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未泯佩帏香 > 四十六第章 流水春深(1)

四十六第章 流水春深(1)


六月间,彭州城。

        虽则春日已过,盛夏将至,柳絮却是不识时节时务,依旧慢慢散散的飘,润秋拿手可劲儿的扇,妄图自个儿周遭儿能得些清净,然而絮之一物无根飘蓬,些微风起,越发猖狂不定。润秋恼道:“这都什么天儿了,柳絮不是早就该过去了么。”

        丹遥笑道:“许是今年暖的晚了些,往常咱们不是早就该换了薄绸衣裳?”二人说着,已到了范鸿铮的院儿里,搭眼瞧见架子上紫藤花开的累累重重,下面一人蹲着,正在拾掇着什么。走近才看清楚是绿绮,旁边搁一只青底儿竹枝样子的花瓶,原是在预备插花。

        润秋过去道:“绿绮姐姐,插花不是都要赶早么,你这会儿来怕是早间偷懒了。”

        绿绮冷不防间,倒被吓了一回:“嗨哟,我当是谁呢,表小姐这一回不是从外头翻墙进来的?”

        润秋照旧笑嘻嘻道:“这一回,又不是来拔刀相助的,还是走大门儿妥当。”

        丹遥过去捡起一支花儿来仔细瞧了瞧,道:“晌午摘花,只怕看不长。”

        绿绮道:“早间陪着少奶奶去了茱萸寺,忘记了插瓶子,晌午回来想起了也不好装作想不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丹遥笑道:“这就叫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不等绿绮答言,门内有人道:“何至于,什么事都要讲出一番道理来。”

        丹遥润秋抬头,果然瞧见范鸿铮倚门而立,手上卷着一沓子纸,丹遥大声道:“范夫子,你就别在那里埋汰我们了,往后我同润秋要考取建业,不还是要拜在你门下?”

        润秋过去,一壁耍赖一壁去拿他手上的一沓子,范鸿铮故意举高,润秋便像猴子一般蹦着去够,几个回合下来反把自己累得够呛,剩下范鸿铮在一旁好整以暇。

        绿绮实在看不过去,道:“大少爷,什么宝贝,给表小姐看看不就得了,你瞧她这闹腾的,回头絮子都给闹到里屋去,又要少奶奶打扫。”

        范鸿铮这才将手放下来,丹遥听得奇怪,在后头悄悄问绿绮:“怎么这清扫,还要我大嫂亲自来?”

        绿绮道:“还不是那絮子飘的烦人,隔一段时间就得拿着抹布浸水四处蘸一蘸,少奶奶心慈,少不得帮着,倒是折煞我们了。”

        丹遥暗自点头,进了屋子里,许忆乔正从后头出来,见了丹遥润秋先是一怔,随后笑道:“今日怎么得闲儿?”

        丹遥道:‘还不是想吃你做的那个橘子水了。’拿手碰一碰润秋,“你还没喝过吧?”

        绿绮这时进来,听得丹遥话儿,忍不住道:“小姐又忘记了,这会子蜜柑早就没有了,哪儿来做那橘子水呢。”

        眼见润秋丹遥俱是一怔,许忆乔忙道:“正有新鲜的紫藤花儿来,回头给你们做一道紫萝糕,一样尝鲜。”

        润秋拍手道:“这个好,原先我大姐在家,心情好的时候,我才有这个口福。”

        丹遥补充道:“还要时令契合,不然那寒冬腊月里,哪儿来的紫藤花儿呢。”

        许忆乔点头,伸手接过绿绮手里的花瓶放在桌上,在那里细细瞧着,这时几人都瞧出了不好,只有润秋一人实诚,道:“这瓶子活脱脱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绿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润秋嘿嘿一笑:“这会插花的插一朵,不会插花的插满头,你看这瓶子里满满当当,像谁的模样?”

        一句话把绿绮闹了个大红脸,这才道:“我见这院子里样样都好看,一不小心就摘得多了。”又赶忙过去要调换,许忆乔摆手道:“不用。”然后伸手摘出几支山茱萸并黄菖蒲,只留了大半的紫藤,些微点缀了几支红瑞木,紫是紫,白是白,雅道又好看。

        丹遥道:“嫂子元就喜欢紫藤花儿吧?”

        许忆乔点头道:“在家的时候就喜欢,不过如今才知道还是药材和食材,你们且坐着等一等,紫罗糕不消太久。”

        她说完径自去了,绿绮自然跟过去帮忙,范鸿铮却是盯着桌子上的插瓶花发怔,润秋读着从范鸿铮那里抢来的信件正在津津有味,丹遥忍不住也去瞧,润秋却是合上书页,坏笑道:“我抢来的,我先看,你再看。”

        丹遥伸手在她太阳穴出一戳,嫌弃道:“瞧你那小气劲儿。”完了抬头问她哥哥,“学校里寄过来的吧?什么事儿啊。”

        范鸿铮回过神来,过来桌旁坐下,道:“一点琐碎事情罢了,开学我与你们一并南下,学校里后续种种还要玉笙讲给我听。”

        丹遥心里“咯噔”一声,耳边润秋聒噪起来:“怎么叫琐碎事情。”她一壁不满一壁将信纸展开来送到丹遥眼前,嘴里道:“看到没,这信上说,青年一代,不是温室之花朵,也可以以一己之力,改造抢到世界,实行民族自决。参与人数之众,响应范围之广,都实实在在的给了秘密外交当头棒喝。”

        丹遥看着上头飘逸笔体,辩了一回才敢认定是灵飞,明明是义正辞言的字句,在他的笔下却是添了几分温和,原来是字如其人,俱是无光璞石,温润有方。

        润秋仍在自顾:“说明啊,我们这一回的游行,起了实实在在的作用,下回有什么不平,咱们还这么干!”

        范鸿铮道:“不平则鸣是你的权利,但这权利不可滥用。”

        润秋撇嘴:“果然是换了立场便是不同说辞,你是学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说?”

        范鸿铮如何回答丹遥没听清,她的全幅注意力已都在这一封书信上,信上写着:虽则暑期,学生归家无几,不少在商讨下学期各项开会事宜,然而关系学术的恐怕不能占百分之一,部分学生以功臣自居,四处炫耀,与鸿铮兄当日谋划出入甚多,盼日后为师,审慎思量。

        润秋说不过范鸿铮,正需要有个人来替她主持公道,见丹遥默不作声便过来扯着袖子道:“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丹遥回过神来,道:“我倒觉得,学生之所以是学生,自然行事思虑尚有不周,还有诸多需要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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