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偌大客厅因乔明瑞的一番话陷入宁静。
几秒后，乔振天消化完信息，眉头紧皱：“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沈昭？季柏川？还是文连云？”
面对质疑，乔明瑞不见慌乱，只用手指勾起摇晃吊坠，收拢至掌心，又咳嗽几声，才说：“我也不知道谁送的。”
“怎么可能。”舒云终于找到插话的时机，忙问，“三个人里就一个人送你礼物，这还能不知道？”
“这可是关系到几个家族订婚的大事，不是能随随便便撒谎的儿戏。”
“而且你不是病倒了？这怎么还能和他们三个人在一起。”
经她提醒，乔振天也回过神来：“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不会傻到在这种事情上骗人。”
顶着两道不信任的目光，乔明瑞神情自若地解释：“我行至半路忽然生病，被迫返程，后来他们三人都来找了我，因此一起缺席了生日宴。给我做诊断的是乔家家庭医生，我想你们应该知道真实性。”
“至于礼物……他们给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礼物盒，让我挑其中一个。”
“这样一来，选谁都凭运气，谁也不得罪，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受冷落。”
将吊坠放回盒子，乔明瑞意味深长地看向舒云：“唾手可得的不屑一顾，只差一步就能握在手中的，才是最勾得人神思不属的。”
“对吧，舒姨？”
用白月光身份钓着乔振天这么多年，在对方发妻因病过世后，便迫不及待地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虽然碍着颜面，没有与对方领证，但实际上已然成了乔家的女主人。
圈内婚后养情人的不在少数，但能混成“正宫”的，却是凤毛麟角。
他明嘲暗讽，可惜舒云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只眨了一下眼，又笑容满面：“这些你说给我有什么用。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彻底将婚事定下来，那才是你爸最关心的事儿。”
她三言两语又将话题拐回到订婚一事上，让乔明瑞多看了她两眼，心中生疑。
舒云比乔振天还要在乎他的联姻情况。
说起来，当初联姻一事，也是对方极力促成，而事成之后，原本因为“小三上位”的情况，不受圈内夫人们待见的她，借着三大世家的东风，摇身一变，成了夫人们的中心人物，好不风光。
按理说，舒云应该迫切希望他与那三人之一联姻成功，这样才能稳固她在圈内的地位。
可进门后，对方的态度却像是故意揭露他撒谎，藏着一副煽风点火看好戏的脸面。
这极其反常，就好像已经认准了乔明瑞不可能和那三人有点什么似的。
难道，舒云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一点，乔明瑞朝她看了一眼，没能看出端倪，便暂时不管，对着乔振天说：“去书房吧，他们跟我透了点消息。”
舒云眼神闪烁，知趣起身：“我给你们泡壶茶。”
谁知没等她走两步，乔明瑞摇头：“不用，我们说不了太久。”
舒云缓了半秒才说：“那你们慢慢聊。”
乔明瑞跟在乔振天身后上楼，察觉到身后焦躁的注视，心中一哂。
舒云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刚进门时，对方怕惹恼乔振天，一直安分守己，没想过插手家里的生意。可惜乔云天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花钱如流水，最近更是混了赛车俱乐部，豪车一辆接一辆地买，很快就连舒云也没法支撑他的开销，变得囊中羞涩。
她不敢和乔振天说，只能将目光放在生意上，想方设法地捞点钱。
这会儿听到他要和乔振天私下交流，自然心痒难耐，事后绝对会打听，试图从中分一杯羹。
真想现在就知道舒云和乔振天两个人在吃亏过后，那惊怒交加的表情。
关上书房的门，不等乔振天催促，乔明瑞便说出来意：“昨晚他们透给我一个消息，城东那块地，尽快拿下来。”
乔振天呼吸一窒：“真要开发？”
“是。已经快公布文件了。”
“他们三家……没兴趣？”
利益在前，乔振天勉强压制住发热的头脑，追问。
倒还挺谨慎。
不过这事情的确是真的，就算乔振天事后去调查，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只是这炙手可热的项目，却在公布招标结果后的第三天，因地里发现极具考古价值的古墓群而不得不中止，搁置了好几年，才在上面建了个博物馆。
但博物馆带来的收益与商圈相比，那可是天差地别。
小说剧情里，乔家没能参与这个项目，而买了这块地的世家因为投入过大，而损失惨重，几乎一蹶不振。
这种“好事”，乔家可不能错过。
