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若是白头有雪寄（一）
傅洵坐到一边，目光注视着镜子倒出的人脸，大脑不自觉开始回想他与顾言初遇那天。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他刚高三开学那会，正准备逃课去把头发染回黑色。高二下学期一放假他就把头发染成奶奶灰，其实不算显眼，但配上那张脸过于招摇过市地脸，他不得不把头发染回去。
脑子里想着染头发这事，傅洵没看路，就这么直直撞到一个清瘦地青年，说青年其实也不太对，那张脸还有些青涩，看着嫩，像刚上大学的学弟。
傅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撞了人，一只骨感十分温润地绅士手伸了出来，他下意识握住，一个借力被人从地上扯起来。
“没事？”
青年戴着口罩和墨镜，傅洵觉得很奇怪，现在这天又不冷，还怪热，怎么会有人出门戴口罩？但是这人声音真不错。
挺清润一嗓子。
“没事，抱歉啊，刚在想事，我没撞疼你吧？”
傅洵那时还是个小混混说话总是一股子戏谑味，那青年摇头眉头皱着，似乎是哪里摔疼了，但强忍着不说。“你真没事？”傅洵又问一遍，才听那人开口，“你知道第三人民医院在哪里吗？”
原来是迷路了啊。
傅洵点头，“要我带你过去吗？”
那人看了他一样，掏出手机，打开地图，“你只用告诉我是哪个方向就行。”
“好。”
原来是个路痴。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不打车过去呢？
等会，第三人民医院不是个精神院吗？
傅洵狐疑地直视着青年，这人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似是看出傅洵心思，青年摘下墨镜，将自己的工作证递过去，“我是第三人民医院心理科医生，今天刚被调过来，没人给我带路，身上的钱被偷。”
傅洵借着青年的手看了看工作证，确认跟他平时去医院看到的差不多，才报出方向，青年道声谢，转身离去，唯有傅洵还停留在原地。
细细回想方才在工作证上他看到的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没有。
唯有他自己都不曾在意耳尖一点红晕，只以为是热的。
这天可真热。
可真的是热的吗？并不是。
后来傅洵知道那青年并不是什么心理科医生，也不是什么精神病人，是个明星，名气还挺大。
心里一点不知名意味瞬间涌起，一种名为一见钟情的情绪席卷他整个肺腑，似乎他心动至此全是因为那根本不能算惊鸿一瞥的一眼。
傅洵正无聊着，耳边数学老师叽里呱啦的讲着他看都看不懂的数学题，手中铅笔在草稿纸上点了点最后用力写下“顾言”二字，在旁边画了一个问号和爱心。
他不懂自己对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感情，他这个本身情绪就不高，大部分是模仿身边人的情绪，觉得应该笑就笑，应该难受就难受，他没什么感情波动。
后来他懂了，这种不可言喻、无法形容地情绪，叫爱，也是一种暗恋。
一场需要跑十二年的暗恋。
“老傅，老傅？”
reason把他的芊芊玉手放在傅洵眼前晃了晃，见人回过神，就直接把衣服拍在傅洵胸口，指了指化妆间最里面的换衣间。
“谢谢。”
傅洵回过神，拿好衣服，转过身走向换衣间，reason从化妆台上拿了支口红，让顾言微微张嘴，“啊——”
口红颜色不深，是豆沙色，衬得顾言那张苍白地脸有了些许气色，但一对上那双含情眼……
reason捂住心口，捻着兰花指隔空点了点顾言的嘴，“把口红抿开，看着有气色些。”
“嗯。”
顾言抿着嘴唇，抬眸歪头，这个样子看着倒有几分孩子气，reason知道他是入戏式演戏，一旦拍了宣传照，他从那一刻开始就不是顾言。
这是圈里一直有流传说，顾言这个人就是一个戏痴，不管拿到什么剧本，只要把剧本看完，并且已经定下他这个角色，一旦拍下宣传照，套上角色戏服，从摄像头对上他那一刻，他就不是顾言，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只会是角色本角，除非导演一句“咔——”，不然谁也不知道这位远近闻名地顾先生会用入戏到什么程度。
当然，叫顾言一句“先生”，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令人尊敬，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大能耐，单单是因为他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出道那么久，reason还真没见过有几个明星像顾言这样的。什么事亲力亲为，招助理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更何况在娱乐圈呆久了，但凡是名气大一点的小明星都能用鼻孔看人，身边巴不得配上五六个助理，一个端茶，一个倒水，一个扇风，一个拿衣服，一个用来欺负。
这些景象在圈子不是什么稀奇事，还有甚者都是在身旁围十几二十个保镖，巴不得那些人天天跟着自己，不让任何人碰自己，感觉所有人都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思及此，reason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人啊。
“唰——”
换衣间的帘子被拉开，傅洵的服装很简单，就白衬衫和一条牛仔裤，白衬衫尾摆被扎进裤子里，只能看见傅洵那一节劲瘦的腰，感觉不堪一握似的。
那双笔直大长腿包裹在牛仔裤里，与上半身形成的比例异常逆天，行动间只能看着长腿的残影，傅洵三下两除二走到reason身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头发需要染吗？”
傅洵之前为了舞台效果把一头黑发染成渐变蓝，换衣服时也把眼镜摘下，那双狭长瑞凤眼直勾勾望着化妆台前的两人，眼中寒潭不散，看着就让人都发冷。
但不可否认，傅洵这张脸没了眼镜的修饰，一些被眼镜遮掩的地方露出，其实也没有那么尖酸刻薄，反而有一种东方美。
“要的。”
reason赶忙从抽屉里找出一次性染发膏，把傅洵按在顾言旁边，“你们两个聊聊天，别跟陌生人一样，接下来三个月要一起共事。”
reason刚一进来就感受到化妆间里的尴尬，也不知道是俩人一直没怎么说话，还是怎么，反正他和傅洵也合作了两部剧，知道他不是个热络的人。
也能理解方才的尴尬，大概就是两个人自我介绍完后，就是冷场环节，两人就那么坐着，一直不开口，是要憋死谁？
反正不是我就行。
reason用喷壶把傅洵头发弄湿，紧接着把染发膏毫不客气地往傅洵头发上抹，动作轻柔。
冰凉凉的染发膏在接触到头皮那一刻，傅洵就想出去，他紧抿着唇，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与其说不喜欢，反而是不习惯。
除了那几个队友和……顾言，他好像谁都不习惯，也不想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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