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22
“不要在意我的死亡。”
这是杏寿郎留给十六夜的话。在赶到杏寿郎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心跳，穿过腹部的致命伤让他无法再多嘱托些什么。
雨前的空气异常压抑，像包了层透不过气的保鲜膜又闷又热，乌云遮掩了半边天空，也遮掩了太阳的火热与托芒。云层透云层，层层又叠叠。只在轮廊线上浓墨重彩。天空回响着沉闷的雷声。一切都在预告着一场雷阵雨的降临。
雨已经下了三天，十六夜也蜷缩在房间整整三天，不肯吃隐送来的任何东西，拒绝与任何人来往，即使是无一郎前来探望也拒之门外，大家都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雨在夜晚停了，微弱的月光透过云雾照射进十六夜的房间，只听见房内又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十六夜很清楚，她不能任性也不该任性，但至亲赋予她第二次生命的人离她而去，实在难以接受，也不可能不在意。
蝶屋到了夜晚很是安静，伤员都在休息，主公体恤十六夜，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没有为她安排其他任务。
黑洞洞的天空中点缀着的繁星，其间有堆不知叫做什么名字，手扯手作成了个大圆圈，看上去同项圈上嵌的一颗一颗的明珠宝石。十六夜此刻真不能睡了，她披衣下床来到长廊呆呆的对天空望着。
历乱的星光，沉寂的夜景。泪水再一次划过面颊，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包容自己的一切，趴在耳边讲着悄悄话了。
身边坐下了一个人，是无一郎。他没有多加安慰，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如同往常一样，静静的坐着。这就够了，一个人的悲伤压的十六夜喘不过气，她应该早些出来透气。
“世上还有很多的鬼。”
临走前，无一郎留下这句话。十六夜看着无一郎的背影，有些意识模糊。是的，一直以来，十六夜对于鬼的态度是有些暧昧的，因为没有切肤之痛。她见过很多因鬼妻离子散的人，也很厌恶鬼，但心底总是抱有一丝幻想，觉得鬼里一定还有善类，她的恨不够彻底，所以会想着将鬼变成人。
这次发生的一切，让十六夜陷入困境，鬼杀队离不开妙手回春的医生，这样的自己是否为给了自己容身之处的蝶屋带来了很多麻烦。
十六夜揉了揉眉心，这是她和无一郎日常交流的方式，无需多言，只要身边有了依靠，很多压力都会迎刃而解，是时候该振作了，就再放肆一晚吧。
这时，眼前从墙外跳进来一个人，带着熟悉的味道走到十六夜的面前。
“富冈先生……”
背对着星光，富冈义勇的五官十六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能感受到他身上严肃的气息。
“既然不能接受别人的离去，就应该变得更强大，而不是在这浪费时间。”
富冈义勇说的没错，经历了亲友离去的他有资格这样说。十六夜从长廊上缓缓站起，努力调整呼吸，不让刚刚就已经忍下去的眼泪掉落。
其实无一郎的到来已经让她想通了，只是心中所系之人让十六夜不免会想得到他的安慰，但相反的，富冈义勇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批评让十六夜不知所措。
十六夜轻张微唇，可话却卡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富冈义勇皱着眉头，十六夜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现让富冈让大家都很失望，她应该尽快改变。
“对不起，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的。”
最后，心中的委屈只化作这一句话，至少她不想被富冈义勇讨厌。富冈义勇点点头，转身离开。
“富冈先生——”
十六夜叫住快要离开的富冈义勇，他回头看向十六夜。
“富冈先生，有一天也会离开我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这次富冈义勇没有再回头，只是匆匆跃墙离去。
是啊，十六夜早该想到的，她明明一直都很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愚蠢地再问一遍呢。
富冈义勇是鬼杀队的柱，他对自己只不过是同事之间的情谊，也有没有保护自己的愧疚，而自己却想的太多奢求的太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眼眶终究是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十六夜站在原地，直至第二日天明。