乔明瑞低头擦拭眼镜，气定神闲：“沈家最近有别的项目，抽不开身；季家刚吞并几家娱乐公司，资金周转正吃紧；至于文家……到时候留个好位置，给他们当酒楼，那就算最大的回报。”
这话并不是作假，那三家的确没兴趣，等乔振天亲自去查证后，还能从侧面证明那三人对自己的“看重”，也算一石二鸟了。
眼见对面的人面露喜色，乔明瑞不紧不慢地戴上眼镜：“当然了，他们不感兴趣，但其他人感兴趣。”
“你什么意思？”乔振天收起笑，不满地看他。
“我带来这么个独家消息，总得收到相应的报酬，才不算亏吧？”
“还是说，您想将其公之于众，让所有人公平竞争？”
“选一个吧，乔老板。”
乔振天脸上由阴转晴，嘴唇颤动几下，正要开口，书房门忽然被敲响，声音大得像是有人在拿榔头砸门。
不用想都知道，在乔家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只有对方唯一的亲生儿子乔云天。
“爸，快放我进去！”
乔振天面色铁青：“大人们聊工作，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简直不像话！”
“聊什么工作？爸你可千万别听乔明瑞的，他在骗人！”
舒云的声音逐渐变大：“都说了别跑，医生还没给你上药呢！”
“我得先找爸评评理，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诶你这孩子，哪儿来的钥匙！”
门被打开，乔云天灰头土脸地窜进来，满目凶光：“爸，你千万别听他的啊！”
乔明瑞被乔振天的视线扫到，故作无奈地摇头。后者移开视线，眯着眼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他骗你什么了？”
“他压根就没生病，门口的时候还把我推倒了！”
“胡说八道！问诊报告早看过了，这还能有假？”
乔振天还以为对方想说乔明瑞在地皮开发一事上使诈，谁知却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脸色由青转黑，是乔明瑞都担心他会不会被气厥过去的程度。
偏偏乔云天对此一无所觉，挽起袖子像是要继续大放厥词，被舒云迅速拦住：“你爸他们在说正事呢，你就别来添乱了。”
“什么正事？我被打不是正事吗？”乔云天不依不饶。
“行了！”
乔振天用力一拍桌子，震得屋内风平浪静。他压下怒火，终究是舍不得骂自己儿子，再度看向乔明瑞：“你真推他了？”
看了半天好戏的乔明瑞，叹息一声：“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力气就不如他，更别说还生着病。”
“昨晚的生日宴有多重要，我们都清楚。如果我身体素质有这么好，也不至于被迫缺席了。”
顿了顿，他按着太阳穴，似是无可奈何：“实在不行，查监控吧。”
他的态度过于坦然，乔振天父子还没说什么，舒云率先嗅出异样，当即拉住自己儿子的手，还想再劝，谁知乔云天并不领情，甩开了她的手：“妈你别打岔，我今天非得揭开他的真面目不可！”
佣人领了命令出去，没一会儿，便为难地进来：“先生，少爷，监控坏了。”
“坏了？！”乔云天怪叫出声，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这么巧就坏了？我不信，是不是你弄坏的？”
面对这蛮不讲理的指认，乔明瑞像是被冒犯一般，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庞生出一层染着怒意的绯红。他长发垂落，眼中水光与怒意半遮半掩，直盯得乔云天避开视线，这才开口：“乔少爷忘了？我已经有半年没回过家。”
“上一次离开这儿，还是因为摔断了腿，出去养伤。”
“我要怎样才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监控弄坏？”
乔云天面红耳赤，嘀嘀咕咕：“也，也不能排除，是你迷惑了什么人，帮你做的这事儿……反正凭你那张脸，很轻松就……”
“住口！”
乔明瑞眼底刚泛起冷意，就听见乔振天和舒云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乔云天这番意有所指的话。
他看一眼气息不稳的舒云，心里觉得古怪。
这装生气，装得有些过头了吧？刚才那一声吼得几乎破了音，仪态尽失，没有半点贵妇人的气质。
舒云一向是恨不得“贵妇人”这个标签焊死在身上的。
没等乔明瑞细想，乔振天的叱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看是最近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好好给我重新学一遍社交礼仪。什么时候合格，什么时候再给我解禁！”
乔振天一脸恨铁不成钢，舒云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拽着乔云天往门外走，一副急切的模样。
乔云天俨然被吓坏了，竟然没反抗，夹着尾巴，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地离开。
