曲。”
“看来你对他还是挺了解的。”
“与你何干？”
“……”苏叶不敢再言语。
“像你这样的人，在梦里还会有女子为你弹琴奏乐？”追夕女子满脸狐疑，道，“那女子到底是谁？”
苏叶道：“我不知道，这个梦，我从小到大都在做。”
追夕女子问道：“怎会如此？”
苏叶道：“不知道，我很多东西都忘了，我好像是失却了一些记忆，很多模糊的记忆，都反复在我的梦里出现，就如你的奏乐，我也在梦里听过。”
“怎么会、怎么会失却记忆呢？”她仿佛难以置信，“你真是个怪人。”
“是忘了。再说，你的琴声，在我的梦中，确实听过，曲调和韵律都差不多是那种‘浮生若梦，你如蚍蜉；只身在外，道阻且艰’的感觉”
此言一出，她忽地怔住了，暗道：“没想到他居然懂，这世间……”然后又口是心非地说道，“不过是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罢了，你这么想过，可我并没有……”
苏叶觉得她不近人情。
追夕女子一脸漠然：“你……你认为你自己是蚍蜉吗？”
苏叶道：“是啊，身如蚍蜉，却有破天之志；蝼蚁虽小，却有撼树之愿。”
追夕女子嘀咕道：“真是一个狂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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