不知道还要多久，太阳很快就要升到屋顶了。一缕阳光和温暖射进了长廊，蓝蓝的天空渐渐升起，是时候该去炼狱家汇报这一切了。
仿佛只是霎那间，刚才还黑黝黝的天际，已经泛出一片鱼肚白。十六夜叩响了炼狱的家门，出来开门的是千寿郎，他眉眼下垂，看着近期的日子也不好过。
“千寿郎……”
十六夜轻声唤着，千寿郎点了点头将她迎进屋去。炼狱家一点也没变，也又与从前完全不同。十六夜跪坐在屋子里，千寿郎端来的茶冒着袅袅热气，二人相顾无言。
“对不起……”
终究是十六夜开口打破了寂静，千寿郎摇摇头：“阿雪姐姐已经尽力了，谁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千寿郎即使心中有万般难过，也不会把责任怪罪在十六夜身上，这么多年的相处让他也明白，大哥对于十六夜的意义。
寒暄过后，十六夜并不打算多留，蝶屋还有很多病患需要她救治，已经有些任性过头了，应该好好弥补回来了。
看见从外面回来的十六夜，蝴蝶忍有些诧异，十六夜深深鞠躬赔不是，之后拿来隐手上的治疗档案逐一查看病人情况。
“不好意思，最近给各位添麻烦了。”
没有过多的话语，十六夜率先走进炭治郎的病房，据隐所说他伤得很重，但一心想着修炼不愿好好休息。
这个心情十六夜不是不理解，她又何尝不想迅速提高自己的医术这样也不至于无能为力。
“炭治郎，你的伤还很重哦。”
十六夜一边记录着炭治郎的身体情况，一边叮嘱他不要过度修炼，虽然她并不觉得炭治郎会听进去，毕竟这种情况她这么多年也遇到过很多次了。
检查完所有病人，太阳已经半挂在空中了，十六夜来到长廊等待夜幕降临。只见无一郎正躺在长廊中央，身边围了不少小猫。
无一郎向来有着吸引小动物的体质，小猫在他怀中不停地蹭着，无一郎则还是放空地看向天花板。
“无一郎。”
十六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在他身边，揉揉小猫的脑袋。至少，身边还有可以守护的存在，这就够了不是吗？
23
听闻在游郭收集情报的宇髓天元妻子断了联系，游郭一个在夜间活动的场所非常适合鬼藏匿其中，宇髓天元也曾与伊黑小芭内约定好一起除掉这里的鬼。
在定期联系的最后一封信上，雏鹤写到，游郭之所以能藏匿鬼如此久，不仅是因为鬼自身的强大，更因为这里的地方富豪与鬼勾结。
想不动声色地潜入游郭，打进富豪内部，自然需要女性协助，听说他极好女色。蝴蝶忍常在外执行任务，宇髓天元很快就找到了十六夜。
“你是蝴蝶的弟子，若我与她商量她定是不肯，所以我想直接来找你。”
宇髓天元提眸，将目光聚焦在十六夜身上，十六夜低着头思考着。
“这次的任务需要女性成员，那些富豪就是喜欢你这个年龄段没有经历的漂亮女孩，所以……”
“我知道了。”十六夜打断了宇髓天元的话，她害怕宇髓天元再说下去自己会退缩。
“嗯，很华丽的回答。但还是要说明一下，这次的任务大概率会遇到上弦，或许我分身乏术无法将你救出来。而且，即使全身而退，在潜伏的期间我不能保证富豪不对你做什么，但我会尽力阻止这一切发生。还有——”宇髓天元顿了顿，十六夜脸色变得有些差，“一旦回到蝶屋，队员都会认为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你的名声一定会受到影响，这一切，你都能接受吗？”
十六夜并没有马上回答，周围十分宁静，没有嘈杂的声音，没有鸟叫声，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一阵风刮过，大地静得连蝴蝶扑扇翅膀的声音都听得见。
“好。”
十六夜咬着下唇，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字。虽然宇髓天元说出了很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只是因为她是隐的队长，换作是其他普通队员应该就直接被抓走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但心中有了牵挂才能破除万难战无不胜。杏寿郎为了保护炭治郎等人付出了生命，自己又怎能苟且偷生。
“不愧是炼狱引荐的，真是个华丽的小姑娘！那么，我再去找几个女孩子就可以启程了。”
宇髓天元原本板着的脸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十六夜的肩，很快就离开了。十六夜仍跪坐在原地，她明白，这次的任务对于她来说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要在意我的死亡。”
十六夜又一次想起了杏寿郎说的话，身为柱是如此，那么自己的死亡也便更是无足轻重了。
云霞已变成一抹淡粉，直到完全浸没在暮色中，只有连绵的山峦静静的，与万物一起静寂下来，晨钟响起，又将是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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