乔明瑞微微挑眉，原本他只是想教训一下乔云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
要知道乔云天正事干不好，搅混水的本事却是一流，以前没少坏乔明瑞的好事。
现在被禁足了，简直省心不少。
两人一走，乔振天倒了杯茶，递到乔明瑞手边，语重心长：“明瑞啊，你也知道那小子一向这么不着调，别太把他当回事。消消气，对养病也好。”
这副息事宁人的作态，看得乔明瑞想笑，连带着也咳得厉害。
乔振天后退半步：“生意的事情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先叫医生来给你再看看？”
“不用了。”忍住咳嗽，乔明瑞生硬拒绝他的“好意”，“我赶时间。乔老板还是尽快做决定吧。”
“毕竟，已经有好多人想来探病了呢。”
他笑意盈盈地威胁完，就看见乔振天绷着脸，整个人沉在阴影里，好久才说：“你想要什么？”
“股份。”
乔振天猛地抬头：“什么股份？”
他试图装傻，但乔明瑞并不买账：“当然连夫人留给我的，这就不记得了？要不，我先叫医生来给你看看，是不是老年痴呆？”
小说里提到，当年养母连随月曾给他留下了15的股份，如果他有朝一日离开乔家，这些股份就会落在他头上。
原本连随月是想保证他后半辈子生活无忧，无奈被她的秘书背叛，将这份遗嘱交到乔振天的手中，乔明瑞到死都不知道这一份遗嘱的存在，那15的股份自然被乔振天收入囊中。
乔明瑞对这15的股份没有兴趣，但要是利用好了，未尝不是牵制引诱舒云母子的最佳道具。
见乔振天脸色不好，乔明瑞“好意”提醒：“马上就要联姻，你也不想婚前财产公证时，被曝光侵占养子家产，落了个‘苛待养子’的名声吧？”
这番威胁，终于让乔振天松了口：“可以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乔明瑞对他的无耻并不意外，点头示意他直说。
“想必你已经知道遗嘱内容，那么……我需要先看到订婚协议，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乔明瑞心头一跳，没想到对方居然倒回来给他下了个套，进行试探，但却丝毫不慌。
订婚协议这种东西，伪造一份也可以，算不得什么难事，要是到时候对方怀疑，那就拉上舒云母子一起，为他作证。
想来只要有那15股份作为诱饵，这对母子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因此乔明瑞点头：“好，作为诚意，我不会将城东开发的事情透露给外人。”
当然，乔云天和舒云，自然不能算是乔振天的“外人”。到时候，他也不算言而无信。
交易达成，乔明瑞谢绝了对方假仁假义的留饭邀请，径自离开。
守在门口的车见他出来，立刻打起双闪，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乔明瑞莫名其妙地从中读出一股子喜悦来，于是因为乔家三人而烦躁不悦的心情舒缓几分，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快步过去上了车。
旁边送他出来的佣人呆在原地，直到车驶出乔家大门，这才回神，恋恋不舍地回到屋内。
“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没人为难你吧？”
乔明瑞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看向戴着口罩的少年。
殷渠回想起佣人们朝自己投来的嫉妒目光，以及各种打探他与乔明瑞关系的话，心头有些不舒服：“没有。您接下来想去什么地方？”
乔明瑞没听出端倪，看一眼表，报了个地名，又说：“时间还早，带你去买点衣服和生活用品。”
殷渠眉头一压，似乎想拒绝，乔明瑞看见这一情况，不禁想起小说剧情中，对方被身边助理以“从来不关心下属，只把自己当工具”为理由而背叛，便觉得有必要以身作则，潜移默化地带给对方改变。
于是他温和地解释：“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是自己人，我自然要对你好。”
“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在工作中回报我。”
“以后要是自己开了公司，也别忘了体恤下属，绝对不能小觑人心。”
殷渠只当对方最后一句是在开玩笑，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人”三个字，耳廓悄悄泛红，口罩下的唇也抿成一条线。
他竭力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与迫不及待抬起的眉梢，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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